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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景轩眸光猛然一凛的看着福东海,声音透着一抹冷然的问道:“你什么?!”
“云起道长死了……”福东海沉重的又了一遍,随即从袖兜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笺步了上前,将其递给欧阳景轩,“皇上,这是在云起道长身边找到的。{”
欧阳景轩接过,收回视线展开纸笺……他快速的浏览了一番后微微蹙了眉心。
福东海看着欧阳景轩俊颜上的线条凝住,不由得看了眼那张纸笺后问道:“皇上……”
“道长怕是仙逝了……”欧阳景轩微微一叹的将手中纸笺递给福东海,“是泄露天机,大限将至。”他起了身,明显的声音里的凝重气息越发的重,“没有想到,他走的竟是如此之快。”微微一顿,他在殿中来回的踱着步子,不明白为何?
前世情,今生债……这样的六个字到底是多大的天机?
风玲珑只觉得浑身无力,好似有人不停的在她耳边呢喃着什么,可她认真去听时,到处又寂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微风习习,入了初秋,明显的她的身子寒意加重了许多。往年快要入秋的时候,离墨便会带她去较暖的地界儿,今年倒是也无法过去……
“姑娘,公子送了炭火和狐裘大氅过来,”芸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风玲珑拉回视线看去的时候,她人已经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看,也让人做了软垫子和被衾,里面都用了上等的狐毛,暖和的紧呢。”
风玲珑嘴角微微勾了笑意,心思不在。
芸儿放下东西,见风玲珑脸色有些苍白,顿时大惊的上前,“姑娘,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风玲珑浅浅一笑的摇摇头,“无事……”微微一顿,她问道,“阿墨人呢?”
“公子出去了,”芸儿道,“听弄月,估摸着要入宫一趟。”
风玲珑点点头,转身朝着內寝走去,“药王已经走了吗?”
“嗯,已经走了,”芸儿点点头,“走的也听急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风玲珑没有继续问,只是点了点头,听着芸儿絮絮叨叨的着有的没的的事情,她原本恍惚的情绪仿佛才能稍稍的平静一些。
“姑娘,”明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太子求见!”
风玲珑和芸儿对视一眼,仿佛对欧阳沅此举有些疑惑。
“在哪里?”风玲珑问道。
“太子派了轿辇过来,”明日的声音从门外再次出来,“前来的人,太子不想给皇上惹了麻烦,也不能出宫……可是想姑娘的紧,所以……”
风玲珑一直不解,不仅仅她对欧阳沅有着一股奇怪的好改,好似他也极为的黏着她……这是为何?!看看外面又渐变的天气,她思绪微滞了下,到底应了声。
“姑娘……”芸儿拿了披风给风玲珑披上,“需要去给公子送个信儿吗?”
风玲珑摇摇头,“等下我和他一同回来就好……”楚凌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夜扰和陆少云不可能长时间的留在西苍,事情必然是要有个解决的。
芸儿点点头,陪着风玲珑上了轿辇后,她便随着一同入了宫。
楚凌站在一家酒肆的二楼饮着酒,看着低调的奢华的轿辇从面前经过时,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薄薄的笑意……他眸光微聚,适时风玲珑挑开窗上的帘子正好视线落到他这里,他朝着她笑意加深,不似方才的冷然,倒是多了几分由心。
风玲珑随着轿辇的晃动微微偏着头,一直看到无法看到楚凌的时候方才收回视线,平静的脸上渐渐被疑惑撕扯开来……他在云苍城,甚至这样大刺刺的出现?!
一路噙着疑惑入了宫,除了几个信任的人,欧阳沅将一切不相干的都屏退出了寝宫。
“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欧阳沅淡漠的道,脸上的表情淡的就算认真去看,仿佛也感受不到。
风玲珑点点头,问道:“今日找我来……应该不是光是想我了,这么简单吧?!”
欧阳沅微微偏了脑袋,点点头,又摇摇头的道:“算是,也不算……”他走到风玲珑一边儿坐下,“我就是好奇那日灵宠带你去未央宫挖出的那颗珠子是什么?”
听欧阳沅提及,风玲珑才猛然忆起那颗珠子的事情……这些天,她竟是遗忘了那颗珠子?!
欧阳沅看风玲珑神色,微微皱了下眉心的问道:“你也不知道吗?”
“不是鲛人泪?!”风玲珑疑惑的看向欧阳沅。
“应该不是……”欧阳沅从腰间拿下锦囊,取出里面的鲛人泪递给风玲珑,“鲛人泪是海底珠,属水性,看的时间长了,能看到里面有水纹流过……”他又向前递了递,“不信你看!”
风玲珑下意识的接过,看着那曾经在她身上许久,在欧阳景轩登基后,成了唯一陪伴她的鲛人泪,渐渐的……星眸变得迷离起来。
“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风玲珑默默的问出,不经思考。等话脱嘴后,她微微颦蹙了下秀眉的看向欧阳沅。
“这是我娘的遗物……”欧阳沅淡然道,好似没有看到风玲珑脸上微凛的样子,接着道,“嗯,也不能是遗物……算是娘留给我的念想吧?!”如今母后没有殁,而父皇,这颗鲛人泪是母后“临终”前放到他身上的,他这样并没有错。
只是,母后不会认为父皇在她“殁”了后,将鲛人泪又送给了他虚幻不存在的“娘”吧?!
欧阳沅眸光犀利的抓住了风玲珑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一抹冷然和悲伤交杂的情绪,暗暗一叹……书中果然的没错。如果一个人要是先入主的认定了一件事情,那不管什么指引都能给指引的偏了……
“你好像从来没有对我娘好奇过?!”欧阳沅突然问道。
风玲珑微微颦蹙了下秀眉,收敛了心神的看向欧阳沅,淡然的问道:“这是你今天的目的?!”
“嗯?”欧阳沅突然被她这样一反问,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
风玲珑星眸紧紧的凝着欧阳沅,纵然他也不过是个孩童,可许是在深宫长大,又是那人的孩子,到底睿智聪慧,可孩子心性,她还是了解了几分,“你今天的目的不是为了那未央宫中的珠子,倒是想要让我对这颗……”她微微抬手了下,“……鲛人泪感兴趣。或者,你是知道了什么,希冀着让我明白欧阳景轩如今所念?!”
欧阳沅这下是听明白了,母后是觉得他在挑衅她?!
“算是,也不全是……”欧阳沅倒也不辩驳的道。
风玲珑到没有想到,需要和一个孩子,甚至是那人的那只谈论这些个问题,不知道是好笑还是悲伤,“你不适宜和我谈论这个问题……”她将鲛人泪递了回去,“好好收着,到底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
欧阳沅并没有接过,只是道:“送给你了……”他看了眼鲛人泪后看向风玲珑,“你我投缘,你上次送我贴身玉佩,这就算是我的回礼好了。”他的一本正经的,一点儿都不像是开玩笑。
风玲珑反而是愣了……那玉佩只是押在欧阳沅这里的,他日实现承诺,自然是要拿回。什么时候变成了送于他的?她看看手中微微透出些许凉意的鲛人泪,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我没有记错,那并不是送你之物。”风玲珑淡然道,“何况,这是你娘留给你的,我岂能夺人所好?!”
欧阳沅却并不在意,“都是重要之物,便这样吧……”他微微声音透着威严,倒是端起了西苍太子的架子,“你真的就一点儿都不好奇我娘的事情?”他转移了话题,好似不甘心的又问一遍,又好似仅仅为了转移风玲珑对礼物的注意力。
“我的事情都听了?!”风玲珑暗暗一叹,倒也不和一个孩子较劲儿,将鲛人泪先行收起,思忖着回头和欧阳景轩换取便好。
“你的事情父皇从来没有瞒骗过我。”欧阳沅静静道,“从就没有瞒骗过……可以,我是打听的故事。”微微一顿,他接着道,“西山祭祖,狩猎,前往夜麟国做质子……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
风玲珑微微惊讶的看着欧阳沅,先不要他的娘亲和她某种意义上是敌对,就算不是,欧阳景轩断然也不会将这样的事情给自己的孩子听……
不对!风玲珑猛然想起什么,她和欧阳景轩已经毫无瓜葛,一场重生,如今她该考虑的是为风部落复仇,考虑的是离墨的千年情……她和欧阳沅的娘亲,不应该还是敌对。
“他倒是大度……”风玲珑淡淡道,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嘲讽。
欧阳沅有些挫败,他因为出生后本就无情,却不想母后淡然如此,竟是任何都不起波澜……想来他没有情感,怕是遗传了母后。
气氛一时间僵住,豆子在门口站着,里面的谈话声他也听得,此刻倒是不由得一叹……主子怕是不想看到爷儿一味的退让,又决定想要侧面给梅主子一些纠葛的情绪。可梅主子仿佛真的对爷儿丝毫没有了想法,淡漠的让人心寒。
豆子暗暗撇嘴,视线看着又阴沉了下来的天气,不由得轻叹一声……他收回视线缓缓偏头看向寝宫内,就见风玲珑微的一动。顿时,他蹙了眉头……别人也许看不出来,可他到底是跟着爷儿身边久了,对梅主子一些的习性也是了解的……只是,这天儿虽然微寒了下来,却也不至于冷。可方才梅主子那微颤的样子,显然是有些寒气入体……
急匆匆走来的脚步声拉回了豆子的思绪,他收敛了眸光下了台阶,就听那急忙赶来的太监道:“豆公公,皇上来了话儿……是御书房事未了,殿下的贵客当先在东宫用膳。”微微一顿,他有些好奇的看了寝宫的方向一眼,“膳食皇上亲自下的菜色,稍后就到。”
豆子点了点头,示意那太监可以走了,见他还噙着好奇的依旧想要看看里面的动静,微微冷了脸,“这宫里的规矩是不懂了吗?还是你想要调到东宫来,让杂家好好的调教一番?!”
那太监一听,顿时脸吓得都白了,急忙道:“奴才不敢,奴才告退……”他着话儿,人已经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谁人不知道,皇上对东宫这位主子那可是宠爱的紧,不管你有没有心,如果暴露出半点儿对东宫觊觎或者不轨,那失踪的亡魂里,一定有他一个。
豆子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回了寝宫,“启禀殿下,皇上来了话儿……”他着,看向风玲珑,躬身恭敬的道,“墨楼主被事情羁绊着,皇上给姑娘和殿下备了膳食……待那边儿事了了,墨楼主来接姑娘一同出宫。”
风玲珑倒也不意外,微微颔首,“有劳公公了。”
“不敢!”豆子急忙道,偷偷的看了眼欧阳沅,眼神儿递出把握机会的鼓励。
这边儿闲聊着天南地北,虽然因为欧阳沅想要提醒风玲珑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有时候会变得气氛诡谲,可也好过御书房……此刻的御书房内,如今在这大陆上,都是雄霸一方,甚至谁要振臂一呼都是能掌控着天下间喜怒的人,一个个面色沉重。
陆少云一对三,虽然他有万全的良策,可也抵不过一个风玲珑。
夜扰一直默不作声,魅惑的桃花眼微垂,大红色的缎袍透着妖娆的气息的弥漫在阴郁而凝重的气氛中,“商讨来商讨去……都是个没有结果。”他微微抬眸,视线滑过对面的离墨和欧阳景轩,“如果只有此一图,那便用了日昭帝的方法吧?!”
陆少云微微惊愕的看向夜扰,昨天他们下了一夜的棋都没有个所以然,就算方才的两个多时辰里,他也一直和欧阳景轩、离墨统一阵线,怎么……
欧阳景轩和离墨双双沉默,谁也没有话。
夜扰微微收敛了眸光,也不管陆少云那一脸的惊讶的看着他,只是缓缓道:“其实,你们两个也明白,只有这一图……”
离墨墨瞳变的幽暗起来,他冷嗤一声的缓缓道:“那又如何?”他浑身上下散发出骇然的戾气,仿佛随时都能爆发出一场血腥来。
欧阳景轩依旧沉默不语,他考虑的事情不会和陆少云一样简单,也不会和夜扰一样左右为难,更没有离墨的先知下有的愤怒……他只是单纯的在想,楚凌为什么会那么想要得到玲珑。
楚凌和玲珑的接触,是最多的,当属大婚那年狩猎之行……可是,那个时候,玲珑一心想要和他捆绑到一起,加上世事变化莫测,她的心思全然在了一边儿自保,一边儿还需要揣摩他的心思上,更不可能和楚凌有过多的焦急。楚凌的势在必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欧阳景轩回想着过往的种种……仿佛莫名其妙的,楚凌就对玲珑上了心,甚至有着势在必得的想法……不,不对!是不得便毁的想法!
不管如今玲珑心中对他是爱还是恨,或者已经无爱无恨……但心里想来也是对离墨有了情。她,他是了解的……动了心,便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无论如何,断然也不会和楚凌在一起……最后的结果……
欧阳景轩缓缓的眯缝了眸子,眸光寒光乍现,不同于离墨身上的骇然,他浑身上下渐渐溢出一股让人从脚底就开始感到阴冷,渐渐的蔓延到全身百骸,直透心肺的冰冻。就好似瞬间将空气凝结,所有人都置身在了冰窟之中。
陆少云和夜扰相互看了眼,纷纷视线落到了欧阳景轩的身上,缓缓皱了眉心……
欧阳景轩缓缓睁开眼睛,身上的冷寒的气息也渐渐散了过去,狭长的凤眸滑过夜扰和陆少云,最后视线落在离墨身上,“那便如此吧……”
陆少云和夜扰愣了,离墨猛然转过脸看向欧阳景轩,冷声问道:“你想要五年前的事情重蹈覆辙?!”
欧阳景轩俊颜沉冷而毫无表情,片刻后,菲薄的唇角一侧微微勾了下,露出阴狠的气息,“总被他牵着鼻子走……岂不是笑话?!”
离墨静静的看着欧阳景轩,墨瞳渐渐变得幽深,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有你,五成!”欧阳景轩依旧的淡漠。
离墨陷入了沉思,许是二人如今的目标一致,倒也心意相通的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欧阳沅找了玲珑入宫,如今倒是一件优势。入宫的是本人,出宫的是谁……却不是外人得知。毕竟,为了保护玲珑如今的身份,东宫能够接近玲珑的人都是自己人,而不能接触的人,又如何得知是不是她?!
陆少云有些茫然,他仿佛不太明白此刻欧阳景轩和离墨的转变……倒是夜扰仿佛能够明白,欧阳景轩心里想的是是什么。
“希望你这次不会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夜扰虽然不明白欧阳景轩的计划是什么,可大致却也猜到。估摸这是李代桃僵,声东击西!
欧阳景轩嘴角苦涩一笑,“不过也是破釜沉舟罢了……”他并没有万全之策,只是凭着上次和楚凌交手,以及离墨言行举止上大致参透了一些东西罢了。他看向离墨,缓缓道,“你不要介意为好。”
离墨涩然,不管欧阳景轩和千年前有没有关系,楚凌都是他首要的心腹大患……当初他内魔心生,虽然最后善念凝聚了她的精元,可转世到底噙了太多的怨念才会落得如今狠绝。于公于私,他和楚凌对上也是早晚的事情……欧阳景轩能做到为她甘愿承受一切,他又如何不能?!
“我心同你!”离墨缓缓完,起了身的道,“你准备一二,一同去东宫吧。”
欧阳景轩微微点头颔首,叫了福东海进来吩咐了几句后,众人一同踏着刚刚点的宫灯,一路往东宫走去……也直到此刻,陆少云方才明白了欧阳景轩要做什么。只是,他不由自主的看向离墨,仿佛有着不清的情绪在心头滑过……
离墨为人冷傲,在整个大陆上都算是有所共识的。可唯独对风玲珑情有独钟……句不好听的话,到底是欧阳景轩的妃子,不管为何而死,又为何复活的,这个事实始终不能改变。不过……好似这样的观点,便只有他一人。
到底事不关己,陆少云也便没有深思……后来,待一切尘埃落定,当从夜扰嘴里听到他们三人之间……不对,是加楚凌四人之间的纠葛的时候,他才不免唏嘘,事事本无常!
风玲珑静静的听着离墨的话,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直到他完,她方才缓缓道:“宫中细作极多,我在宫中不方便……”她的话明显的有几分不愿。
离墨心中却因为她的话有着几分畅快,到底等了千年……为她,他能放下所有,却不代表真的没有嫉妒。虽然知道她也许并非因为他所想,只是单纯的不想要留在宫中,可他还是新生了快乐。
“我和他都能相信你做的很好……”离墨淡淡道。
风玲珑轻轻一叹,缓缓转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星眸渐渐和墨空融合到了一起,“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离墨摇摇头,“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纵然我不露出破绽,那另一个我呢?”风玲珑一针见血的问道。到底是攸关生死,就真的能有人做到如此?
“有!”离墨静静道。
风玲珑转身看向离墨,不明白他为何能如此笃定。到底是欧阳景轩的皇宫,而此刻要偷天换日的人必然是也出自皇宫……
“欧阳景轩的暗卫,陈黎。”离墨静静道。别人不知,他却是清楚……所谓孽缘,怕陈黎也是!不过是欧阳景轩派去看守霂尘的,却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这么多年来,她以为她藏得深,到抵不过欧阳景轩一双锐眼。
风玲珑微微皱了眉,纵然过去事情还有许多记不清,可陈黎这个人印象还是较为深刻的。曾经和欧阳景轩去夜麟国做“质子”,倒是后来听闻那人提及暗卫里有一人和他做了场戏,后来才知这人便是陈黎。只是,入宫后,见其冷然高傲,倒也不像是能够做戏的女子。
“阿墨,天色已晚,早些回去吧?!”
突然,有轻柔淡漠的声音传来,风玲珑微微蹙眉,反射性的朝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身着白色长裙,上配一件素淡的白纱衣,亦是薄施粉黛。同样的祥云发髻上仅仅缀着一只并蒂海棠步摇,简直和她如出一辙,就仿若照着铜镜一般。
离墨偏身看去……上下仔细的好好打量了一番陈黎,不由得一声赞叹,“欧阳景轩的易容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之能了。”微微一顿,他走路上前,在陈黎不及防范之初,手指划过她的面颊,就听他缓缓道,“薄如蝉翼,果然上乘。”
风玲珑莲步轻移的走了上前,适时,欧阳景轩跨步走了进来,就听他缓缓道:“五年间倒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做下这人皮面具……却想不到,真有一天能够派上用场。”
“一切都有天意罢了……”离墨若有所思的道。微微一顿,他看了风玲珑一眼,随即看向欧阳景轩,“陈黎的身份在宫中特殊,平时倒也鲜少随意走动……”他暗暗苦涩一笑,只是淡淡交代,“她身体极寒,倒是要操了几分心思。”
欧阳景轩微微颔首表示了然,随即示意了下陈黎,一同走了出去,留给离墨和风玲珑一个独处的空间。
欧阳沅站在外间看着陈黎许久,不由得喃喃自语,“孤到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仿佛有些懊恼,这母后如今倒是变了法子在了宫中,可却因为身份的转变,他如今却不好用一些心思和母后些这和那的事情。
好在父皇决定出手,倒也不用他费心了……
夜色寂寥,万物陷入沉寂之中。
风玲珑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今日意外的入宫,却是出不去了……不仅仅如此,如今站在龙阳宫内,竟是恍如隔世,有些可笑。
“福东海将西殿已然换了新褥和被衾,想来应该还算舒逸……”欧阳景轩看着穿着陈黎衣衫的风玲珑道,“明日让白芷送些你换洗的衫裙,暂时你便先在龙阳宫住一阵子。”他的还噙着几分心翼翼,虽然是如今形势所迫,可到底他心生了忐忑,生怕她不安心。
风玲珑轻叹一声,点了点头的转身朝着西殿走去……只是刚刚走了两步,人便停了下来,仿佛想到什么一般的缓缓转身,又走了回去。
欧阳景轩凤眸微凛,里面有着隐隐希冀的光芒溢了出来,正想要询问,就见风玲珑从袖兜中掏出物什递到了他跟前……
“太子将这暂时放于我这里,”风玲珑神情淡然,星眸更是没有丝毫涟漪的道,“此物到底对你有特殊意义,放在我这里不合适。”着,她将鲛人泪向前递了递。
欧阳景轩垂眸,轻倪了眼那黑幽幽却透着圆润光泽的鲛人泪,眸光不抬的缓缓道:“这本是我送你之物……”他抬眸,视线紧紧的胶着风玲珑的道,“你便留着吧!”
风玲珑微微颦蹙了眉,“它是太子娘亲之物,不是我的!”
欧阳景轩薄唇一侧勾了抹若有似无的涩然,“它……从来便只是你的。”他暗暗一叹,不再解释的缓缓道,“时辰不早了,早些安歇吧。”话落,他率先收回了视线,转身朝着东殿的方向走去。
风玲珑举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微微凝着星眸看着那身着明黄色锦袍的背影,心中竟有千千结。缓缓收回手,她微抿了下唇瓣转身,踏着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沉重的步子,往西殿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风玲珑转身的那刻,欧阳景轩听了脚步,听着渐行渐远的步子,他的心仿佛跟着离开……飘到了西殿。
世事无常,未登基前,他曾幻想他日大权在握,保她族人周全时,能与她在龙阳宫携手夕阳,他吹笛,她抚琴作画,怕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最后到底棋差一招,输了父皇如海心思,落得他不得不将她推离……龙阳宫,这个寝殿,从来便只有她一人能够踏入。却偏偏最后染了尘埃……
如今她入得此殿,却也只能东西各一方,来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幸的是她终于进了这里,不幸的是……终究天各一方。
笛声悠悠,绵长的回荡在夜色下……朦朦胧胧的月光早已经被又暗沉下来的天色掩盖的几乎不见。欧阳景轩执笛吹着,曾经的曲,却不是曾经的情。
犹记得苍轩王府翠竹轩内,他砍竹为笛……
“听闻玲珑翁主不但能歌善舞,更是对中原化有所深究……能不能为本王吹奏一曲?!”
她面色淡漠,挑眉含笑却声音清冷的回他:有所深究不代表精通……如果王爷听闻无误,应当知晓,妾身不会吹笛!
欧阳景轩眸光变得暗沉不见得底,视线和夜色依然融为一体……夜麟国皇宫中,她站在月色下吹着他亲手做的笛子,笛曲悠悠诉着对他的情意以及信任。
她不仅仅会吹,甚至有很深的造诣!
他举笛和鸣,应承她一生荣宠,三生繁华……可到头来,不过事事都是一场空。
欧阳景轩缓缓闭上了眼帘,掩去眸底深处溢出的沉痛……纵然如此,她依旧心念与他。未央宫中,她从不曾半点儿为难与他,不过都只是一些计谋,也只是为了想要见见他。而他……却只能带给她更多的伤害……
内腹有什么东西开始翻涌,一股腥甜在嘴间蔓延开来,顺着嘴角缓缓溢出……笛声有些断断续续,可音律却不曾有丝毫停歇。欧阳景轩嘴角一抹苦涩……明明知晓她耳力极好,怕是这样的笛声已然扰了她的梦境,却依旧停不下来……
人都是贪心的,他也不例外!
明明知道相思苦,苦却无法不相思!
风玲珑站在内殿的门内看着院中的身影,夜风微微吹拂,扬起那人发带轻飘,更是将竹笛上那玉佩下的璎珞吹得有些凌乱。她轻轻拢了拢披风,一头披散下来的青丝犹如瀑布一样柔顺的躺在背后,远远看去,她不动,犹如一幅静止的仕女图。
福东海早早的发现了风玲珑站在那里,心下五味杂陈的收回了眸光看向欧阳景轩……嘴角的鲜红就算在不甚明亮的夜色下,也变得刺目。
爷儿如此折磨自己又是何苦?!
风玲珑转身,走了没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她暗暗一叹,索性也不去睡了,便在前方榻上坐下,拿了一旁的火折子了灯,拿过一旁的一本史记看了起来。
笛声悠扬,倒也不过片刻就停了下来。
欧阳景轩站在原地没有动,福东海急忙走了上前,悄悄掏了帕子递了上前……他擦拭了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后,方才转身进了寝殿。
“睡不着?!”欧阳景轩有些明知故问。
风玲珑头也不抬,只是翻动了书页的道:“耳力灵敏,睡不着。”
“倒是我叨扰了……”
风玲珑终于有所反应的微微滞了下,缓缓抬眸看向欧阳景轩,“你明明知道会叨扰,却依旧如此做了。”她的眸光在灯火下变的熠熠生辉,本就全是话儿的星眸此刻更是掩藏了许许多多的言语。
欧阳景轩微楞,虽然明明知道是这么回事,可风玲珑就这样毫无掩饰的了出来,颇为让他意外,“嗯,如你所讲,到真是故意的。”撩了袍服,他在一旁坐下,“我这里只有云中芽,倒是性属了凉寒,不适宜你此刻饮用……”好似自喃一般,他话落后看向福东海,“让去御茶房将夜扰带来的荔枝红拿些过来。”
“喏。”福东海应了声,急匆匆的离开。
风玲珑也不阻止,她身体寒气如今很重,就算只是刚刚入秋,可在西苍到底不比温和地界儿,离墨不在身边,她自己总是要自醒一二的。
“如今宫中烧了地龙,就不怕别人起疑?”风玲珑淡然问道。
欧阳景轩轻笑,“龙阳宫中没有细作。”
“可听闻金吾卫和暗卫之中已经出了乱子……”风玲珑淡淡道,言语里有着些许冷嗤。
欧阳景轩这下彻底被噎住了,片刻怔愣后,有些气恼的道:“那是我允许的。”
风玲珑静静的看着欧阳景轩须臾后,淡然的收回眸光再次落到了书上,有些随意的附和道:“倒也无需和我动怒……楚凌为人阴险,防不胜防,心为上。”微微一顿,“如今也只是刚刚入秋,倒也没有冷寒的厉害,地龙的火还是先熄了吧。”
欧阳景轩没有应声。
风玲珑放下了书册,视线落在外面道:“如今我在这里本已经不妥……”她偏头看向欧阳景轩,“我下午入宫,楚凌是看到了的,否则,断然这事儿我也不会应承。”她看着欧阳景轩面色微变,心中大致了然的道,“楚凌在云苍城,可显而易见……你和阿墨都不曾发现。”
本来,凭借这里是欧阳景轩的地界儿,而他的本事她也算清楚。何况还有离墨和箫悦楼……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楚凌在云苍城犹如无人之境,着实让人费解,甚至不安。
欧阳景轩面色有些不好,帝都的戒备和巡查不仅仅是是他,还有离墨。可如今二人谁也没有发现楚凌就在帝都,这已经不是耻辱的问题,而是关乎到方方面面……他能够猜到楚凌的神出鬼没,可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就在云苍城。
风玲珑到显得平静许多,“阿墨临行的时候,我已经给他了……”她淡漠的收回视线,“行径那边儿,自然他要有所举动,否则,这戏怕是已经不需要演了。”
离墨飞身在附近滑过一圈儿后,再次落在了车辇上,掀起了帘子进了内室,“无人。”
“怕是早就离开了……”陈黎淡淡道,声音竟是和风玲珑如出一辙,纵然是离墨明明知晓,都有些错觉。
“照你看……楚凌今日出现是故意还是无意?”离墨像是闲聊一般询问着。
陈黎眸光微微深远了几分,“有可能……他便在云苍城内。”微微一顿,她接着道,“唉,想来他今日倒是有几分示威的成分。”
离墨微微勾了唇角,眸光渐渐幽深的道:“有些事情……还不是时候。他如此心急,到让我高估了他……”
“嗯?”陈黎不解,轻咦的看向离墨。
离墨但笑不语,只是转了话题聊了些别的……却又精巧的避开了陈黎还不能完全知晓的事情。
车辇在马蹄声下轱辘轱辘的转动着,就在月影尽数的呗乌云掩盖的时候,空寂的大街上,一抹身影从一旁的胡同里走了出来,看着已然远去的车辇,眸光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楚凌背负着手,手中攥着的玉笛发出幽冷的光芒。
好一个离墨……纵然失了灵力,却依旧能够洞悉天命。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会是如何,你能否猜个准确?!
楚凌冷嗤一声,缓缓转身,微微提气……人犹如大鹏展翅般纵身上了屋檐,几个纵跃后,人已经被夜色吞噬……只是,就在他刚刚离开不久,不远处有一人影在光影的暗处微微轻动,只见那人眸光清冷的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微微勾了唇角,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楚凌,我倒要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