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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薇薇也知道自己一时说错了话,叹了口气:“算我混说,只求老天保佑,让王队长挺过这一关。唉,咱们谁也不想回到过去的日子了。”
张丽梅缩回手,似乎有点寒冷的抱了抱肩,虽然自己呵斥了徐薇薇,可她自己心里,也一样有着不可示人的担忧。
她悄悄儿打量着封海齐的背影,这次尸潮来袭,封海齐在王路受伤的情况下,带着武装部的人干得很漂亮,但问题是,干得太漂亮了。
为了顶住尸潮的进攻,武装部的全体人员全力以赴,舍生忘死,前赴后继,每个人的身上都涌现出身为人的光辉。
问题是,张丽梅却知道,这不靠谱,这太离谱了。
武装部中许多人是原市区营地而来的,王德承、蔡春雷,这些家伙,张丽梅可知道他们的本性是什么――他们以前可没少干过从老人孩子嘴里抢食的举动。
这很正常,不这样做,就无法在生化末世里活下去。
可现在,在崖山,面对着尸潮,这些家伙却像转了性一样,个个成了高尚的绅士了?
那可真他妈的见鬼了。
狗改不了吃屎。
如果狗不吃屎,那肯定是有人拿棒子在旁边站着,想吃就得挨打。
武装部的小伙子之所以能奋不顾身顶在对抗尸潮的一线,除了因为想保卫自己逐渐有了归属感的新家园崖山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有封海齐、周春雨、关新等人顶在最前线。
在他们这些真正本性善良的好人的背影后,没有人敢当缩头乌龟。
但是,如果一旦出现了伤亡,这些家伙还能不能顶得住,这可就不好说了。
抛弃弱小,撒腿就跑,可是生化末世里见惯了的场面。
被视为干城的武装部一旦崩溃,崖山的老人孩子女人。只不过是丧尸们嘴里的一盘菜而已。
除了王路,从来没有人在这末世将老人孩子女人当成不可缺少的财富,强力者才是财富,余者。都是累赘,被抛弃被伤害被牺牲的,永远是他们。
张丽梅懂得徐薇薇离去时最后说的“不想回到过去的日子”指的是什么,是那弱肉强食的日子。
张丽梅扭头看着卫生院的方向,喃喃自语:“老天保佑好人,这年头,真正的好人已经不多了。”
高压电网外。汽油燃起的大火正在渐渐熄灭,地上横七竖八堆积着烧死的丧尸,空气中飘散着人肉烧焦特有的臭味,大家纷纷找来毛巾口罩,捂住口鼻。
封海齐招手叫来沈慕古:“将街口的这座房子清理一下,让大伙儿分一下班,轮班在房子里休息。”
他又叫过卢锴:“卢锴,用一下你的异能。让大家清理房子时轻松点。”
这是封海齐第一次主动让卢锴用异能,卢锴兴冲冲的跟着沈慕古、王德承等人去了,林久也忙跟上。
周春雨一屁股坐倒在街垒后。脱下头盔扔到一边:“接下来怎么办?”
封海齐抱着胳膊道:“见招拆招,兵来将挡。”
周春雨咧咧嘴:“人家丧尸这可是暴兵流,有的是不值钱的小兵,我们这儿的人命可就金贵了,哪怕是伤上一个,就会军心不稳啊。”
封海齐和周春雨都是人精,又是纪律部队出来的,哪里看不出崖山队伍的隐患,如果给封海齐半年时间,他完全有把握将武装部的小伙子们整治得如臂使指。可现在前后也就一个月的时间,能拉着大伙儿在尸潮中杀进杀出,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了。一旦出现伤亡,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团结,纪律。全都会垮掉。
封海齐沉思着:“其实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主动进入尸潮中,将指挥的智尸干掉,蛇无头不行,没了智尸的指挥,丧尸只不过是群白痴,它们会绕过高压电网,往四下的田野和山区走去,而不是在这里和我们死磕。”
周春雨苦笑道:“这个办法,王哥没受伤时还能试试,可就封所你和我两个人,我们就是全身是铁,也杀不了几只智尸啊。刚才一把火烧死几只智尸,已经是我们走了狗屎运了,智尸如今肯定躲藏得更隐秘了,轻易哪里找得到。”
封海齐居然难得地叹了口气:“沈慕古如果能感应到智尸就好了,这倒也奇了,他能感应丧尸,却不能感应智尸,这样久下来,也没说有个进步的时候。”
周春雨吃惊地半张着嘴:“封所,你、你不是一向不提倡用异能的嘛。”
封海齐耸耸肩:“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我只是希望大家不要过于依赖异能,但如果异能好用,为什么不用?”
这时,旁边的楼房里正巧传来卢锴大呼小叫地吼“滚”声,以及王德承、林久等人大呼小叫砍杀丧尸的声音,这种狭窄的室内,卢锴的“滚蛋神功”大有用武之地,就算是丧尸躲了起来,他一声“滚”丧尸就会主动从躲藏处爬出来,努力离卢锴远远的,林久在私下里不无刻薄地形容,那些丧尸离去的背影就像被负心汉抛弃后的怨妇。
房子很快清理干净了,封海齐命令武装部以及坚持在鄞江镇的老人孩子女人们,分班到房子内睡觉喝水进食。
崖山众正在有条不紊地备战,以候智尸丧尸的下一轮进攻,这时,谢玲骑着一辆电动车匆匆赶来了。
“王路的手术一切顺利。”这是谢玲跳下车后的第一句话。
现场所有人都爆出了一阵刻意压低的欢呼声,封海齐和周春雨分开众人迎上谢玲:“王路的具体情况怎么样?”
谢玲简单地道:“断了几根骨头,打了钢钉,肺部的伤引起了气胸,已经做了胸腔引流。钱医生说,不会有生命危险。老封,我哥说,让大家上山。”
封海齐一愣:“上山?是上崖山吗?”
谢玲道:“哥手术后短暂清醒了片刻,就跟我们说了‘上山’两字,然后又昏迷了。”
封海齐皱着眉道:“上崖山我可以理解。如果我们真的顶不住,肯定是要上山的,我让你们在崖山上建立第二道防线,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但是。现在就轻易放弃鄞江镇的防线,是不是太急了点。”
旁边众人也窃窃私语:“是啊,我们已经顶住了尸潮的进攻,现在就退回崖山,那前面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再说了,鄞江镇到了尸潮手里,还不知道会被它们怎么糟蹋。听说上次尸潮,镇子上好大一片房子就被烧毁了。这鄞江镇可是我们的家,就这样放弃了可不太可惜了?”
周春雨也道:“谢玲,王哥他在手术中所以不知道我们在前线对抗尸潮的情形,现在的情势还远远不到危急到需要我们撤退的时候,我们还是很有信心顶住这次尸潮的进攻的。”周春雨其实还有个理由没说出口――梨头至今全无踪影,如果大家都退回崖山上了,找到她的踪迹就更难了。
谢玲为难地道:“哥就清醒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就说了‘上山’两字,他倒真不知道镇口防线的具体情形。”
封海齐道:“陈薇老师怎么说?”
谢玲黯然叹了口气:“姐陪着王比安和王路,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管别的。总算是王比安除了皮肉伤没有大碍,如今也能清醒着和她说说话,要不然,姐早就垮了。”
封海齐眉头深锁,着实为难起来,从最保险的角度讲,当然是全体撤到崖山上最安全,尸潮总是要过去的,在崖山上熬一段时间并不是不可行,大不了吃喝住宿条件差一点就是了。但如今崖山上物资不是一般的充足,接受第一次尸潮的教训,几个石窟里囤积着大量的物资。不会象上次,闹到陈薇为了省口食人都饿倒了。
但是,封海齐却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的。
这一撤退。退走的并不仅仅是人,还有人心。
现在大家和尸潮对抗,虽然又累又紧张,但心气儿却很高。幸存者不可能永远躲着丧尸,只有战斗,战斗,才是求生之道。
如果自己带着大家现在就退了,貌似安全了,可大家潜意识就埋下了畏惧尸潮的种子,今后尸潮来一次,大家就要躲一次,退一次,这何时是个头啊。
崖山的规模今后只会越来越大,家业也会越来越雄厚,可今天如果不战而退,弃了鄞江镇,今后,也要把更大的地盘扔给尸潮吗?王路赚点家业不容易啊,为了这个鄞江镇,他可是差点连命都搭上。不战而退,不甘心啊。
封海齐看看周春雨,看看裘韦琴、李波,看看沈慕古、王德承、卢锴,突然问道:“大家怎么说?”
周春雨咬了咬牙:“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就这样退了,我不服气,依托着这高压电网,我们还能杀不少丧尸,这世上多死一只丧尸,我们就多安全一分,如果运气好能杀几只智尸,那可就赚大发了。”
封海齐又看向裘韦琴,裘韦琴清了清嗓子道:“封部长,各处高压电网都运转正常,变压器也没问题,备件也充足,至于电――你知道,我们可从来不愁这个,要多少有多少。”
李波握着徐薇薇的手扬声道:“仓库里的汽油还有不少,足够再放刚才那样的几把大火。几辆汽车的状况也很好,随时能出动,就算有个万一要撤退,从这儿到崖山,也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封海齐的视线又一一扫过卢锴、沈慕古、王德承、蔡春雷等人,有人脸上是满不在乎,有人是兴奋激昂,也有人脸带豫色,但他出乎意料地没有看到惧色,连在张丽梅、老俞头、黄冬华脸上,也没有惊慌失措的神情。
封海齐重重握了一下拳:“好,那我们就在这镇口和尸潮好好玩玩!”
虽然决定了不立刻撤回崖山,但封海齐还是做出了相应的布置,他唤过谢玲,低声对她道:“你回卫生院后,立刻安排卫生院的人上崖山,卫生院并不是个防守的好地方。对了,让钱医生带些医疗器械上山。”
谢玲点点头道:“我明白,只是崖山的地势你了解,前山的防守不成问题。但后山的高压电网被哥阻止后,就一直没完成。如果全体人员上山的话,后山的防守还是个大问题。”
封海齐想了想,招手叫过裘韦琴。开门见山道:“崖山后山的高压电网搭建有什么好办法?”
裘韦琴道:“当时王队长虽然让我们重点建设鄞江镇上的电网,但我还是在山上留了些设备,以备今后建设后山的电网,只是现在施工时间太紧了点,可以挑几个重要的路口设置高压电网。”
封海齐道:“足够了,后山的地形不足以让智尸指挥大规模进攻,能爬上来的丧尸数量不会太多。就算是有漏网之鱼,我们人多也不惧。”
裘韦琴忙道:“我这就带人回崖山,人手不需要太多,就林久跟着我就行了。”
谢玲道:“送哥回龙王庙后,我和钱医生、郑佳彦也会来帮忙的。”
谢玲走之前,悄悄打量了一眼站在街垒上痴痴凝望着黑压压尸潮的周春雨,低声问封海齐:“梨头,还是没有消息吗?”
封海齐沉着脸点了点头。谢玲叹了口气:“等哥清醒了,我会第一时间问他梨头的下落的。”
封海齐道:“谢丫头,崖山上就靠你撑着了。记住,虽然现在暂时没有丧尸上山,但崖山的危险性并不比我们这镇口前线低多少,我总觉得这次原木一号出逃实在是太蹊跷。好像有什么人在捣鬼!”
谢玲大惊:“老封!你是说我们的人中间有内鬼!”
封海齐皱着眉:“我不是说崖山里有内鬼,只是有些事太巧了点,你想想,那只看守智尸,一直很听王路的话,这次怎么失控了?原木一号为什么早不逃晚不逃,偏偏在智尸失控时逃了?逃就逃吧。他不往镇外逃,却偏偏上了崖山?是谁告诉他你们一家住在崖山的?还有,两只丧尸狗为什么在陌生人入侵时没反映?”
谢玲浑身汗毛倒竖,一把握住封海齐的手,死死抓住:“老封,这个家伙是谁?到底是谁?你一定知道对不对?一定知道!我、我们大家没人想到这一点。只有你想到了!你一定知道内鬼是谁!快告诉我,我这就去杀了他!”
封海齐苦笑:“我也只是心中怀疑,要不然,哪里轮得到你动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谢玲急道:“那怎么成!这样的内鬼躲在我们中间,崖山哪里来太平的时候,真是连睡觉都睡不着了。老封,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封海齐死死拉着谢玲:“嘘,别急别急,千万不能着急,敌暗我明,你着急,只会自乱阵脚。谢玲,现在尸潮当前,我们不可能大张旗鼓来找这个内鬼,那只会自乱阵脚,搞得人心惶惶。不用尸潮进攻,我们自己就垮了。”
谢玲哪里冷静得下来,王路和王比安可是差点死在这内鬼手里,她红着眼怒道:“什么叫不能着急,难道我们还要坐等着那内鬼再来害人不成!”
封海齐道:“我估计,短时间内,这内鬼不会再捣乱了。”
谢玲觉得封海齐简直是疯了,凭什么这样自信地认为内鬼不会再害人了?
封海齐看出了谢玲的愤怒和疑惑,他低声道:“那内鬼害人,不外是想争权夺利,谋取我崖山。可现在正是尸潮汹涌时,他要再害人,弄乱了崖山,尸潮冲进来,可是六亲不认的。这个时候,尸潮是所有崖山人的敌人,对内鬼来说也不例外,只有等尸潮过后,他才有机会再次捣鬼。”
谢玲气结,这封海齐,居然将内鬼不害人寄托在尸潮的威胁上,这、这真是老糊涂了!
封海齐年老成精,哪里看不出谢玲的心思,他握住谢玲的肩膀,直视着谢玲的眼睛道:“谢丫头,你真心爱着王路,如果想跟他过一辈子,就一定要听我的!”
谢玲和王路的关系,崖山的人个个门儿清,但象封海齐这样当面揭开,却是头一遭。
谢玲觉得自己的脸红得滚烫,她哑着嗓子道:“老封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封海齐道:“谢玲,你是个聪明人,只是爱情蒙了你的心智,让你一心只想复仇。可你现在要是冒然行动,逼得那内鬼铤而走险,他孤注一掷,到时候不仅害了我们崖山全体,还害了陈薇、王比安,和王路。”
“你现在根本不知道内鬼是谁,可内鬼却一直在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一旦我们清查内鬼,那内鬼早就在我们查到他头上前,就能很轻易杀了正在昏迷中的王路。”
谢玲觉得全身无力,她颤抖着身子绞着手道:“难道我们就任由那个内鬼逍遥不成?”
封海齐道:“我觉得,那内鬼并不愿意亲自动手,也许,他觉得仅凭自己的武力不足以夺权,所以,他要假借原木一号之手祸乱崖山,好让他乱中得利。这说明只要不逼他到墙角,他并不会使用武力。我也正是因为这才认定,王路现在还是安全的。”
谢玲擦了擦眼角的泪,挺直身:“好,老封,我相信你,放心,我不会声张的,连姐也不会告诉,但老封你一定要保证王路的安全。还有――”她咯吱咬着牙:“等尸潮过去后,一定要把内鬼挖出来,老娘要把他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