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无止境的法国式情欲(上)

朱菀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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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公元2000年6月19日(星期一)时间:下午4时地点:加州南湾库柏蒂诺诊所病人:杨小青主治心理医师:布鲁士.强斯顿。

    〔以下为访谈录音的记录稿。诊断书、及治疗计划仍待撰写。〕“啊,天哪!……这样下去,我都快受不了了!”

    朝天仰躺的杨小青伸直腰长叹一声,然后坠进沙发,脸上写满戚然的表情。

    她所指的,不是其它,仍然是一个月来不厌其烦讨论的与男友尼克的关系;和同时与另外几个男人的性关系。

    “你知道吗?。多少个数不清的日子,我在尼克那儿无法获得满足,心灵上苦受折磨,但是只要我一转头、看见别的男人,我就又。好容易、好轻而易举的跟他们上床而得到了安慰……

    “连自己都搞不清我真正要的倒底是什么?。究竟是爱情,还是性?尼克他跟我已经蛮久了,照理应该是一对情人,什么事都彼此共享、不分你我;可是他。却老是提醒我:他需要他的自由、和自主的权力;所以我一直感觉根本打不进他的生活,就像永远是被排除在外的人……

    “那,加上,就算我们单独一起,他在床上也无法满足我;虽然比我跟我先生那种几乎没有性生活的关系强过许多;可是他终究年纪大了、气力愈来愈差,如果不用大麻或白粉根本硬不起来,而我还得格外卖力,像刻意讨好般、使出浑身解数的技巧,才能使他那根东西硬起来……

    “虽然我并不是贪得无厌、在床上非要男人多么神勇无敌才能满足的女人,更不是个水性杨花、荡妇之流的人物,但我终究是个女人,有身体上最起码的需要啊!……那,每当我需要更有点活力的鸡巴,在我里面冲刺、进出,而尼克却开始软趴趴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的……感觉自己非常可耻;好象我漫无止境的索取,是好不应该似的!……

    “那,结果我跟尼克在感情、和性关系品质上,都与理想差了好一大截、可以说绝对不是完美的”情人“关系,心中极度无奈之余,自然而然对其它男人的吸引产生注意,对他们以诱惑方式、甚至半强制手段径逼我就范,跟他们上床,也无法抵御了!…Dr.,你说,那是不是很自然的现象?”

    “啊~?你是说……?”我惊醒过来般、反问杨小青。

    “哎呀~,你,又不专心听了!”她呶嘴嗔道:“人家问你,我是不是自然而然会被别的男人吸引……而你,却两眼闭着打瞌睡,没听人家讲什么!”

    “喔、喔!其实听见了,张太太的反应完全正常、是自然而然的!”

    其实,听没听见根本没有差别。杨小青所说的早已是屡屡重复的陈腔滥调,仅仅由不同的辞藻表达出来、内容全无新意,令我感觉空洞而厌烦罢了!但我又不好过于露骨点出,以免令她产生挫折感;便总是虚应着、等她讲完。

    然后进一步试探:“结果呢?从别的男人那儿,你获得什么满足呢?”

    她才笑靥一展,却又像刚偷吃了糖果的女孩,扭捏地说:“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啦,……反正就是”性“,你知道的嘛!”

    “哦,这点我明白。除此之外呢?”

    “…呃~,之外、之外呀?”她转睛、彷佛思索一阵:“是发现我的情欲,真是。好漫无止境的、法国式的耶!”

    我几乎笑出来;幸好按住冲动,同时想:“好一个”新发现“!”

    但沉默着、等杨小青继续说下去。

    “像上礼拜四夜里……

    “我刚洗完澡、上了床,正要睡觉,突然接到电话,……

    “原来是在台湾我念大学时候教我法文的老师,名叫谢正通,其实是一个老美的洋人;约我第二天晚上,到城里跟他晚餐、然后看一场芭蕾舞表演……

    “那,因为我跟他认识了好久好久,一直维持普通朋友的关系;加上他又娶了我大学同学中最要好的王晓茹,所以每次当他由台北回到旧金山,只要有空,就会找我。而我把家里的电话号码给他,也是因为我们之间,是那种光明正大、不必害怕丈夫知道的关系……

    “虽然这些年来,我先生人一直在台湾,或者去大陆,根本很少回加州;而我经常一人独处,所过的日子……”

    “像单身的一样!”我和杨小青异口同声说出这半句,然后相视而笑。

    “唉~别打岔!”她白我一眼,接着道:“所以根本不用害怕有谁知道那个男人打过电话给我……而说巧不巧,正好我男友尼克周末要去看他母亲,我们不能约会,便顺水推舟、答应了谢正通,并特别告诉他我可以早一点、甚至提前下午就进城见他……

    “谢正通很高兴,和我在电话上又聊了好一阵,我怕他由台湾回来、刚下飞机,可能有时差,还叫他早点睡,明天好有精力……嘻嘻……”

    “笑什么?”我问。

    “嘻嘻,笑我怎么没头没脑的,关心起他的精力……直到挂了电话,慢慢跌入梦乡,结果梦到自己在床上跟谢正通作爱,被他搞得神魂颠倒、死去活来,还一直夸他勇猛、有力,才想到我关心他会不会有时差,原来是那个缘故!………嘻嘻……”杨小青吃吃笑着,然后问:“要不要听讲我作的梦,…Dr.?”

    我摇头、说:“干脆直接讲第二天真正发生的事吧!”

    “好,不过老实说,有时候梦中情景跟真实调换了,也分辨不清哩!”

    “嗯!讲得极有道理!”我揣道,但没作声。

    杨小青在沙发里挪了挪屁股,挺起小小、但仍可呈现微微凸出的乳房,提臂撂拢乌黑的秀发,然后靠回椅背、展颜一笑道:“不过我把话讲明在先。噢,免得你误会……”

    “什么话?”

    “是我所要描述的情景,全都是在已经对你坦承了过去,不再有心里障碍的状况下,才说得出口的事。所以,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讲得过于露骨,而认为我是一个不知羞、毫无廉耻的女人。”她声明在先。

    我立刻点头:“当然不会,请放心吧!”

    却没说:“张太太的性感本来就与羞、耻之心,彼此依存、不可分的嘛!”

    “好,那样我才能一五一十的全讲出来……

    “其实,安端~,不,该叫安东尼、或东尼,谢正通真正的英文名字,他不喜欢我叫,反而要我以法文喊成”安端~“;因为当年在台湾他教我们法文的时候,就说过法文比英文听起来悦耳、而且性感得多!……

    “那~倒也是真的……回想大三念法文时,他从柏克莱大学刚毕业,到台湾教书,据说是为了逃避征兵,怕被征到越南打仗;所以讲年纪,不过比我大上两三岁。那,他个子相当高,嘴上留满胡须,一幅嬉痞相,算当时十分流形的外貌,看在我们小女生眼中颇有新鲜感……

    “但那时,我在学校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而且非常保守、害羞、而内向。看见其它女生经常围着谢正通团团转、有说有笑打成一片,还觉得她们怎那么大胆?像我,就自认绝对不会那样子,跟男生一点忌讳也没有的打情骂俏……

    “可是,自认归自认,内心却不那么想,反而常常在夜阑人静的夜晚、在床上幻想自己跟安端~,相依相偎走在一起,充满年轻的浪漫与热情;不,其实根本说不上是热情,而是那种以为一接吻就惊天动地、骨头会酥掉的感觉。因为我那时连什么是性感都搞不清,更别提身体的反应;只感觉幻想中的安端~在我耳边以法文温柔讲话的声音,令我意乱情迷……

    “所以基本上讲,我廾年前就对他有了好感,只因为命运造化,要等到他已经娶了我大学同学,我也有两个长大的孩子,这么多年之后才重新、真正交往,而在纯粹朋友的关系中,暗藏着我对他久远的爱慕……

    “那,在加州的这些年来,我知道他由台湾教书教完、回到美国研究院,又念了专攻生物生态的博士,和王晓茹夫妇俩人抱着相同的理想,到各处作研究、调查,演讲及鼓吹全球的生态保护;也就更加深了我对安端~的景仰和倾心……

    “而他虽然与王晓茹理想相近,但是因为工作岗位不同,所以跟老婆经常分开两地,于是造成了某种程度的隔阂;由于常常不在一起生活,甚至大半年都见不到面,只靠电话、电邮连系……

    “也因此造成让第三者介入夫妻之间的机会。”

    杨小青黑亮的眸子深深望着我,像等我发表评论似的。

    “嗯~,这第三者就是。张太太喽!?”

    双颊绯红,她低下头点了点:“嗯……”细微的声音轻到极点。

    仍然低着头,杨小青说:“可我这”第三者“,却不是唯一的”第三者“…因为王晓茹她。也找了一个情夫,而且是我认识、名叫徐立彬的男人。”然后顿嘴、抬起头问:“你知道。他是谁吗?Dr.!”刹那间,我给问胡涂了!

    我迅速仔细一想,就找出了答案:这徐立彬,也曾经是杨小青的“情人”!于是笑着点头应道:“我知道、我知道!”〔注:请参阅“小青的情人”〕又说:“没想到,命运还是将你们牵扯到一块儿了!”

    “就是说嘛,真想不到!……那年我在台北跟徐立彬好的时候,就曾经怀疑过他跟王晓茹可能。有一腿的事。但是因为没有证据,我无法对徐立彬闹,只有搁在一旁不去管、继续跟他好……

    “而现在时过境迁,我与徐立彬关系也早已断了,才由安端~那儿听来,说他老婆外遇的对象是个姓徐的博士、在美国做环境研究的专家;那,我立刻就猜到这人就是Dr.徐,绝错不了!……

    “所以,这回安端~约我礼拜五进城找他,最值得一提的,并不是晚餐、看芭蕾舞,而是他突破以前的谈话界限、与我深入讨论的这件事!……

    “但他对我讲这件事的时候,却没有伤感、或难过的表现;反而好象历经过情感痛楚、如释重负般笑着说:”其实这样子也好,从此两人都可以寻找各自中意的对象、互不干扰,反而无牵无挂、自由得多!“…

    “因为我们是在吃过晚餐、饮饭后酒,快要去看芭蕾舞之前,才讨论这件事,而时间不多、话没谈完,就去看表演了……那,也正因为所讲的这件事,使我整个表演都无心观赏,脑中尽想着安端~,王晓茹、徐立彬,和我自己;想我们阴错阳差,纠葛不清的人际关系、及近乎错乱的性关系……

    “只见到舞台上,那个演”钟士皇帝“的黑人舞者,和几个穿得极为暴露的女舞者身体交缠、作那种十分火热的动作时,自己也禁不住全身发热、而坐立不安…尤其当瞧见黑人舞者土着服装下,偶然露出红色紧身短裤包住的一大包东西,而联想到自己近几次跟体育老师比尔作爱,也那么疯狂、忍不住在他底下像跳烈舞的女郎一样翻腾、蠕动……腿子当中立刻湿润起来,屁股都微微摇动、在座椅里磨擦不停了!……

    “那,因为晚餐谈过那桩事情,安端~看表演时他的手,一直绕过我背后、搭在我肩膀上,轻轻握住、缓缓抚摸……我曾经跟他一道看过许多表演,但是基于”纯朋友“关系,从不敢有任何身体接触,即使偶然碰到了,也总是马上挪开、以免误会……而现在因为知道安端~跟他老婆之间有第三者,他热呼呼的手掌握着我的肩膀,就变成好自然、而且好有挑逗性的动作,令我就是想挪,也挪不开了!……

    “可是,我仍然假正经地专心盯住舞台,上身维持僵硬不动,只用力并拢两腿、以克制下体的蠕动别太显着……直到感觉两腿之间愈来愈湿、实在忍不下去了,才在暗中轻叹一声,同时把腿子微微打开,好透透气……

    “那这时候,安端~就把另外那只手落到我大腿上、开始抚摸了……我被他害得立刻膀胱发胀、尿急得要命,想上厕所却因为舞蹈进行中不方便站起来,只能尽力忍、一直忍到表演结束才去。”

    杨小青口若悬河地讲到这儿终于顿住、朝我暧昧一笑。

    我问:“张太太现在也想上厕所了吗?”

    “还没,……但再等一下就会了。”她笑答。

    继续道:“在马桶上急急洒完那泡尿,我换穿了件干净的三角裤,一面想:安端~说他跟王晓茹从此可以寻找各自中意的对象;那么他心里中意的,会不会是我呢?要真的是我,那我已经有了个丈夫、却又在外面与情人幽会,如果被他晓得,他还会要我吗?如果不是我,那他中意的又是什么样的女人呢?

    “心里急着想要知道,于是走出剧院时,我就建议两人喝杯咖啡、再继续聊聊。。那,安端~说何不干脆到他家,他亲自煮法国咖啡给我喝?我急得几乎立刻点头,但忍了住、平静地说:”也好,那样子比较不会受打扰……“然后就跟他坐上出租车、直奔安端~的住处……嘻嘻……”

    “张太太笑什么?”

    “笑自己。好那个喔!……下午我开车进城,车子明明停在安端~住处的停车场,然后才与他一道晚餐、看芭蕾舞。回家之前,本来就要到他那儿取车,所以我干嘛急得如此紧张、还那么殷切呢!?”

    “嗯~,心中有所晌往,自然会如此。”我加了个批注。

    杨小青自己解释道:“只差没讲我迫不及待吧!”笑完、继续说:“反正,反正在你面前我已经没有羞耻,还不如直说吧……我跟安端~一上出租车,就,好想主动倚进他怀里让他抱住,可他却对我眼光示意,朝那个也是东方人的司机瞄了瞄,好象意思是说别太嚣张、被司机看见了不大好……但我已经好急好急、管不了那么多,便撒娇似地偎上安端~的胸膛;故意用忘得差不多、亳不灵光的法文对他说:”人家觉得冷嘛!……“…

    “他才以臂膀环住我,也用法文说:”待会儿到家,我让你好好热一热,包你不感觉冷!……“我心花怒放,想到安端~在床上如何把我搞得热不可当的情景,身子立刻兴奋而颤抖;而他也就搂我搂得更紧了!……

    “那,才走进公寓的电梯,就被同栋楼里的住客撞见、盯着我们两个猛瞧;虽然这时安端~并没有搂住我,可我被瞧得难堪极了,只好低下头、用手假装撂头发挡住自己的脸……结果,眼光正好瞥见安端~裤子那边,一大包鼓鼓的东西,害得我两颊发烫、一定红透到耳根了!……

    “其实,我以前到安端~的住处,从来不曾害过臊;可这时竟完全走样儿,不但羞愧得抬不起头,连口也干、舌也燥,心脏更是砰砰跳个不停……

    “直到进了公寓,安端~扣上房门、开始煮咖啡时,迷起灰蓝灰蓝的眼睛、朝我轻松一笑,我才克服紧张、没事儿般问他:”习惯于一人照料自己吗?“又问他:”想不想老婆经常不在身边的日子里有个伴,好为你的需要。服务?“…

    “那,他深深瞧着我说:如果按照他和王晓茹已有的共识,各自寻找中意的对象,他一定会以我为标准去挑选,而且会找一个气质与我相近的女人……

    “我听得心脏几乎由口中蹦跳出来,幸好按耐住了、反问他为什么?他说当年在台湾教法文时,就喜欢上了我,但我似乎非常保守、总是保持矩离,令他无法接近;而时过境迁,两人在美异地重逢,又惊讶地知道我已。史君有妇,所以他只好望洋兴叹了……

    “没想到他一连讲出三、四句中文成语,用得居然恰到好处;我兴高采烈忘了形,脱口便道:”但现在我们还是可以望梅止渴、暂时解脱一下呀!“…讲出口,立刻羞得脸红心跳,感觉腿子站不稳、要瘫痪似的……

    “而安端~,他就恰好搂住了我的腰,让我倒入怀中;轻轻吻我的发边、吻到脸颊、耳垂,还伸出舌尖、舔进耳朵洞里……

    “我全身颤抖不停,两手失措般在他胸膛上抓、扯衬衫;同时结结巴巴地呓着:”啊~,我;。其实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已经有个丈夫,可照样得不到爱情,日子过得苦闷极了……即使只求暂时解脱,我也一定会挑个跟你相似的。男人!……““讲出如此露骨、不要脸的话,我羞得无法睁眼看安端~,只有逃避般更低下头、手指来回摸索他衬衫的扣子,可是又不敢主动解开……

    “直到他搂我腰肢的手掌往下、落到屁股上,开始一轻、一重揉捏起来,我大声叹了口气,仰起头、紧闭两眼、微微张开嘴唇,等他给我的吻……”

    讲到这里,杨小青才停住,站起身、对我展颜一笑:“啊!……现在我得跑厕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