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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楚寒月取出一块陌生的玉牌时,楼宇仍不以为意,楼成却不安起来,以极轻的声音,不确定地问父亲:“那是济世宗的玉牌,钧天山没有破解他人玉牌的术法吧?”
术法不似丹方,即使不知施术过程,但只要有人使用过,便不可能是秘密,玉牌是极为私人的灵物,一经刻录下名讳及信息便认了主,其他人绝无可能破解使用。
“这是济世宗宗主的玉牌。”众目睽睽之下,楚寒月使出了三界之中从未存在过的术法。
白金色灵力流入玉牌纹路中,游走一圈后,玉牌微微闪动昭示着被开启,楼宇和楼成的脸色变了,下一刻,楚寒月对着玉牌说出的话音同时在楼家嫡长子楼成的玉牌中响起:“你便是指使济世宗,残害一百七十六人的凶手。”
“你、你如何能……不,这不可能!”楼成不可置信地看着两方玉牌,楚寒月入道不过大半年,习得还是丹道,怎么可能研习出一方新术法。
“除了钧天山弟子玉牌权限上交,个人玉牌联络之术,需双方确认,并施以灵流交汇,方可使用,楼公子,你一直与罪人济世宗宗主保持联络,且这玉牌之中再无你楼家其他任何人连结,又有楼家丹方玉简为证,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楚寒月一字一句,将罪证盘得一清二楚。
“你既然会破解玉牌这种异术,那伪造一方连结也不无可能!我成日在家中修行,已一年有余未离神庭界,与那宗主绝无任何联系!”楼成立刻反驳。
楚寒月只觉他可笑,已慌乱到脑子发昏了:“连结玉牌之术,施放时的状态与修者修为相关,修为越高,能同时连结的数量也更大,且两方玉牌距离也能相隔更远,即使化神期圆满修为,也不过至多在三丈远的距离施放连结术,神庭界与凡修界相距万里,楼公子是以为,楚某修为已登峰至极,升入神籍?不敢当。”
禹峥嵘听了这话,登时不乐意了,仿佛撼动了他禹家神庭界霸权的地位,一拍桌案:“大胆楼成,研制毒丹,指使凡修残害百余人,当杀无论!”
话音未落,灵剑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射出去,铮鸣声过,楼成瞪大双眼,张了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将本就被方才那名楼家弟子染得斑驳的桌案,泼成了一片血红,在他脖颈正中间,留下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血肉如泉般涌出来,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说,楼成整个身躯闷声倒下,大睁着眼咽了气。
楼宇甚至都没回过神来,震惊地看着几息前还在说话的儿子,此刻竟成了具尸体,愣了好半晌,悲痛才溢上心头,看向出手杀人的禹峥嵘,那眼神不似仇恨或愤怒,更像在哀切地求助,嫡长子已死,他此刻只希望楼家其他人别再受牵连,而如今能保他们的,却也只有禹家。
禹峥嵘并未辜负他的期望:“凶手已死,此事了却。楼家主,还望你今后对世家中人多加管束,别再让居心叵测,险恶凶残者,坏了世家名声。”
“证据确凿,楼成行恶不假,但并不能证明楼家其他人未参与。”楚寒月却并不想息事宁人,“此事还需细细追查,确认所有参与知情者,一一问责论处,否则丹方尚在,余孽未除,邪心不死,终是祸患。”
“楚公子,证据只指楼成,一人之责便由一人担负,我神庭界几时有连坐的罪名了。”禹峥嵘语气肃厉,虽比楚寒月年长一轮有余,但毕竟是同辈,却一副长辈的压人态度,“你从前不参与神庭界修士事务,这一来便扬言要连坐楼家,用心何在?极品圣灵根确实稀有,但因此恃才而骄,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初入道便摆出楚家独大的立威姿态,危害神庭界平衡,此举与魔何异!”
这番话包庇的意思太过明显,楚寒月已然能断定,楼家试药一事,禹家绝对参与其中,一方出钱一方出力,禹家才是始作俑者都不可知。
禹峥嵘罪名冠得太大,口口声声指责的,却正是楚慕欣赏的,楚慕杯盏哐一声砸在案上:“禹公子慎言,我楚家向来最维护四大世家关系,否则岂会提出与穆家联姻,岂会宴请众家共饮!倒是禹公子给小儿莫名安上如此重罪,难道是怕我儿主持公道,惩治罪孽深重的楼家,压了禹家的风头不成!”
“楚家主才是该慎言,罪孽深重的不过楼成一人,已然伏诛!”禹峥嵘出鞘灵剑指向楼成尸首。
“禹大公子,在人家的宴席上,出剑杀人,不妥吧。”穆凌云闲适的话音插了进来,在众人眼中,首次参加神庭界聚会,不被穆家看重的他,地位甚至不如楚寒月,但今日穆家只来他一人,便也是代替了穆家发言,“楼成有罪,寒月给出证据,尚未查问完,你却急不可耐杀了他,我怎么瞧着这么像灭口。”
“竖子敢尔!”禹峥嵘剑锋指向了他,“我禹峥嵘替天行道,诛杀罪人,你却如此污蔑,又是何居心。”
“穆某并无居心,只是提醒禹大公子,你方才的行为,很可疑,让人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楼家制毒丹害人一案,禹家也参与其中。”穆凌云眼梢弯弯,那抹笑嘲讽意味极浓,“对了,你还说错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极品圣灵根不是稀有,而是绝、无、仅、有。”
禹峥嵘显然比楼家人镇定得多,并未立刻反击,静默片刻,权衡利弊后,锵的收了剑:“我陈述事实,却被有心人抹黑,既如此,那便各家提出建议,汇总投票以示公正,也好证明我禹家清白。我的意思是,罪者已除,不该累及无辜旁人,此事了,各大世家引以为鉴。”
楚寒月转身上了高台,微扬下颏,禹峥嵘在同辈中修为最高,他却未在强者前示弱分毫,略微俯视的眼神甚至比禹峥嵘更傲气,五官精致如刻,肌肤无暇如玉,在灵灯照耀下宛如神祇般宣告:“楼成行恶,楼家参与几人尚不得知,必须清查楼家,搜寻证据,确保恶不遗。”
楚慕道:“正如寒月所说,楼家一事必须清查!”
楼家人自是没有发言权,穆凌云接着道:“我赞同寒月,必须查。”
禹峥嵘嗤笑一声:“穆公子,你既非家主,也非继任人,甚至从不参加神庭界聚会,不能代表穆家,除非穆家主亲自出面。宋山主,钧天山怎么看?”这次不等穆凌云开口,他直接将主动权交给了宋玉珂。
钧天山山主表面清高,遗世独立般,实则四大世家都明白,此人不过是颗长得出挑的墙头草,多年来神庭界聚会,但凡议事,皆是支持实力强大一方,这一方毋庸置疑是禹家。
“本尊……”宋玉珂正要发表意见,厅外传来侍从的传话声,生生把他的话头压了下去。
“穆家家主参宴——”
宴席都快结束了,楚寒月本以为穆家人不可能再出现,想不到竟在这个时间节点来了,来的人还不少,家主穆昊为首,后头跟着嫡长子,十来位长老,就连本该在钧天山的穆绛雪都来了,后头还有一众旁系,阵势直逼禹家。
“晚辈参见穆家主。”楚寒月揖身行礼。
穆昊一脸正色,脸都是方方正正的,肃然得像模子里雕出来似的,旁边嫡长子长得像他,和穆凌云、穆绛雪容貌完全不似,后两人显然是像母亲。
他镇定地扫过厅中情形,冷静开口,那语调就和楚寒月上辈子任职的修真学院中,专管纪律的教导主任似的:“是何情况,速速道来。”
他看的是穆凌云,后者却没理他,宣誓自己不是穆家人般,大剌剌上了高台,站在楚寒月身侧。换做任何人,被父亲活生生扔进火盆险些烧死,都无法保持正常父子关系。
楚寒月简要将方才发生的事一说,证物还都散在地上,两名证人也未否认,那便没什么可辩的,穆昊当即给出自己的结论:“查。此事必须严查,决不可放过任何一个歹人。”
禹家家主不在场,无疑成了弱势,宋玉珂毫无悬念地给了建议:“本尊也认为该查。”他心中暗怪穆昊来得不是时候,本来方才他就要开口支持楚寒月,这么一来,反倒又成了跟风行事。
“既然众望所归,那便查。不过若没能查出什么,诸位可别忘了,给被冤枉的楼家赔礼谢罪。”禹峥嵘倏地起身,准备离席,走前还不忘给出最后的建议,“为示公平公正,那便各家各出一人,一道前往楼家查证,今日便就此散了,明日晌午,各家人在楼家飞舟停泊台集合。”
明明是客,本该属于主人的话,却全被他说尽了。
“这还不够。”楚寒月补充,“为防止楼家销毁罪证,今夜参宴之人,请暂歇客殿,明日一同前往,且诸位不可以玉牌联络尚在楼家的子弟。”
禹峥嵘停下脚步:“这话说得有趣,难不成楚公子还打算在客殿安上监视法器,监督堂堂楼家家主不成。玉牌联络与否难以查实,明日若未找到证据,你是不是又该说,定是楼家联络家中子弟销毁了。”
“无需监视法器。”楚寒月走到楼家家主面前,“楼家主,借家纹佩一用。”
若不是楚寒月闹这一场,楼成也不会死,楼宇眼神中难抑愤恨,但为保全楼家,洗清罪名,不得不忍气吞声,递上家纹佩,心道:禹峥嵘说得不错,玉牌联络难以查实,让人毁去证据极为简单,他能破解一面玉牌,难道还能毁了楼家整片联络网不成。
下一刻,楚寒月双掌并拢,将家纹佩贴在掌中,灵力灌注,楼家所有人腰际家纹佩同时一闪,联络功能全数失效。
楼家主:“……”
楚寒月气定神闲地把玉佩抛还给他,说出了更令人震惊的话:“我只隔绝了两日联络网,两日后便会自动恢复。”
能毁神庭界一大世家上千人的联络网,这已是想都不敢想的伟大咒术,而操控显然比毁去困难得多。在场众人不得不重新审视楚寒月的能力,咒术一道器修最为精通,怕是有史以来,三界最强的器修都不及楚寒月。
比最强更强的楚寒月本人并不以为意,这在上辈子,只是所有教授都会的基础咒术,毕竟监考的其中一道流程,就是暂时切断学生们的所有联络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