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讪讪收回自己手的陆翊轩,本想说“是我莽撞了”,却在闻宋如沐话后,嗤笑出声道:“有什么好恭喜的?升官升官,都是些早晚而已的事罢了,不值得沐儿如此恭喜。来……沐儿坐下说话……”
极力控制自己的宋如沐为之气结,暗自恼恨陆翊轩的左右而言他,她不知道陆翊轩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毕竟宋如沐不太相信,已经开始行走衙门的陆翊轩,会不知道她父亲宋翰为两人所做的努力,更不信陆翊轩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很想上去用力踹陆翊轩几脚的宋如沐,见陆翊轩说完之后即沉脸陷入思考的模样,只得将准备踹出去的脚暗暗收回,暗自握紧刚从陆翊轩手中抽回的双手,坐到离陆翊轩最远的位置,狠狠盯着对面的陆翊轩,不断告诉自己要忍耐。
被宋如沐以乌黑清亮大眼瞪到不自在的陆翊轩,下意识摸摸脸上那道疤痕后道:“沐儿,怎么这么瞪着我?”
“怎么了?”宋如沐在心中暗自苦笑,她也想问自己怎么了?怎么就那么想要嫁给眼前这个看上去很傻很天真的人,只因他说一句“你想要的东西,我都给”?
“瞪你是轻的……轩哥哥可否知道自己即将升的是什么官职?”宋如沐难得彪悍的回答道,可在说完之后,却也赶紧用手帕拭嘴,掩饰自己这种典型悍妇形象。
陆翊轩被宋如沐的罕见表现而抖笑,许久之后笑容渐歇,陆翊轩才渐渐露出严肃的神情,反问宋如沐道:“是不是念之与你说了什么?”
宋如沐由此心中更加明白,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而至于宋念之对她说了什么。貌似与这事根本没任何关系,她相信护送她来此处的弟弟,一颗心里没有半寸希望她难过的地方。所以宋如沐不否认也不点头,只用再也融不进半丝笑意的语气问道:“轩哥哥回答我,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陆翊轩自有难言之隐,他想辩解,可他却知道宋如沐既然如此问出口。定然是已经全部知道。便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故而陆翊轩对一直盯着自己的宋如沐,点头说道“知道……可我……”。
“够了……轩哥哥什么也不用说。沐儿可以理解,但绝对不会接受,轩哥哥好自珍重吧。”宋如沐一听陆翊轩说知道,只觉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浑然不知是什么滋味的感觉。这种感觉驱使她豁然起身离开,她不想听陆翊轩的任何解释。因为她早已在过去半个月中,就已猜到陆翊轩想说的是什么。
既然无论如何都是伤心,又何苦再当面听他说一遍,不如让一切都随风而去吧。好在她已有了半个月的缓冲时间,好在她不是孤单一个人,她还有疼爱自己的父亲。关心自己的弟弟,还有当自己是亲孙女的宋嬷嬷。
心中如此作想的宋如沐。不肯给陆翊轩任何的解释机会,就已经向门处走去,决绝之情无以言表。然而心中劝慰自己,就让一切都随风而去的宋如沐即将走到门边时,不经意背后的陆翊轩却大步上前,一把将娇小的宋如沐捞进自己怀中,在听得怀中宋如沐一声闷哼过后,又赶紧将人从怀中捞出来仔细察看。
鼻子被撞到酸涩难忍的宋如沐,目中眼泪不争气的簌簌掉落,视线模糊中,宋如沐看不清陆翊轩的表情,心中的坚持却让她逞强道:“轩哥哥不要乱想,沐儿是被撞哭的……鼻子好酸!”。
感觉自己被撞到的胸口位置都隐隐作痛,陆翊轩还当宋如沐是真被撞酸了鼻子。故而扒拉开宋如沐不断擦拭眼泪的小手,陆翊轩来不及去掏手绢,拎起自己衣袖即为宋如沐擦拭起那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同时说道:“没有乱想,方才一定很疼吧?”。
自头顶传来的温柔声音,使宋如沐从一团混乱中清醒过来,将将止住泪水,准备推开为自己擦拭泪水的陆翊轩时,才发现陆翊轩那强有力的手臂,竟然一直圈固着她的腰际。
陆翊轩似乎没意识到什么,但宋如沐当下却是又羞又气,使力自陆翊轩怀中挣脱之后,自动退离两步,来到门边时才转身对一脸愕然的陆翊轩,说道:“轩哥哥……保重!”
“站住……”情急之下的陆翊轩吼起来,见宋如沐身子一顿之后停下脚步,但却始终不肯回头看自己一眼,陆翊轩这才意识到事情很严重。
上前一步的陆翊轩,想让宋如沐转身,可抬起的手犹豫半晌,最后还是缓缓放下,对着宋如沐的背影,痴痴说道:“你应该知道,那些都不是我自己的意愿。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担心你知道后,就和现在这样,一声不响就转身离开。难道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留下?从小到大,我就对你一个人好过,为了你,我什么苦都愿意去受,为了你,我不惜与祖父立下军令状,不拿头功不回京城。可你现在说走就走,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陆翊轩说的这些,宋如沐知道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宋如沐却是无法否认,她知道这一切绝非是陆翊轩的真正意愿,可纵使她知道,她又能做什么?她虽然是穿越而来的一缕魂魄,知道很多别人未知的东西,但她也是普通人,她并没有通天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两个人都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活在世上,他们都有着各自的亲人。
宋如沐知道自己纠结,陆翊轩其实更为纠结。
只因她宋如沐考虑的对象只有宋翰与宋念之父子二人,情况糟糕的话,一家三口大不了卷铺盖回老家。但陆翊轩就不同了,陆翊轩是嫡子嫡孙,身上背负的是整个国公府的将来,一旦陆翊轩因为她而拒绝指婚,那陆翊轩的前程与国公府在皇上心里的地位。都将毁于一旦。毕竟天子脚下,皇上要把自己女儿嫁给谁,谁敢说个“不”字?谁乐意说个“不”字?
而宋如沐先前之所以追问陆翊轩是否知道这事的缘故,也正在这里。如果陆翊轩说他不知道,那就是家中长辈瞒着他,事情或许还可以有回旋的余地;如果陆翊轩知道的话,又如此长时间都没告诉她。那就只能是代表陆翊轩与她一样。都想到了自己身上需要担负的责任与担子。
身后陆翊轩还在说着什么,宋如沐完全听不进去,知道自小习惯被众人仰望的陆翊轩。若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会有多痛苦,但宋如沐又怎么忍心,陆翊轩为了她而左右为难,步步为艰。又如何忍心自己的父亲。被左右两派,外加皇上那个*oss为难?
思来想去的宋如沐。唯一看到的出路就是她放弃,亲手斩断自己与陆翊轩的情缘,让一切都回到轨道上。她宋如沐皮厚心厚,两世为人。还有什么不能看开的?至于陆翊轩,宋如沐只期望陆翊轩现在年纪还小,过几年可以忘记她。可以明白,不是对一个人好。冷落另外一个人,就是对爱人的最大恩赐。
自认长痛不如短痛的宋如沐,当即狠下心肠,回身对陆翊轩轻轻一笑道:“轩哥哥想说什么?想说你虽然娶了公主,但你只会对沐儿一个人好,一辈子只会对沐儿一个人好?可你有没有想过,公主无辜,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婚姻是人一辈子的事,难道你忍心一个公主,因为你的冷落,而在国公府中落寞过完一生?”
宋如沐说着有心无心的话,可这些都是心里想说的。
她宋如沐不想去过那种生活,更不愿意去面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局面,哪怕他知道陆翊轩会只对她一个人好,她也不愿意。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宋如沐说完,再也不敢去看陆翊轩一眼,更不敢去看陆翊轩眼中的那些茫然与震惊。她怕自己会一心软,在不知不觉间扑进他的怀中,告诉他“我们走吧,我们找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不让任何纷争影响到我们”。可她不能,她宋如沐不是诱人做坏事的狼外婆,不是一个可以做到毫无牵挂的人。她亦明白,家族在陆翊轩生命中所占的分量,若没有陆氏家族,陆翊轩身上的光环将悉数消失,这些都是骄傲自强的陆翊轩所不能忍受的。
浑浑噩噩跑出“千食斋”专用包厢的宋如沐,吓坏了焦急等待的宋念之与茶语。无乱两人问宋如沐发生了什么,宋如沐也是摇头不说,只揪着宋念之往马车走去。
宋念之与茶语两人,合力将宋如沐搀扶上马车,在车夫一声吆喝声中,马车从追下楼来的陆翊轩面前急驰而过。
而站立在原地的陆翊轩,呆望着疾驰而去的马车,车里承载的是他最心爱的女孩。正是这个时有聪明时有糊涂的女孩,方才一语说出他心里的想法。他陆翊轩不想违背家族的利益拒绝娶七公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打算,将来他只会对自己的沐儿一个人好,至于那个七公主,他绝对不会去看一眼。
心中全是方才宋如沐拼命擦拭眼泪,说她是没想哭,只是因为撞酸鼻子才掉眼泪的情景。一口气赌在心口的陆翊轩忽然相通,不是她想放弃,而是她太善良,她不愿意看到任何人因为她蹉跎一生。而他做了什么?他竟然要她踩着七公主的一生,享受他给她的专一爱情!
“念之……姐姐现在不想回家……”
疾驰许久的马车内,被宋念之细心拥在怀中的宋如沐,将脸深埋进弟弟的怀中,以防止身边茶语看到自己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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