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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加朝放眼四顾,只见在卡车两侧街道边,成群结队的丧尸正围着卡车徒劳的又抓又挠,在尸群中,有一个瘦瘦的背影却躲在一处门边的角落里。
似乎察觉了奚加朝探寻的目光,那个瘦瘦的人影一闪,躲进了门内。
但奚加朝已经看清了,那是个男人――不,男尸,穿着戴帽兜的夹克,手里还抱着一个包袱。
那是一只智尸,除了智尸,没有“正常”的丧尸会这样打扮――这群白痴连什么叫打扮都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身为同类的智尸要干扰自己对一个人类的攻击?
奚加朝百思不得其解,他唯一明白的,在崖山,除了王路外,自己,似乎又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敌人。
没错,是敌人。
这只智尸并不是第一次破坏自己的行动了,此前,在周春雨防卫的桥头,那些反复往返的丧尸,一定也是它干的好事。现在,更是在千钧一发间,救了王路的命。
不管这只智尸是谁,来自哪里,奚加朝知道,它必须死。它不死,自己一家在内有王路外有这只不知名智尸的威胁下,永无逃脱的可能。
奚加朝涌起一股浓浓的杀意。
智尸对智尸的杀意。
这是违背智尸丧尸的天性的。
同类不相残。
可是,在事关自己和家人生命的生化存亡上,所谓的天性,对奚加朝来说,都是狗屁。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智尸挡路,一样,杀!卡车和残疾车汇合后,一路撞开丧尸。滚滚而去。
车去,人空,只余满地或死或伤的丧尸在乱爬。
良久,一幢房屋内闪出一个人影。抬手摘下了头上的帽兜,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正是郑佳希。
郑佳希在周春雨率领突击队员杀出来后,生怕误伤到自己,匆忙中找了路边的一所空宅躲了起来。
眼见着周春雨大发神威,离那指挥的智尸越来越近,鄞江镇里突然一阵喧哗。紧接着,周春雨的对讲机就哇啦哇啦乱叫起来,稍后,怒气冲天的周春雨带着突击队员放弃近在咫尺的智尸,转身就走。
那智尸可谓得了便宜便卖乖,眼见周春雨走得急,居然不是想法子逃命,而是再一次指挥丧尸围攻了上来。这一次,突击队的小伙子们表现有些慌乱,眼见着坚固的阵形越来越散乱松动。在旁边看得发急的郑佳希再次出手相助,终于让周春雨带着人马安全退回了高压电网后。
周春雨返回后,似乎完全放弃了桥头阵地的防守,带着全体人员挤上残疾车,居然撒腿就跑。紧追不舍的丧尸和智尸顺势跟上,硬是用大量丧尸的尸体,在高压电网上堆出了一条通道,突入鄞江镇中。
郑佳希不知道镇内出了什么事,但她知道一定是危及崖山众人的大事,眼见着镇内处处响起一片片骚乱声。不由为卢锴的安危甚是担心,便抱着梨头,带着两只丧尸狗也涌入了镇中。
一路沿着官池中路前行,郑佳希很快看到了前面隆隆开来的卡车,也认出了曾救她一命的王路。
不知为何,看到王路。郑佳希心里涌上一阵温馨的亲切感,似乎看到了自己最亲的亲人。她禁不住腾出一只手抚了抚心脏,那里面流动的,可有王路的血液。
就在这时,一只丧尸从旁边的楼上跳下来,向王路扑过去,郑佳希哪里容得丧尸袭击自己的救命恩人,立刻指挥它住手。
然而奇怪的是,丧尸居然违抗了自己的命令。
郑佳希立刻明了,这是有别的智尸在指挥它,她顾不上寻找那只躲在暗处的智尸,再次向丧尸发令,命令它立刻跳出卡车。
然后丧尸居然僵持在那里。
郑佳希的震惊是不言而喻的,她住在金陆村时就已经发现,随着智商觉醒程度的不同,智尸之间也是存在等级的,越聪明的智尸,等级越高,相应的低等级智尸都会天然服从高等级智尸的命令。而丧尸也相同。
如今这只僵持的丧尸说明,在暗中指挥它的智尸觉醒程度不在郑佳希之下。
幸好,王路出手杀死了丧尸。
看着街尾已经消失不见的卡车的踪影,郑佳希有些发愁,王路的敌人,就是崖山的敌人,崖山的敌人,就是卢锴的敌人。
卢锴的敌人,就是郑佳希自己的敌人。
不知道那只智商奇高的智尸躲在哪儿,也许自己该和它好好谈谈,看在大家是“一家人”的分上,就不要袭击崖山了。虽然说萝卜白菜不合丧尸智尸的胃口,可吃素菜也一样能活啊,自己不就活得好好的?
郑佳希拍了拍怀里的梨头,看了看一地的残疾丧尸,叹了口气,唉,大家何必闹得你死我活的,这片天地里,能果腹的东西多得是。她毕竟是孩子脾气,想到就做,当下抱着梨头,四处寻找镇内的智尸,打算和它们好好谈一谈,离开崖山吧。再打下去,谁也落不了好。
不说郑佳希在沦陷的鄞江镇忙碌着“爱与和平”的荒唐事业,满载着老弱的卡车嘎一声停在了崖山脚下的停车场,这里的入侵的丧尸还不多,山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丧尸在晃荡。
这时,残疾车也纷纷在停车场停了下来,王路放眼一望,心中大喜,封海齐、周春雨、关新等人都在,而来得最快的还是沈慕古――这厮倒也好运,因为实力不强,带着突击队杀出防线后,进军速度最慢,而一发现防线后被丧尸抄了后,甚至顾不上请示封海齐,带了人拔腿就跑。
沈慕古以前在市区求生的不二法门,一是感应丧尸,二就是逃跑,这次施展出久已不用的压箱子绝技,居然第一个逃回了崖山脚下。――当然位于何梁线的镇尾阵地离崖山最近也是个原因。
虽然这事很丢脸,但自己带着的突击队员和老弱一个都没有受伤,却让沈慕古在羞愧中也有少许得意。
王路正指挥封海齐、关新等人开路,护送全体人员上山,一边想着是不是捡块砖头在自己脑门上拍一下。以便再次激发异能,为大伙儿守好后路。
却见王德承从一辆残疾车上扶下一位狂哭乱叫的队员――蔡春雷!
王路正在奇怪都已经脱了险了,蔡春雷为何还在失控中,却见王德承和蔡春雷四周的人群哄一声退了开去。“他被丧尸咬了!他被丧尸咬了!”
王路脸色刷一下就变白了,该死,还是出现人员受伤了吗?受伤,就意味着变异,就意味着丧命。
王路匆匆拨开人群挤进去,人群中,王德承扶着蔡春雷孤单单地站在中间。蔡春雷已经陷入半疯狂中,一会儿揪着王德承大吼“杀了我!快杀了我!老子不想变成丧尸!”一会儿又嚎啕大哭:“我不想死啊,不想死啊。”
看到王路赶过来,王德承眼睛一亮:“王哥,你快来救救蔡春雷吧,他可是为了掩护大家才受的伤啊。”
然而不等王路回话,四周的人群已经窃窃私语道:“被丧尸咬了哪里还能救?就算是王队长有异能,也没办法。”
“还是趁早斩首吧。也省得受活罪。”
“是啊是啊,等变异就不好办了,以前不是没有不忍心杀咬伤的人。结果反正被变异的丧尸袭击的事儿。这种事上,可不能做烂好人啊。”
“你、你们你们这群王八蛋!蔡春雷可是为了你们才受的伤。”王德承怒吼。王德承其实以前和蔡春雷的关系一般般,就算是在市区营地,也只是点头之交,因为那时候,每个人都只为自己活着,别人,只是和自己争食的多余的人。蔡春雨也罢,关新也好,死或活。对王德承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还不如半块饼干能引起他的兴趣。
然而自从到了崖山,发生了原木一号事件,并因此成了“王路的人”后,王德承和蔡春雷因为都是属于阵前反水临阵投敌――不,弃暗归明的聪明人。两人到也有惺惺相惜之感。
再说蔡春雷虽然不如王德承强壮,却有些小聪明,杀丧尸能力一般般,但很会经营自己的生活,也就是俗称“很会过日子的上海小男人”――甬港和上海本就是亲戚关系,上海女婿多半是甬港人――在蔡春雷的努力下,王德承甚至能在“下班”后吃吃他煮的宵夜。
虽然武装部有人开玩笑说王德承在被徐薇薇打击后改变了性取向,和蔡春雷搞“基”但其实大家也很眼红蔡春雷会过小日子,鸣凤山庄的大食堂虽然可以趟开肚皮吃,但食堂菜哪有自家小炒有味道?
吃人家的嘴软,王德承在外出任务时,自然而然会帮衬蔡春雷一把――这原本就是蔡春雷巴结王德承的目的所在――于是,在外人眼里,这两人是“基”情四射,但说实话,王德承对蔡春雷的确产生了感情。
只不过是战友之情,而不是“基”情。
人是群体性动物,社交是天然的本能,没有一个人可以真的像灭绝师太一样一个人过日子。
他需要爱人,需要朋友。
以往,这世界不允许你交朋友,当两人会为了一块发霉的饼干打得你死我活时,所谓的友情就是个屁。
但在崖山却不一样了,充足的食物,虽然有点风险却并不致命的和丧尸小规模战斗,在武装部小伙子们中间慢慢培养出了感情――战友之情。而王德承和蔡春雷的友情就格外深厚一点。
深厚得足以让王德承在蔡春雷被丧尸咬伤后,不是像以往惯例那样一斧砍下他的头,而是带回崖山,向王路求救。
这一举动,很荒唐,很白痴,很傻很天真。其实连王德承也知道,蔡春雷早晚会挨一斧,无论是他活着时,还是变异后。
看到王路大步走来,王德承颤着声道:“王、王哥”
王路急促地道:“伤在哪里?”
王德承扶起蔡春雷的左手道:“手腕上被咬了一口。”他喃喃解释道:“我们为了掩护老人和女人先逃,在最后面压阵,上残疾车时,蔡春雷扶在残疾车车门上的手被追上来的丧尸扒掉了手套,咬了一口。”
其实不用王德承解释,王路也已经看到了蔡春雷手腕上的一个牙形伤口。一大块皮肉被硬生生扯走了,鲜血正从狰狞的伤口处不断涌出来。
王路冷着脸:“受伤多久了?”
王德承喃喃道:“也就二、三分钟。”
王路摇了摇头,突然转身道:“给我一把斧子,还有汽油和打火机。”
几样东西很快被送了过来。大伙儿都背过了脸――谁都不愿意看到蔡春雷被王路亲自斩首的那一幕。
不管怎么说,蔡春雷可是为了保护大伙儿受的伤,虽然杀掉被丧尸咬伤的同伴是共识,但目睹现场,也免不了有兔死狐悲之感。
王路一边往斧头上淋汽油一边对王德承道:“抓住他!抓紧!”
王德承咬着牙喃喃道:“哥们,对不住你喽。”从背后反剪了蔡春雷还完好的右臂,压住了他的肩膀。让他的头伸了出来。
蔡春雷似乎意识到了不妙,拼命挣扎起来,但王德承的力气比他大多了,根本挣脱不了,蔡春雷突然放弃了挣扎,他惨然一笑:“王德承,老子总算用不着每晚听你打呼噜,能安安静静睡一觉了。”
王德承咬着牙道:“哥们。走好,我会为你报仇的。”
这时,王路对着浇过汽油的斧头点着了打火机。呼一声,火光燃起,王路再次吩咐王德承:“抓牢他!”
王德承双臂一用力,闭上了眼。
咔嚓一声,蔡春雷长声尖叫,他临死前的尖叫声,长时间回荡在王德承耳边。
回荡的尖叫?
王德承突然觉得不对劲,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蔡春雷真的在叫,而自己手臂中的蔡春雷的胳膊。也在动个不停。
王德承猛然睁眼,却看到王路一手举斧,一手握着蔡春雷半截胳膊,而蔡春雷的断肘处,血正在喷射而出。
王路吼道:“都他妈愣着干什么?赶紧来人包扎止血!”
崖山众人都是跟着钱正昂学过战地救护的,卡车上原本就携带有较齐全的急救物品。当下就有几个人抢过来,七手八脚给蔡春雷止血包扎,象黄冬华、林久这样自认急救缝扎学得比较好的孩子,还当场试着给蔡春雷结扎大血管。
王路的身上,脸上,都是砍断蔡春雷胳膊时溅上的血,他正在擦拭着,封海齐和周春雨迎了上来,两人脸上都是迟疑忧心之色。
王路不用猜,就知道两人想对自己说什么――自己这一招壮士断腕能不能阻断生化病毒的传播,实在是件极冒风险的事,
王路抢着道:“立刻用吊篮将蔡春雷运上山,让山上的钱正昂做进一步治疗。”
封海齐和周春雨对看了一眼,王路这句话已经再明确不过地表明了他对蔡春雷的处置:救人为先,冒点风险,值。
周春雨立刻道:“我这就安排人将蔡春雷送过去。”他顿了顿:“就派王德承去好了。”
王路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转向依然脸有豫色的封海齐,封海齐长叹一口气:“王路,不可有妇人之仁啊。”
王路低声道:“老封,多谢提醒了。只不过,原木一号逃走前,正在做一个试验。”
封海齐眉毛一挑,王路在火烧眉毛的档口,和他谈什么早已经逃之夭夭的原木一号的试验,肯定有猫腻。他不动声色地“喔”了一声。
王路道:“当时,我和钱正昂想验证一下生化病毒从伤口浸染全身的传播速度,所以,让一只智尸咬了原木一号手指一口,然后,将他的手腕在第一时间切了下来。”
封海齐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瞪视着王路――虽然原木一号的苟延残喘,本就是用来做试验的,可封海齐没想到王路居然能恨得下心来做这样恐怖的试验。
杀人,不算什么。
但虐杀,哪怕是一个杀敌如麻的士兵都难以认同。
迎着封海齐的视线,王路却一脸坦然。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封海齐的脸部慢慢柔和了下来,王路的本性,他是最了解不过的,想当初刚上岸山时,因为自己劝王路招兵买马,王路还差点和自己翻脸。现在,王路已经是一个30多号人团队的首领了,有些事,他是不得不为。
封海齐终于只是叹了口气:“小王,虽然说,这年头已经没人相信什么天道报应了,但你做事还是有留条底线,天道迢迢,天道迢迢啊。”
王路苦笑了笑,肩膀上的伤口不正提醒自己这个道理吗?如果自己一早只是杀了原木一号,而不是搞什么试验,也不会有王比安受伤,自己差点半残,梨头又生死不知的惨况吧。
封海齐也知道自己的话有点重了,俗话说看人挑担不吃力,站在一旁指手划脚说风凉话是国人的通病,又有几人真正明白王路心里的苦,身上的累。rq </spanclass="bds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