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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时开始,整个擎天集团里弥漫着一则传言,上至经理级的主管,下自清洁的欧巴桑,皆耳语相传着。
这日,柳蝶恋埋首于桌上的报表,想藉着刻意的忙碌来麻痹自己的知觉,她极力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全放在工作上,这样或许可以不去在意周围的有色眼光,或许可以听不见周遭的窃窃私语,伤害的感觉或许也可以稍减一些。
可是,窥探的眼神越来越放肆,流言越来越不堪,而忧伤的感觉也越来越重。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惹怒众人,只知道原本友善的同事全变了样,每个人的眼神里总带着轻鄙,而言谈间则含着恶意。更有甚者,她们竟然在工作上为难她。
她反反覆覆、仔仔细细的思索推敲,仍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得罪她们的,幸好,办公室里还有千惠一人是友善的。
“蝶恋。”一旁的黄千惠轻轻撞了她一下,递一长纸条给她,还朝她露出一个略带抱歉的微笑,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并迅速打开纸条。纸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却使她的血液迅速由脸上退离,只剩下仓皇和惊异。
毫无血色的脸对上邻座的黄千惠,不用言语说明,她的表情已明白的证实纸条上的问题——
有人看见你与总裁在茶水间里拥吻?
哦!老天,原来这些天的嘲讽与排挤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不是自愿的,难道她们不知道吗?
“听说你和总裁有一腿。”冰冷的声音不客气的传来。
“林美玲,你太过分了!”黄千惠气怒的抱不平。
“过分!?我哪里过分,你说啊!”林美玲冷哼一声,见柳蝶恋只是无语的看着她,一副无辜的可怜样;再看看一旁代她出头的黄千惠,心中更是有气。
哼!她凭什么?不过才进来公司一个多月,就得到总裁的青睐,听说总裁还特地下令要主任不许让她做太多的事
若不是她以那张清纯面孔勾引总裁,用美色去引诱他,总裁怎么会对她特别关心?
一定是这样,不然为什么她想尽办法靠近总裁,而他却连瞧也不瞧自己一眼!
“林美玲——”黄千惠站起来,气得双手紧握成拳。
“怎样,我有说错吗?她在茶水间里勾引总裁,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怎么?可以做却不许人家说啊!”她睥睨的看向一旁不语的柳蝶恋,故意扬高声音哼了一句:“狐狸精,不要脸。”
黄千惠看向一旁仿佛深受打击的柳蝶恋一眼,不禁伸出手轻轻拍拍她,像是安慰她一般。
接着,她转过身与盛气凌人的林美玲展开对骂:“你凭什么骂人家狐狸精,全公司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对总裁夫人的宝座有着高度的兴趣,结果呢?烂花有意,流水无情!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麻雀还敢妄想变凤凰?”
“黄千惠!”林美玲气得拔高音量。
“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们不知道吗?”财务部经理周齐祥听见吵闹声连忙过来制止,同时还一脸严肃的看向一脸刻薄样的林美玲,并出声警告她收敛自己的行为,不要恶意攻击,没想到林美玲的嗓门更大了。
“经理,连你也被她迷住了?她本来就是狐狸精啊!不然为什么总裁会来我们这一层楼还与她在茶水间遇上,这不是故意设计是什么?”
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再也控制不住,柳蝶恋几乎要哭出声来,她的身子剧烈的颤抖,响在耳际的是一声声莫名的指控。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
嫉妒真的可以将一个人丑化到这样的地步吗?
在伤心失望之余,她不解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柳蝶恋再也忍无可忍,她觉得自己无法再多待一分钟,甚至一秒钟。她耳边全是交头接耳的细语声,抬眼四望,众人的眼神有的责备、有的鄙视、有的同情
她觉得自己的尊严已经四分五裂,心也碎成片片。于是,她以头痛为由,请黄千惠代为请假,便匆匆的离开。
在街上晃荡一整个下午,她不觉得饿,更不觉得渴,有的只是深深的疲累和无奈,天晓得她有多想再也不回去上班,但自己的仗要自己打,对于旁人的恶意攻讦及污蔑,她绝不以辞职来解决。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她绝不称她们的心,只是现在的她不想再去面对她们,只好请假以求得一个暂时的宁静空间。
她就这么一个人,孤单地在街上逛着。
“这么晚了”望着百货公司刚关下的铁门,她才惊觉时间的消逝竟这么快速,而自己竟也忘了打通电话回家,想起父亲焦急的神情,愧疚感浓浓的笼上心头。
她真是差劲,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忘了家中等她一同吃饭的父亲。
回家的步伐越来越急,被愧疚感淹没的她浑然不知就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个颀长挺拔的身影独自跟随在后面,直到她安全返家,才又悄悄离去。
月光将他离去的背影拉得更显孤寂。
“恋儿,别睡嘛!”男子轻摇着怀中已经昏昏欲睡的妻子,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地企图唤醒她。
“不要啦威,咱们别等了,好不好?”她偎近他,挪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更安适的睡丢。
“恋儿,这样会着凉的。”男子以自己身上的披风将妻子密密实实的盖住。
“嗯”“恋儿?”男子俯下头,怜惜的以唇摩挲着她柔白的面颊,动作轻柔得像呵护着易碎珍宝一样。
“睡吧,恋儿,等一会儿花开时我再叫你。”男子在妻子的耳际轻轻低语,而熟睡中的妻子仍是沉沉的睡着,但男子不以为忤,仍专心等待昙花盛开
不——
柳蝶恋自梦中醒来,再也了无睡意,她起身打开窗子,冷凉的夜风伴着细雨吹了进来,身上的薄纱衬衣被雨水淋得微湿,她却浑然不觉,她的心已被其他思绪占据。
她将眼神投注在远处的街灯上,一点淡亮照在暗沉的夜里,显得有些孤寂。
方才她又作梦了,梦里那名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一脸幸福的安憩在夫婿怀里。
而她的夫婿则因她一句不曾看过昙花盛开的奇景,而费尽心力命人移来千株昙花,只盼花能解意,一起绽放来博得妻子的欢心。
这些像连续剧般的梦境不断地反覆上演,这一次——她更清楚的听见那名女子喊了她夫婿的名——
威?
怎么与那狂人一样呢?与那个霸道索吻的总裁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
一想起他,不知怎地,她突然有种想痛哭一场的冲动,心口酸酸的揪疼起来。
雨,则伴随着被风静静的落下,与她颊上的泪水一同肆流。
“恋儿?”
柳父关心的用眼神询问魂不守舍的女儿。
这几天总见她愁眉不展的,昨天淋得一身湿回来,今天一早又心不在焉的,刚才掉了筷子,现在又打破了琬
“爸,对不起,我马上收拾。”
让碗盘碎裂声唤回神智的柳蝶恋,手忙脚乱地蹲下身,藉着低头捡拾碎片的动作逃避父亲关心的眼神。
她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近来的失常,在她漫无目的冥想之际,又让破裂成碎片的碗扎了手,在手指上划出一条红色的伤口。
“恋儿,要不要紧?疼不疼?”
柳父迅速扶她坐回椅子上,并拿来医药箱,手脚俐落的为她消毒上药,同时还心疼的频频在伤口上吹气,好像这样便能减轻疼痛几许。
看着父亲这个熟悉的举动,柳蝶恋马上忆起小时候每当自己受伤破皮时,最疼她的父亲便会边帮她上药边吹气,还告诉她等一会儿就不痛了。
果然——
“忍耐一下,等一会儿就不痛了。”
这句父亲自她儿时便说了无数次的安慰话语,早已是她习惯并熟悉的,可是这一回却莫名的惹来她的泪意,她红着眼,感动地扑向熟悉的温暖怀抱,低喊了声“爸”之后,便不出声的直落泪。
柳父任由女儿靠在他的怀中大哭一场,待她回复情绪后,才不舍的抽起纸巾为犹挂泪珠的女儿拭泪。“怎么了?”
“爸”柳蝶恋欲言又止,怎么说呢?该怎么告诉父亲自己这一切失常的举动全是为了自小便不断上演的梦境,还有那个让自己惊慌失措的男子
“爸,对不起,我来不及了。”她回避父亲关怀的眼神,低下身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便拿起背包仓皇出门。
转出巷口,思绪犹漫天飞舞的她撞进一个壮实的怀抱里,她略微惊吓的抬头,低呼了声:“你——”
这个害得她让同事排挤羞辱,还害她一夜难眠的罪魁祸首,此刻正一脸兴味的站在她面前,彼此近得几乎没有一丝空隙,连他身上那淡淡的烟草味都清晰可闻。
她慌忙退后一步,想避开这个祸害她的灾星,无奈他伸出手搂住她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肢,成功的将她拉进自己怀中。
柳蝶恋慌忙地东张西望,脸颊因为羞窘而艳红。这条小巷来来去去的全是熟悉的邻居,若是让人撞见她一大早便与陌生男人拉拉扯扯,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放开我!”
“为什么?”又是极度无赖的回答。
“你这个神经病!”柳蝶恋气得差点失声尖叫,她拼命扭动身子想挣脱他,无奈他像个钉在地上的木桩一样,无法撼动分毫。“放开啦!”
回答她的则是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啄吻,登时让她原已红艳的双颊像火烧似的又红又热。
她急得四处张望,在确定无人看见时才松了一口气,并瞪着眼前这个脸皮比铜墙还厚的无赖,而他也不认输地与她对看,这画面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恐怕会以为他们是浓情蜜意分不开。
良久,柳蝶恋宣告放弃。
“拜托你行行好,放开我行吗?”她小声哀求。
“可以啊!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关继威得寸进尺的要求。
“想都别想。”谁晓得他这个变态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要求来。
哪知他竟然耸耸肩,好整以暇的将她搂得更紧,无视她的瞪视与挣扎。
“那好吧,我就继续搂着,反正我也不想放开你,干脆让你的邻居们出来看热闹,反正尴尬的人绝对不是我。”
“你!”她狠狠的用手肘往他腰侧撞去,满意的听到一声闷哼。不过她也没占便宜,下一瞬间,高高噘起的红唇马上便被他吻住。
片刻,他气息微乱的抬起头,还不忘先前的要求。“答应我或是继续耗下去。”
“你——”迫于无奈,她只重重地点一下头,以表达内心的不满。
“那走吧!”关继威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她硬和他拗上了。改搂抱为牵手,将心不甘情不愿的她带往停在巷口的车子。
“等一下。”她挣扎在原地不动“你要带我去哪里,已经是上班时间了。”
“你等一下就知道了。还有,别忘了公司是我的。”半强迫的将她塞进前座,关继威便快速的绕到驾驶座,同时还将车门以中控锁锁住。
“我当然知道公司是你的,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怎么会”柳蝶恋觉得很委屈,一种想哭的冲动再度狂涌上来,她侧过头,将眼光移向车窗外,拒绝让身旁这可恶的男人惹出她的泪水。
其实她可以不理他的,只要她坚持或大声呼叫,他绝对无法如愿将她带上车。
可是她做不到,她无法抵抗心底莫名的渴望,更无法对他眼里的恳求狠下心拒绝。
多么矛盾啊!既想逃离却又放任自己靠近,而一旦靠近却又怕得想拔足狂奔。
是不是因为那个一直纠缠她的梦境?否则为什么她会委屈于他这种霸道蛮横的行径?她并不认识他,为何会对陌生的怀抱产生一种曾经拥有的感觉?仿佛在不久以前,他就在心中烙了印,却因为某些原因,所以将之掩藏起来,以为不去碰触,便不会忆起。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过就难再忘怀,如果说梦境是她的前世,那今生呢?是为续缘?或是断情?
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突然间,身旁的他竟与梦中男子重叠在一起,她茫然了。
约莫一个小时后,一幢坐落于郊区的白色建筑物出现在她眼前。此时,太阳已高挂天空,车子缓缓在雕花门前停住。
“这是——”柳蝶恋疑惑的开口。
大理石柱上的“恋园”二字紧紧地揪住她的心,她的脸色有些泛白,心底深处有种不知名的情绪正威胁肆虐着她的泪腺,一种想哭的冲动又再次席卷她。
恋儿,我的好恋儿,送你一个礼物可好?
恋儿,你喜欢吗?这是专属于你的天地哦!咱们就叫它“恋园”吧!
恋儿我的恋儿
不!不!柳蝶恋挣扎的摇头,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天啊!梦中男子也曾为妻子筑了一座园,并以妻的闺名来命名,那座园也叫“恋园”
老天啊!
亟欲遗忘的梦境一幕幕在她眼前跳动,仿佛在许久以前,她也曾亲身经历过这一切;不若以往般只当自己是旁观者,她突然有一种感觉,觉得以往所梦见的一切,全是自己的亲身体验。
“你是谁?到底是谁?”
她无法动弹,只能缩在椅座上,仰着一张苍白的小脸,望着正打算扶她下车的关继威。她的呼吸急促,泪珠不断地掉落,心痛得差点昏厥。
“别哭。”关继威伸出手,温柔却坚持的将缩在椅子里的泪儿人带下车,他神色复杂的瞅着她许久,才抬起手轻轻地为她拭泪。
“为什么?”柳蝶恋颤抖的询问。
她在哭什么?她不懂啊!
关继威的手缓慢地抚上她的脸颊,像是渴望许久似的,他轻柔地触摸她的肌肤、清亮似月一样的眼、秀嫩如花瓣的唇
那是一种温柔到近乎疼惜的触碰,流露出他内心最深切、也是最赤luo的情感。
他好想紧紧搂住她,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里,这样就不用再担心会失去她。可是现在不行,她已经吓得半死了,他知道她并不像自己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寻找她,所以她没有他那种刻骨铭心的爱;她甚至躲了自己好几世。
这个认知令他痛得几乎挺不起身,如果做错事一定要付出代价,那他所付的代价也太大了!
强迫自己狠下心,无视于她流泪的双眼,他启动雕花大门的开关,门往一侧滑去。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大片的园子,园子中央有条小路,足可供一辆车通行,路的两侧全植满梅树,虽是盛夏时节,但仍可想像出梅树若是盛开时会是怎样的奇景。
柳蝶恋像着魔般任由他带她进去,双眼动也不动的盯着眼前的景色瞧。在他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一座玻璃花房前。
不!不要进去,心底的警告不停狂喊着,无奈她的脚却不听话的往前迈去。
再也撑不住自己的重量,她软软的倚在他身上,任由他支撑着自己。
昙花千株!
他竟命人在花房里培育了大片昙花。
疯了!他真的疯了。柳蝶恋痛苦的呻吟出声整个人猛烈的狂抖着。
她明白了,全明白了。
原来自幼就不断上演的梦境并不是梦,它曾活生生、血淋淋的发生过!
她就是那名身着古装的女子;而他,就是自己的夫婿!
之前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避男人如猛兽,畏情爱如蛇蝎;但这些习惯却在他接近时,全溃败流散。
再也承受不住,她放任自己沉入无边黑暗里。
深藏的记忆一旦被挑起,便再也掩盖不住。
而心的城墙呢?是否也会崩塌瓦解
是谁?为什么一直抱着她,抱得这么紧,快让她喘不过气了。
柳蝶恋不舒服的动动身子,抗议的呻吟着,然后又沉沉睡去。
“恋儿,醒来。”担忧的粗嗄嗓音坚持要唤醒她。
“恋儿,醒来。”坚持的嗓音持续着。
“恋儿”
像是不堪其扰,沉入黑暗里的人儿终于眨眨长翘的睫毛,呻吟地醒了过来,空茫的焦距一对上面前急切的眼,马上震得恢复神智。
她突然觉得好委屈,好恨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念头让她呼吸急促、心跳狂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心底深处啃噬着她。
她挣扎着想躲开。
关继威马上将她紧搂入怀,牢牢的抱住,霸道又不安的看着她。
“放开我!”柳蝶恋极力挣扎,声嘶力竭的哭泣着。
“好,好,你别这样,我放开。”关继威哑着嗓子软声哀求:“但是请你别激动好吗?这样你会受不住的。”
他一放开她,她便忙不迭的退后,直到背抵上墙面,才用戒慎的眼眸盯着他。
她的表情让他好痛。
“为什么?为什么?”深埋已久的过往为什么还要这么狠心的再去撕裂它?
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捉弄她?
“恋儿,别这样。”别用这么伤心与愤恨的表情对我,关继威在心底呐喊着。
“别怎样,别哭,别逃,还是别恨你?我与你毫无关系,你为什么缠着我不放!”
这一刻,她不知自己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场荒诞不经的剧码,为何电视剧中才有的场景竟让她遇上了呢?
“我很抱歉,恋儿,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负你。”即使已过千年,只要一忆起白绢上触目惊心的血书,仍痛得他五内俱焚。
不过是两行短短的字,却让他死过无数回,那是她用血泪所写下的——
愿今生与来世
你我永不再见
是他的错,全是他的错!如果他那时没有忽视心中的警告,坚持将他的恋儿带在身边,懂得防范那些觊觎他幸福的人,那他也不用尝尽相思之苦。
他已苦苦追寻她无数世了!每一世中,他皆在无尽的等待及蚀骨的思念中错过,累积千年的渴望早已成狂成颠,而他却只能无助的放任思念-滥成灾。
每当在他快撑不下去之时,他会恨,恨上天不公,恨命运无情,为什么将他摧折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他的痛苦又有谁能代为承受?
“我不要听,不要听!”她激动得大声叫嚷。
“不要再躲我了好吗?我真的没有负你。”关继威不放弃的恳求着。
“没有负我?好一个没有负我!”柳蝶恋激动的斥喝。
已让前世记忆逼得快发疯的她宛若复仇女神般一步步朝他走去,原本的冷静已全部溃散,此时的她再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前世可怜悲苦的恋儿或今生不惹惰爱的蝶恋,她已分不清了。
“恋儿”关继威痛苦的呢喃。
“不要这么叫我,再也不要。”她突然狂喊出声:“你说你没有负我?你竟然说你没有负我?那么那封休书是什么,是你心血来潮开的玩笑吗?”
“那不是我写的,真的。”关继威不断的解释,努力要让眼前面临崩溃边缘的柳蝶恋相信。
“哼!”“真的,请你相信我。”
“就算我相信那封休书是别人假造的,相信那上面的字迹是别人模仿的,那谁来相信我是被陷害的?明明有冤却百口莫辩,明明受尽欺迫却又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无望的等着那个乐不思蜀的人回来解救。这种苦,若不是亲身体验,谁能知道、能明了?”柳蝶恋字字血泪的呐喊出心中埋藏已久的委屈。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他握住她紧捏成拳的小手,不舍的看着原先柔嫩的掌心已让指尖掐出了细细的伤痕。
柳蝶恋甩开他,身子不停的发抖,她缓缓的后退,直到已贴上墙壁,才慢慢的跪下来,然后将自己抱得紧紧的。
“对不起有什么用?当我让人误会、羞辱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恨恨地嗤笑出声,伸手抹掉颊上的泪,但新的泪水随即又-滥的落下来。
再也不理会她的挣扎与抗议,关继威紧紧的将她锁进怀中,张口欲言,却明白再说什么也没有用。
再多的忏悔也唤不回过去,他无法让时光倒流,这一点在千年的轮回与等待中他便已苦涩的明白。
此刻的他只能沉默的拥紧她,任由她发泄怨气。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对不起”关继威只能不断地重复他的歉意。
“为什么?”柳蝶恋伤心的哭着。她既恨他、也爱他,不论是前世的恋儿,或之前尚未开启记忆的自己,全都不可自拔的被他吸引着。
不!她不要,这一次,他再也别想。
她狠狠推开他,矛盾的眼复杂的看向他。突然,她飘忽的笑起来,那一直让关继威醉心的柔情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累积了许久的怨。
“恋儿,别这样对我。”惊觉她眼神里的拒绝,他惶恐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她有多恨他。
“我恨你,我恨你”乏力的颓坐在地上,柳蝶恋低喃着。
这几天的经历,她的理智与体力早已透支,现在的她,距崩溃边缘不过是一线之隔。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关继威哑着声音道:“那时候——”
“不!别再说了,没用的。”
前世的记忆太过难堪,她无力去承受,她只想遗忘,如果记忆也能像垃圾一样,当她不要时便将它抛掉该有多好。
在身心俱疲之下,她撑着身子站起来,几乎耗尽此生的所有气力,她摇摇晃晃、踉踉跄跄的朝大门方向走去。
路好长,似乎走不完似的,就像她的恶梦一样的长。
“你要去哪里?”关继威猛然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阻止她离去。
柳蝶恋冷冷的回过头盯着他紧握自己的手,直到他颓然松开手后,她立即转身离去。
她记得,前世的自已被迫在火焚与投湖两种力式中做选择;她记得,没有人愿意听她解释,大家全用鄙夷的眼光凌迟她。
那时,谁又给过她机会?大家全像看戏般围在湖边看她哭泣,听她求饶,然后无动于衷的逼死她,快意的等她沉在湖-痛苦死去。
那时,没有一个人愿意拉她一把。
所以,她也不要给他机会!
她也要他尝尝那种比凌迟至死还要痛苦的感觉,一种四面楚歌、没有生机的无奈。
“恋儿。”关继威紧追在脚步不稳的柳蝶恋身后,他好想一把拥住她,让她将悲伤发泄出来。
可是,拥住了又如何,自己正是那个惹她心伤的刽子手,而她对自己的痛恨让他好怕——怕不管他做什么都再也不能挽回一切。
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凭借着一份意志力,柳蝶恋强迫自己走着,不理会身后男子追随的脚步,她知道他不放心她,可她仍是硬着心肠拒绝回头。
前世的记忆与委屈已让她再也不复平静,可能是前世的自己真的很悲哀吧,不然怎么会让现世的自己也痛苦难当。她宛如行尸走肉般的走着,不理会一旁车子的喇叭声,只是一步拖着一步慢慢的走着,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什么。
“恋儿,让我送你好不好?”
她越来越虚浮的脚步让他心惊不已,直到她一个闪神重重的摔在地上后,他再也克制不住心痛的情绪,不理会她的顽抗与挣扎,硬是将她抱进怀里。
可能是力气耗尽,她没有挣扎,只足紧紧的闭上眼,无力的依在他怀里,任由他招来一辆车送她回家。
依然是那个巷子口,此时已是天色微暗的时候,阵阵和风淡淡吹拂着。
柳蝶恋仍然拒绝看他,但情绪已平静许多。
她疲累的在心底叹口气,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件事产生这么激烈的反应,这一切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恋儿,你还好吗?”关继威试探的开口。
本来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一句,他只想将她紧拥入怀,并求她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可是看着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她,哀求的话硬是哽在喉咙不敢说出来。
见她不答话,他不死心的再问一次。
只要一个字就好,他知道自己太心急,一下子将一切倾倒出来,就算再坚强的人也会受不住的,更别说是娇弱敏感的她了。
真的,只要一个字就好。
可是老天爷还是没有听见他的乞求。
她只是转过身,背对着他,一步步无言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