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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玲珑做梦也没有想到,本以为几天就能有所成效的事情,竟然前前后后的拖了十数天都没有任何的进展。{甚至,楚凌的行止越来越奇怪,而离墨和欧阳景轩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来越不敢掉以轻心。
“在想什么?”欧阳景轩看着站在院中的风玲珑,如今她的脸上覆着他刚刚做好的陈黎的人皮面具,到是偶尔可以出来,却也只能在龙阳宫的范围呢。
欧阳景轩不想困住风玲珑,虽然知晓她性子淡然,倒也不怕窝在寝宫之内……可还是希望她能在龙阳宫里不会太过拘谨。为此,他这几日,将龙阳宫前前后后侍候的人尽数的清查了一边,不管是明面儿伺候的,还是暗地里的暗卫……甚至,龙阳宫附近他将金吾卫尽数的撤掉,全部换上了绝对能够信任的暗卫。
“在想楚凌到底在想什么?!”风玲珑静静道。这几日,离墨带着陈黎也曾经过一次宫。上次匆忙,有些事情还不能事无巨细的交代,上次交代的同时,也听闻了离墨起那夜回去的事情。
楚凌如此肆无忌惮的出现,断然不是简单的……
欧阳景轩沉默了片刻后看向她,“你有和想法?!”
风玲珑摇摇头,“我和她接触不过也是狩猎的时候,仿佛那个时候还一切正常……只是,从何时不正常了,到是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打算让夜扰和陆少云先行回国了。”欧阳景轩淡淡道,“如今楚凌藏而不露,纵然此刻三国交好不会起了纷争,可也架不住楚凌暗地里挑事。”他淡然的着,“楚凌为人我倒是了解几分……”置之死地而后生一贯是他最喜爱的方式。
风玲珑点点头,倒也认同。
“想出去走走吗?”欧阳景轩突然问道。
风玲珑偏身看向欧阳景轩,“方便吗?”
“去东宫走走,还是可以的……”欧阳景轩淡笑的道。
风玲珑微微一愣,最后点点头,“也好。”如今已经在了宫里,听福东海,欧阳沅打情感意识便没有,纵然和欧阳景轩也是不亲切,多数不过是觉得应该如此,便如此了。听到此,她莫名的有些难过。一个孩童,不管是生在哪里,失去了该有的快乐那都是悲惨的。
“你好像很关心沅儿?”欧阳景轩若不经意的问道。
“还好……”风玲珑淡淡出声,心扉却莫名的滑过一个念头……如果他和她当初有子嗣,是不是也该是欧阳沅一般的年纪了?
突然,风玲珑听了脚步,微微颦蹙了秀眉的同时,星眸微动了下……仿佛有着什么东西转变不过来。就好似一根神经紧紧的拽着,明明发现那里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怎么?”欧阳景轩回头看去,见风玲珑停了脚步,面色微凛,倒是表现出了身为一国之君对臣子的冷然。
风玲珑摇摇头,姿态恭敬中透着英姿的拱手抱拳,“无事!”
欧阳景轩有着一瞬间的征神……这一刻,他竟是将他的玲珑真正的看成了陈黎。他收敛了心神的转身朝着东宫的方向继续走去,从容淡然的道:“红墙黄瓦半壁城,朝霞万罗一片天……”他轻叹一声,“这皇宫虽大,如今朕能去的地方竟是也仅仅剩下了东宫。”
“三宫六院十轩……”风玲珑淡然道,“皇宫里,哪里是皇上去不得的?”
欧阳景轩眸光微深,“未央宫……冷宫!”
风玲珑抬眸看着欧阳景轩从容而行的背影,“未央宫乃褍孝太后曾经寝宫,皇上有何去不得?倒是那冷宫……臣认为,皇上确实去不得。”
欧阳景轩菲薄的唇角微微勾了抹邪肆的淡笑,默不作声的背负着手跨入了东宫的门槛。
二人刚刚进入,就听到叫嚷的声音,仿若豆子在教训什么人。欧阳景轩微微蹙眉,狭长的凤眸猛然射出凌厉的精光落在前方……果然,一个太监正被架在宽凳上,像是要被用刑。
豆子眼尖,还没有开打就看到欧阳景轩和风玲珑进来,心下一凛……回头看了眼坐在藤椅上看书的欧阳沅后,转身就朝着欧阳景轩行了礼,“奴才参见皇上。”
“皇上……皇上饶命啊……”被架在宽凳上的奴才一见欧阳景轩来了,原本就已经惨白的脸变的越发的白,就好似被沁过白粉一般。
欧阳景轩冷漠的看了那太监一眼,随即看向放下书,朝着他行礼的欧阳沅问道:“怎么回事?”东宫里的奴才亦是福东海从内务府千挑万选出来的,受罚的事情本就少见,何况是当着沅儿的面儿。
欧阳沅倒是淡然,“这奴才在儿臣宫外鬼鬼祟祟的好几天……起初倒也不曾理会,却不想他真是胆大包天的竟然意图窥视儿臣行止。”
欧阳景轩的脸已经彻底的冷了下来,他那狭长的凤眸的眼尾一条,顿时,骇然的利光直直的射向那太监……吓的那太监一个激灵,人从宽凳上已经滚了下来。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只是路过的,不是有心试探太子殿下的……皇上饶命啊……”
欧阳沅轻睨了他一眼,“父皇既然来了,就一切交由父皇定夺吧。”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个是欧阳景轩对这些年来欧阳沅身边的人的唯一准则。经由风玲珑的事情,他可以允许他的身边有细作的存在,可绝对不允许欧阳沅身边有。
“杖毙!”短短的两个字吐出菲薄的唇,淡漠而冷绝,没有丝毫的情感在里面。
欧阳景轩轻倪了眼风玲珑,“你先在这里等着……”
“是!”风玲珑淡漠,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那个奴才一眼。
“噼啪、噼啪”的声响不绝于耳,惨叫的哀嚎声撕心裂肺的传来……风玲珑从头到尾都冷漠的没有看一眼,只是默然的站在原地等着。
豆子亲自监管着执行杖毙,他看着每一板子落下,那太监如杀猪一般的哀嚎声溢出的时候,他都想要看看,就在他身后不远的这位主子此刻是什么表情。梅主子天生淡漠,或者是被形势所逼的淡漠……可淡漠的表面下却是菩萨心肠,真实不知道爷儿是怎么想的,竟然就让梅主子在跟前儿看着血腥的场面。
“父皇,”欧阳沅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对于那被杖毙的奴才更是没有任何的同情心,“你让母后就这样看着?!”他打在宫里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母后都已经离宫五年了……何况,之前虽然在宫中,听闻也不曾经历过这些个事情。
“她总是让我意外……”欧阳景轩看着院中的风玲珑,犹如陈黎一般,她对这样的事情也是如此冷漠以对,甚至,眉宇间显现一抹不屑。是她学的太过惟妙惟肖,还是他真的从来没有看透过她,以至于错失了一次,便是终身?!
外面哀嚎的声音渐渐了,直到停止……豆子亲自探了鼻息,确认已经断气后,吩咐人将其拖走丢到乱葬岗,然后让人讲地面儿上的血渍清理干净。冷漠的仿佛刚刚死的不是一个人,而仅仅是一条狗。
欧阳景轩和欧阳沅走了出来,一大一,一明黄一浅蓝色袍子,在不甚明媚的阳光下,就好似两个神抵一般。
风玲珑的视线落在欧阳沅身上,莫名的,她竟是觉得他有另一种熟悉的感觉溢出……如若不是知道自己不曾有孕过,她几乎觉得,欧阳沅是她和这人的孩子。
“还习惯吗?”欧阳沅微微仰头看着风玲珑。
风玲珑收敛了眸光微微垂头,“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还好!”
欧阳景轩颁了旨意,命令陈黎成为贴身伺候。这样的旨意让人生疑却又觉得合情合理……福东海年事已高,豆子如今伺候太子欧阳沅,欧阳景轩身边确实需要一个会武功,还需要十分忠心的人。
谢常青和汪鸿俊都是最佳人选,可如今二人在朝为官,自然不能入了内宫。何况,跟随在欧阳景轩身边的,那自然是太监……光着一个条件,这二人便已经不行。而陈黎是女子,又忠心与欧阳景轩十数年,对其也没有丝毫的非分之想……所有条件下,倒也成了最为合适的。
“陪朕走走吧……”欧阳景轩轻睨了眼风玲珑,严重有着心疼和不舍一闪而过。
“儿臣也去!”欧阳沅有些想要腻在风玲珑身边,心中也着实懊恼,为何之前不曾多到父皇寝宫走动,如今想要过去和母后玩耍倒也合情合理。可惜……他本就淡漠,和父皇也不“亲厚”。如果现在他突然常去龙阳宫,倒让有心人看了岔子。
欧阳景轩摇摇头,“你便在宫中,我晚膳过来陪你用。”
算是条件,欧阳沅只能应允……
风玲珑朝着欧阳沅微微欠身后,跟着欧阳景轩离开了东宫……本来只是随意走走,此刻风玲珑倒觉得好似东宫的事情反而是一场戏,一场需要她在场,演给别人看的戏。
跟着欧阳景轩,风玲珑开始并无所觉,最后当径渐行渐偏的时候,她才恍然惊觉到了冷宫。熟悉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她微微皱眉的看看左右,明明陌生,为何竟好似熟悉的不得了?
“吱呀……”残破的冷宫大门发出经久失修的声音。
欧阳景轩微微等尘土散落后,方才率先跨入了冷宫……如今后宫,虽然依旧繁华,各宫的嫔妃娘娘衣着光鲜,可谁都知道,纵然他们身处寰宇楼阁,却不过犹如置身冷宫。
清冷的宫殿没有一丝人气……空气中甚至传来微微腐朽了的气息,让人作呕。
风玲珑左右看着,实现不受控制的最后落到前方破烂的房屋上,不由得听了脚步……她为什么对此这样熟悉?就好似曾经在这里住过一般。
欧阳景轩的脚步没有停,而是穿过一旁的甬道,轻轻推开了一扇不大的门后走了进去……风玲珑收回疑惑的视线,也跟了上前……
不同于前院的萧条,后院虽然也是落叶满地,可却依旧能看到那盎然的景色下,有着何种壮观。
“这些梅树早前是种在未央宫的……”欧阳景轩着,去了一侧,轻轻拉开一扇地窖的门板,飞身落下。须臾后,他从脸面拿出一个酒坛子,密封的好好的,“早前梅果结的甚好,朕便经常拿来酿酒。倒是这两年,这里的梅果不结了……”他开了酒坛子,顿时,醇香的酒气带着梅果的酸甜的气息缓缓溢出,醉人的紧。
风玲珑静静的听着,也不接话……前尘往事就这样慢慢溢出心扉,渐渐迷惑了双眼。
“以前为皇子的时候,我总是恣意人生……虽然无心帝位,可却也知道,父皇宠溺,加上对母妃的那份儿愧疚和爱怜,这储君之位,我不争,自然也是我的!”欧阳景轩着,一把抓了酒坛子,就将那清香怡人的梅子酿缓缓的倒在梅树下面,“后来,事不遂人愿……天有不测风云,尤其是在这皇宫深院内,更是如此。”他将酒尽数的倒完后,放下酒坛子转身,深深的凝视着风玲珑……
“发生了不可抗拒的事情,朕当时欠缺了考虑便和父皇决裂,”欧阳景轩轻勾了唇角,倒是从他俊颜上看不出半点儿后悔,“其实,我开始想不通,可后来想通了的时候,已经一切都晚了。”只是,什么事情晚了,他不,自然风玲珑也想不到……
欧阳景轩负手而立,视线越过风玲珑,最后落在停靠在墙头上的麻雀身上,缓缓接着道:“我和父皇太过相像,甚至脾气秉性亦是……他能想到的,朕自然也是可以想到。可朕能知道的,父皇自然也是明白。只是可惜……知子莫若父,到底我还是忘记了一点……他不仅仅是君,也还是父!”所以,他赢了天下,却输了她。
父皇从他们决裂,将他封了没有封地的王开始,一切就已经在谋划……逼他为敌,甚至逼迫他主动迎娶风玲珑,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一个套一个的局。
而他看不透,只是因为愤怒蒙蔽了双眼……海宇被救一事,想来母妃是告诉过父皇。而他当年去尧乎尔一事,自然也是瞒骗不了父皇的……从头到尾,当风部落递和亲柬的时候,父皇其实就是故意将她欲赐婚给欧阳靖寒。父皇在逼他,逼他主动来讨要这桩赐婚。
其实,一切都在父皇的掌握之中……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元妃自然不会成为他以后的威胁,而风玲珑成为了元妃,依照他对海宇的想念和报恩之心,不管发生了任何,他自然也不会废了这个元妃。顺理成章的,就算最后他娶了蝶儿,母仪天下的也只是一个没有娘家势力的风玲珑罢了。
可千算万算……父皇漏算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会爱上风玲珑。也正因为此,原本可以留在他登基有来灭掉尧乎尔的行动,成了父皇送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
风玲珑默不作声,前尘往事不去想便不会觉得沉重,可如果想了……那就不仅仅是沉重,而是撕心裂肺。尤其身处冷宫……她莫名的有种熟悉和期盼,甚至好似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渐渐流逝,将原本还满满的胸腔,瞬间挖成了空的。
“和亲,是个意外,却在必然之中……”欧阳景轩轻叹一声,缓缓背过了身。许是无法面对风玲珑,许是生怕他在她的面前泄露了太多的心思和情绪,“只是,会发生后来的一切,确实不是在我掌控之内。”
风玲珑依旧默不作声,微薄的人皮面具下的脸淡漠如斯,只是一双眼睛透着深远的光芒……她此刻穿着的是陈黎惯穿的劲装。少了飘逸的裙裾纱幔,竟是别有一番韵味。而这韵味下,透着的却是一抹沉痛。
风玲珑此刻要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过去已经过去……她不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
背后的凝重的气息让欧阳景轩涩然的垂了眸,纵使没有人可以看到,他还是第一时间掩去了眸底深处溢出的沉痛。内腹的血气开始翻涌,“一步相思”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曾经的痛苦。
“有些话,我本不想问……”欧阳景轩的称呼变了,“只是,又怕不问,便再也没有机会。”
“无情自然无爱……”风玲珑不待欧阳景轩问出,淡淡开口道,“恨,也许亦是谈不上了。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做,也必须做罢了……”
血气终究不能在控制之下瞬间涌了上来。欧阳景轩紧咬着牙关,不让涌到嘴里的血溢出分毫……他静静的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能控制了翻涌的血气,将满嘴的腥甜再次吞咽。
“这样也好……”欧阳景轩缓缓开口,还能看到嘴间隐隐约约的猩红,“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至于放心什么,她永远也不必知道……
“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欧阳景轩着,缓缓转身看向风玲珑。
风玲珑心中轻叹,那么绝情的话溢出唇瓣的当刻,她竟然就后悔了……只是,有些事情已然容不得她后悔。她欠离墨一个情深,欠族人一个交代。
“力所能及,自当应承。”风玲珑强自压着心里渐渐溢出的无奈的酸楚,语气依旧淡然的道。
“如若有一天,我无法顾及西苍所有的一切……”欧阳景轩凤眸渐渐变得深邃起来,“你帮我带着沅儿离开这皇宫。”
风玲珑微微颦蹙了秀眉,不解的看着欧阳景轩。就算正要有什么意外,欧阳沅身为西苍储君,之后也是要继承大统的,岂有让她带走的道理?
欧阳景轩仿佛看穿了风玲珑的心思,缓缓道:“我已经交代了遗照,如是这次事了我不曾如何便罢……若是有个万一,二哥继位。”
风玲珑静静的看着欧阳景轩,良久方才嘴角微微显现了一抹冷然的笑意的偏身,“太后曾经费尽心机希冀着二皇子登基,可最后偏偏是你……如今听闻太后一心向佛,倒是你如今又想着让皇位交予他了。”她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嘲讽,当初非要这皇位的理由如今成了笑话,而欧阳景轩当初的目的到底为何,却是她已然无法得知,也不需要得知的的事情。
欧阳景轩看着风玲珑,虽然看不到她真正的神情,却也明白此刻她神情身处的嘲讽……本来争夺皇位是为了蝶儿,可却也不是非争不可。后来因为对她的许诺,到有了不得不争夺的念头。可到头来……那份许诺反而成了他争夺皇位最大的笑话。
“我应承你……”风玲珑淡淡道,“虽然我并不希望你在此次有个什么万一,可如果我答应你才能让你安心的话……”她偏身,再次看向欧阳景轩,“倒也无妨。”只是,就是不知道欧阳沅的母妃泉下有知,你将他交予我,会作何感想?!
得到风玲珑的许诺,欧阳景轩释然一笑。他了解她,就算有再多的不愿和抗拒,只要是她应允的,都会做到……就算一生都无法让沅儿和她相认,可常此相伴,想来沅儿也是开心的。
出了冷宫,欧阳景轩并没有回龙阳宫,也许是今日阳光太过轻柔风没有丝毫的凉意,也许是气氛太好,以至于他不舍结束。
风玲珑跟着欧阳景轩,以一个贴身陪侍的身份……不远不近的跟着。
欧阳景轩怕是太久没有踏足后宫的地界儿,以至于进来的时候还一片风平浪静,可出去的时候,处处莺莺燕燕,有意无意的出现,希冀着能够得到他一点儿青睐。
出去何沐箐,上至曾经王府里颇为嚣张的媚嫔,下至后来选秀入宫的安达人等人,一个个打扮得体的出现,倒也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只是,欧阳景轩在她们行礼过后,看都不曾多看一眼的就让其退下了。
“臣妾参见皇上,给皇上请安!”兰妃和冷嫔二人本去了凤鸾宫和梅子话儿,此刻正欲回宫就听闻皇上踏足了后宫,本来就奇怪,可这就碰上了。
“起来吧。”相较于别的嫔妃,欧阳景轩对兰妃和冷嫔显然和颜悦色了几分。
“谢皇上。”兰妃和冷嫔淡然起身,二人都不免看了眼身后跟着的陈黎。不同于别人,到底要对二人参拜,可陈黎这人生性高傲,加上又是替皇上办差的,多数时候倒也不将嫔妃们放到眼里。
“凤鸾宫那边儿可安好?”欧阳景轩问道。近些时候,因着楚凌的事情,他倒也不曾去过凤鸾宫。
“回皇上,一切安好。”兰妃微微福身回话。
欧阳景轩点点头,倒也没有接着深问……既然不想让玲珑知晓之前的事情,那么,梅子还活着的事情,便先瞒下吧。
“都退下吧……”
“是!”兰妃和冷嫔双双行礼,“臣妾告退!”二人起身后,微微后退了几步,方才转身离开。
直到走得远了,兰妃才若有所思起来,“不知为何,总觉得陈黎今日的神色有些不对……太过淡漠冷然。”
冷嫔看着前方,亦是缓缓道:“陈黎为人孤傲,甚是瞧不起后宫嫔妃。可今日的陈黎太过冷漠,甚至冷漠的让人觉得她无视了所有的一切……”她回想着方才看到的情形,冷漠的脸上透着一抹狐疑,“她突然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姐姐?!”兰妃偏头看向冷嫔,带着疑惑和肯定的矛盾。
冷嫔点点头,突然有些自嘲的勾了唇角,“被梅子的言语的,我倒是此刻见不得淡然的人了……”
“唉……”兰妃沉叹一声,“姐姐也已经走了这么久,可那样的一个女子,怕是这一生都要留在人的记忆中,无法散去了。”她着,语气越发的沉重起来,“姐姐在我们心中便都是挥之不去……皇上的苦,可想而知了。”
就算到了今日,她都能清晰的记得冷宫那日……雪覆盖了天地,冷宫红梅一夜绽放,却一夕尽数飘落。他抱着她已然冷却了的身体,撕心裂肺,欲震断筋脉随着而去……那凄厉痛苦的叫声,将整个皇宫都敷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哀然。
冷嫔轻轻一叹,“希冀着姐姐能够有灵,让皇上早日能够走出来……”
“我却不愿。”兰妃突然道,“皇上本就是深情之人,他和姐姐的爱恋虽然短暂,却刻骨铭心……如果这一生只有一次动心,我到宁愿皇上就这样下去。”
冷嫔看了眼兰妃,不同于她,她本就心不在皇上身上,自然一切也就看的淡然……可兰妃,虽然明知道不可,可到底还是爱上了皇上。
这世间,最让人无法琢磨的便是情爱……而最让人心生了无奈的,便也是此。一段情,你若爱了他却不爱,或者明明相爱却不得不分开,都是这世间无法释怀的伤。
微风轻拂,吹得君影花上犹如铃铛一样的花苞四处乱颤着……
风玲珑立在十里梅林的深处,她左右看着……纵然还不曾入了冬,可她却能够想象得到这里当梅花都绽开的时候,是怎样一个惑人的场景。这里就是传闻中的十里梅林吗?他为何带她来这里?!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今年梅花绽开了……”欧阳景轩轻抚了一颗梅树的枝丫,嘴角一抹苦涩,“这里每一颗都是我亲手种下的……整整十里的红梅树,每一棵都不假人手。”
风玲珑星眸微动的四处看看……她知晓他迷恋梅花,尤其是红梅。母妃曾经被冠以“梅”字,便是因为自身喜梅,而那性子,也是和梅树一般,傲然雪中,却孤芳斗艳。
“你不该带我来这里……”风玲珑的声音幽幽传来,她只是丢失了部分记忆,可不代表全然记不得。
“可这里……却只有你能来。”欧阳景轩微微张了唇道,只是声音太,以至于纵然风玲珑耳力极好,也却没有听到分毫。
“曾经有人给我……希望我赐她十里梅林长眠。”欧阳景轩缓缓道,方才冷宫一行,他已然知道,那里的记忆,她怕是半点儿也是记不起来,“后来,她走了……我亲手种下这十里梅林,只是希望她能看看,哪怕最后长眠再此的人是我。”
风玲珑的心猛然像是被利刃剜割了一下,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纵然过了这么多年,纵然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他依旧有能力让她痛。
欧阳景轩……如今你我这般,我却情何以堪?!
欧阳景轩轻轻一叹,许是觉得大限将至,许是怕不,便永远没有机会……他退让,却希冀着她以后偶尔能够想起他。在他长眠再此的时候,她能偶尔来慢行几步,一杯梅子酿,几粒梅子果,也是好的。
转身,看夕阳已然慵懒的垂落……因为靠近沐拓山,梅林到底阴寒了几分。欧阳景轩生怕风玲珑身子吃不消,便暗暗带着不舍的道:“回宫吧。”
风玲珑没有话,只是跟随着欧阳景轩的脚步一路回了宫……临行前,她坐在马背上回首而网……十里梅林就算此刻也已经壮观的让人贪恋,待得红梅花开,飞雪飘落之时,这里的光景怕是就算是伤,她也想要来看看。
“总会有机会看看十里梅林同时绽放的样子……”欧阳景轩若有所指的道,“走吧……”话落,他双腿轻轻夹了马腹,只听马儿嘶鸣一声,已然扬了蹄子。
风玲珑收回视线,同时也是挥鞭,马儿吃了痛的也跟着欧阳景轩而去……她本事戈壁儿女,曾经策马奔腾,到后来因为种种,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了。此刻心里那一抹贪恋下,她不由自主的不停挥鞭着……
欧阳景轩眸光微微一深,嘴角若有似无的勾了抹笑意的也扬了鞭子……顿时,一白一黑的两匹良驹飞驰的朝着皇宫而去……夕阳垂落,将二人二骑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不过瞬间,已然隐没在了尽头。
东宫。
欧阳沅有些悻悻然的坐在香木制成的椅子上,时不时的看看外面的天色,更是随意的问道:“父皇和母后还没有回来吗?”
豆子躬身,“皇上和梅主子还没有回来……”他偷偷睨了眼欧阳沅,见他有些苦闷,心里大喜,“看时辰,怕是也快回来了。”
欧阳沅没有应声,只是晶亮的眼睛再次看了眼寝宫外,见还是没有身影,不由得有些气恼。
豆子和白芷对视一眼,二人见欧阳沅表情深刻,心中更是欢喜的不得了……主子如今息怒渐现,到底是和梅主子有关。只要他人爷儿和梅主子的误会释然了,主子怕是也就成了一个正常人了。
白芷心中越发高兴,思忖着晚上去永福宫陪太后诵经念佛的时候,必然要了殿下此刻的气恼,让太后也跟着高兴高兴……
“皇上到——”
突然,外面传来太监尖细嗓音的唱喝声,欧阳沅一听,立马跳了下椅子,急忙道:“白芷姑姑,备下温水给母后清洗。豆子,吩咐传膳……”
“是!”
“喏!”
白芷和豆子双双应声,二人相视一笑后,就转了身出去办事……只是,二人回来的时候,一个个看着寝宫内凝重的气氛,纷纷暗暗咧了嘴。
“母后为何先行回了龙阳宫?!”欧阳沅气恼。
欧阳景轩轻睨了眼欧阳沅,手间的笛子微转了下,缓缓道:“我过来陪你用膳,甚少带人。”就算是福东海,有时候也是独自去做了事情。
欧阳沅一听,更是气恼的很,“事有例外。”
看着欧阳沅脸上的不开心,欧阳景轩眸光渐渐变得深邃……当初玲珑体内有情蛊,以至于沅儿落地便绝情。如今有了些许情感,虽然不知道是好是坏……可到底是个好的开始。
“等下用完膳,你和朕一同去龙阳宫吧……”欧阳景轩淡淡开口,“许久也不曾检查你的功课了。”微微一顿,他偏头看向豆子,“派人去琳琅寰宇传了话儿,戌时到龙阳宫,朕要看看王爷和太子二人近期的功课。”
“喏。”豆子应了声,偷偷瞄了眼欧阳沅后,转身离开了寝宫。
欧阳聪听着来传话太监的言语,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有些诡谲起来。若是以往,父皇主动问询功课,他自然是欢喜的,可……
“主子……”孟子轻轻提醒了下欧阳聪。
欧阳聪回过神的道:“本王知道了,下去吧。”太监退开后,他顿时一脸拧着劲儿的道,“父皇怎么突然要看我们的功课了?太傅这些天不是父皇都没有问询过吗?”
孟子心里打着警,暗暗吞咽了下,躬身道:“主子,娘娘所的也还做不得数……这么多天了,想来蓝妃娘娘并不曾什么,皇上也是不知道的,您可要自己提个醒儿,不能泄露了不妥。”
欧阳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心里到底不安。他也不过是不到十岁的孩童,众人皇家学识以多,可心性还不曾磨练到万事不惊的地步。
看看时辰,已然是酉时过半,他闭了眼睛,努力的让自己沉静的道:“替本王沐浴更衣。”
“喏。”孟子急忙应了声,吩咐了人放了沐浴的物什,伺候着欧阳聪沐浴更衣后,时辰已然差不多。
欧阳聪带着忐忑的心去了龙阳宫,到底是“做贼心虚”,他明显没有往日那么迫切的希望得到欧阳景轩的注意。
好在欧阳景轩的心思也确实在欧阳聪和欧阳沅的功课上,几个问题下来,二人答的也都算稳妥。
“父皇,如果无其他事情,儿臣就先行告退了……”欧阳聪的心一直提着,生怕欧阳景轩那双犀利的眸子看穿什么。
“朕安排了夜食,等下用过在回宫吧。”欧阳景轩淡淡道,听不出亲切,却也没有很疏离。
欧阳聪微微抿了下唇,正思忖着要如何回绝的时候,就听欧阳景轩又问道:“聪儿可是哪儿不舒服?”
“怕是夜间着了凉,儿臣此刻有些微微晕沉。”欧阳聪急忙摸杆子而上的道。
果然,欧阳景轩允他先行退下,还吩咐了孟子去太医院请院正亲自去琳琅寰宇看看……
欧阳聪微微红了眼眶,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在他知晓了自己不是父皇的孩子之后,父皇会对他流露出如此的关怀……如果,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继续可以当做是父皇的孩子,可以和欧阳沅争宠?!
“儿臣谢父皇……”欧阳聪的声音明显的有几分哽咽。
欧阳景轩微微轻叹一声,缓缓道:“朕只有你和沅儿两个孩子,子嗣单薄……朕虽然无暇对你们多加照拂,可你们兄弟二人他日若是能够比肩而立,朕也甚感安慰。”
一句语重心长的话欧阳景轩许是的无意,可落在此刻欧阳聪的耳朵里,竟是有着不出的感怀……以至于后来的后来,他更是成为了欧阳景轩意想不到的一步棋。
“王兄今日好似心不在焉……”欧阳沅敏锐的发现欧阳聪的不对劲。
欧阳景轩但笑不语,转了话题的问了些方才他觉得欧阳聪回答的不是很好,想要看看欧阳沅如何作答的问题。
夜食很快的就送了过来,米粥,几色糕点和一些食,每一样儿都精致的很。
福东海在欧阳景轩的示意下,微微躬身的和豆子退了出去,顺势将门缓缓合上,二人分别站了左右……只是,二人不约而同的都回头看了眼,虽然门已经关上,什么都看不到。
“此刻也没有外人,将那人皮面具取了吧……”欧阳景轩的声音淡淡传来,“虽然精细,可到底带着不舒服。”着,他下意识的走了过去,探手就欲去帮风玲珑取掉脸上陈黎模样的易容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