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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问道:“能把那位先生的广告内容给我看看吗?”
“当然,布鲁克小姐。”
他随手从自己的办公桌上翻出一份报纸,告诉我这上面就刊登着那则广告。
我接过报纸,看到上面写着:“史莱克兄弟船务贸易公司诚心聘请一位精通大清汉语的先生,待遇优渥,薪酬丰厚,有意者请联系罗奇斯特路7号史莱克公馆。”
离开编辑部后,我不想坐马车,而是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街道上。
前世的我,所生活的年代是大清的嘉庆年间,现在还是仁宗在位吗?现在的大清变成了什么样子了呢?
这位史莱克先生为什么要找精通大清汉语的人?
我又想到,或许在史莱克先生那儿我能够有机会见到至少一个来自大清的人或者说对大清有一定了解的人。
我实在太好奇了,我决定去试试,现在就去。钱财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如果能有机会回到大清去看看,那该多么幸运啊。
以前我并非没有想念过大清,只是知道自己回不去,不敢去想罢了。可现在机会摆在眼前,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我片刻也不愿意再等,一旦下定决心就租了辆马车,载着我来到了罗奇斯特路7号。
这一区可是著名的富人区,出入其间的都是非富即贵,街道格外干净整洁。
这是一幢三层楼的小别墅,就座落在街边,无论是外观还是它里面的家具陈设,无一不在向外人宣告它的豪华。
前来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黑仆人,一听说我是看到报纸前来应聘的,立刻用一种喜出望外的神情瞪着我,然后飞也似的跑进去报信了。
很快,那黑仆人飞奔着再次出现,恭敬地请我进去,态度真是异于寻常的殷勤呢,看来正如那名编辑所说的,史莱克先生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不管我心里是如何的种种猜测,最终我还是在这名仆人带领下见到了史莱克先生。
他是位四十左右,肤色较深的绅士,有着一双绿色的眼睛,以及令人印象深刻的鹰钩鼻。他头上戴着顶圆桶礼帽,身上穿着烫得笔挺的衬衫,手上柱着文明杖。尽管长相并不英俊,但通身的气派为他的外貌增加了筹码,使他看上去风度翩翩、优雅而高贵。
他用审视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和穿着上快速地滑了一圈,我察觉到他似乎有些失望,我立刻意识到或许是我的年龄和性别让他失去了信心。
“你好,这位年轻的姑娘。”他说的是大清话,但是很难辩认,非常蹩脚,而且语速极慢,给人每说一个字都异常艰涩的感觉。
我知道这是一种试探,但恰巧我最怕的就是他不试探!
“您好,我是爱丽丝·布鲁克,汉语名字叫许芳菲,我是看到报纸上的广告后过来的。”我说的是纯正的大清官话。
史莱克先生一听到我的发音,眼睛立刻就亮了,表情也变得和善起来,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极为热情”的。
“天哪,您的汉语说得可真好,若不是您本人就站在我面前,若不是您的蓝眼睛和金色头发,我几乎要以为正与自己交谈的是一名正宗的大清人。”
对此我真没什么可觉得骄傲的,因为灵魂深处我就是个大清人。当然,未免自己被当作女巫烧死,我还是小心谨慎地对此保密为好。
史莱克先生热情地请我在椅子上坐下来,并大声吩咐佣人上咖啡。
“布鲁克小姐,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马上就可以开始工作。”
史莱克先生的急切可真令我惊讶,但是我并没有马上答应:“我想在这之前,我应该先搞清楚这份工作的职责范围。”
“当然,这是应该的。”史莱克先生微笑着,直接拿出了一纸合同。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所谓的“合同”,它有三大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纸上的那些单词我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就显得特别高深,条条框框更是多得让我越看越糊涂。
我认真仔细地读了三遍,经过一番归纳总结,才算是明白了。其实我的工作就是充当翻译,把一些汉语文件翻译成英文。
但是我需要对我翻译出来的这些东西绝对保密,如果泄露出去的话,就要赔偿损失,并且他们有追究我法律责任的权力等等。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件三言两语可以说明白的事,却郑重其事地用极其费解的语言写上两三页。更不知道签下这样一份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合同,会对我产生怎样的无法预料的后果。
我放下了合同,对史莱克先生说:“我很抱歉史莱克先生,但是我还是得说,我并不打算签这份合同。”
“什么?”史莱克先生显得非常吃惊,“您这是什么意思,是对薪酬不满意吗?”
“并非如此,但是我想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合作。我不愿意受到约束,所以不想长期居住在您提供的房子里。您可以将需要翻译的文件交给我,我翻译好之后再拿给您。上面的内容我可以发誓绝对保密,但我不想签这份自己都看不太懂的合同,希望您能理解。”
史莱克先生看着我,神色几番变幻,最终化为了一抹冷笑:“您只能照我说的做,必需照我说的做,我保证,您一定会签下这份合同的。”
“您是在威胁我吗?”我有一瞬间的心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我的朋友正在旅馆里等我,如果两小时后我还没有出现,恐怕他就要忍不住上您这儿来找我了。所以,我先告辞了!”
说完,我起身就走。
毫不意外地,我被拦住了,刚才还恭敬有加的黑仆人面色不善地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回过头,去看史莱克先生,他正从自己的烟盒里掏出一支印度雪茄,放在鼻尖处轻嗅着,神态是那样的轻松闲适,眼神却透着自信和狠辣。
我挺直脊背,坚决不去想那些可怕的事情,我拿出自己最无所畏惧的神情,用轻松自在的姿态重新走回了椅子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