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拥抱人形

三上悠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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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弓终于从实招供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将傀儡一族一网打尽了。”

    在嗜虐喜悦之后,义熙的心中立刻升起一种憎恶的情绪,他的脸上浮起一个卑视的笑容。

    “这些人,真是诡计多端的家伙,你们早就应该看出他们的破绽的。”

    “恐怕没那么简单。”

    信乐的蜘蛛丸皱起鼻头说道。

    “他们不是像大人所想象那般浅薄容易应付。”

    “什么,他们不是只是傀儡而已吗?只会使用孩童般的幻影技俩,在我的眼中看来,他们只是玩弄烟弹的下贱忍者而已。”

    义熙对于忍术一无所知,他的脑海中只有浅薄的智能与观念,甚至对于刚才所发生过的大屋顶幻影、黄尘灼风,都已经完全忘怀。

    (要尽忠服侍这般愚蠢的主人,可真是不容易啊!)但是,蜘蛛丸还是尽力隐藏他胸中的不满与轻蔑。

    “恐怕没有像大人所想的那么简单。”他依然躬敬地作揖。“他们不是寻常的傀儡忍者,而是十分有名的钵屋一党。”

    “哦,是吗?”

    “是的,想必大人已见识过他们的奇术了。”

    “那么我们是否可将他们捉来?”

    “大概……”

    义熙皱紧双眉,转过头去。他就象一个贪玩的孩子,渴切地盼望着玩具,而呈现出不奈的神情。

    然后,他又转过脸来正视着蜘蛛丸。

    “那么,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对付他们,或许就杀了……”

    “啊……”

    “不!我想轻易地用刀杀了他们,实在是太便宜了。我们要想出一个有趣的死法,也许比泥鳅地狱更有趣的。”

    他正一寸又一寸地提起杀人的兴味。

    “对!这不是很稀奇吗?光是斩首,就太枯燥了。”

    “用砾刑,您看如何?”

    “不好。”

    “如果他们是女子就好办了。”

    “不,只要我们想出一个有趣的法子,就比女体来的精彩。”

    “原来如此。”蜘蛛丸开始思索着。“精彩又有趣的刑法……曳车、火焙、锯切、还是达摩……”

    “达摩!这个好!”

    “大人喜欢用达摩吗?首先我们让他们立在一根木桩下,两手双足各自紧紧缚起。让身子左右上下张开无法动弹。”

    “嗯……”

    “然后再在额上用一条加贺苎网线,锁住躯体。”

    “哦?”

    “这还只是前戏而已。我们可令四个武夫手持砍刀,站在前后四方之间的位置,就象在将军家站岗一般……”

    “是的、是的。”

    义熙说着,两眼冒着恶狠狠的凶光。

    “让他们同时挥刀,教这些不肖之徒血如喷泉。”

    “不!一次截下一肢即可。”

    “嗯……”

    “一次一肢,每个人各自斩下靠近他们身体的手脚、四肢,从手腕、肩膀、脚踝,然后慢慢刑至大腿……”

    “嗯……接下来就是臀部。”

    但是,不到一瞬间,义熙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就这样斩了吗?”

    “大人,在斩下四刀之后,如果我们有良心的话,不拖拖拉拉的话……犯人就立刻变成一个满身鲜血的不倒翁…。”

    “我们也许还可以来举行一场竞赛呢!哈哈……”

    “我想这种刑法可能对女性来说,太残忍了些!切断四肢,变成一个血腥的不倒翁……”

    义熙的眼神闪过一丝心虚。

    有砾污黄了庭院,但是经过清理后,马上就回复到原有的美丽白砂的景象。

    在义熙的幻想中,小弓的裸体慢慢滚动在白砂上。

    她的手足四肢,呈现一个撩人的“大”字,四肢伸张,乳房及私处的所在,因羞耻与苦闷而扭曲……接着,四把锋利的偃月刀,闪亮着可怕的光芒,不久,她失去了四肢,血液像喷泉一般洒出。

    由四个巨大创口所喷出的血汁,慢慢慢慢泄红白色的砂地。

    小弓的双眼,因为惊痛而欲突出,口中不停地尖叫呐喊。

    就好象一条受伤的淫蛇,不住地蜷曲着身体,傀儡女忍者小弓的乳房,一定也会不住地颤动轻逗,粉红色的乳头,在一片殷红的鲜血中,会像柔软的桃子般突起……

    突然,他由淫乱的幻想中被拉回现实。

    “大人……”

    蜘蛛丸的双眼凝视着他。

    “啊!”

    “您喜欢吗?女人血达摩(鲜血一般的不倒翁)……”

    义熙的双眼朦胧欲醉!如果此刻有人仔细地观察他的容颜,就会发现他的那张脸上满布淫虐的、愉快的妄想。

    “这、这……哦,不……这实在是太残酷了?”

    蜘蛛丸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始终是用一双透亮的眼睛来观察一切的,之后他凝重的表情又转换了。

    “大人,你觉得‘牛裂’之刑如何呢?”

    “牛裂嘛……”

    这难道不是一个非常新鲜的好主意吗?

    义熙静静地听着。但是由于从未见识过这般刑法,所以无法立刻激起他的兴趣,不过,尽管如此,他已经准备要好好加以考虑了。

    “是的,牛裂之刑,大人,我建议您该好好见识一下。”

    他的眼光扫回白砂……

    眼前出现两头巨大的牛只,左右横冲直撞的情况,空间实在是太小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一个较为宽阔的地方呢?”

    “大人已经泱定要用‘牛裂之刑’了吗?”

    “我想这是十分有趣的主意。”

    “要不然,就是在御门前的广场……还是在湖畔?”

    “好哇!就让老百姓和我们一起同乐呀!你快点着手。”

    “我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今天太仓促了。”

    义熙恨不得马上亲睹这血腥的场面。

    “那么,就明天吧!明天正午,不许再作迟延。”

    “是……”

    蜘蛛丸一面作揖,心中暗暗思索着。

    (钵屋那一党的人,一定会来……他们一定不顾一切地阻止行刑。傀儡忍法比较适用于山谷,但是我还是要加以预防……)他眯着眼睛,陷入沉思。

    义熙站起身来走入寝室。也许是有些疲累了,只听他频频呼唤小姓。也许是想准备就寝了。

    但是,时间实在是太仓促了,会不会导致不可收拾的疏忽呢?

    傀儡忍者们的狙击必带着两个目的,第一、是取义熙的首级,第二、则是救出小弓。

    而蜘蛛丸之所以有恃无恐,只不过甲贺忍者自我陶醉的心性罢了。他估计,包含女忍者的忍者们,不久就会慢慢齐集本地。

    (届时,我的眼光一定不能离开大人。或许敌人会假装全力救出小弓,但是事实上,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大人。)他抬起眼注视屋檐四壁可能躲避、埋伏的所在,必要时他可以命令段藏,不断地四处巡逻注意。

    段藏的耳目无疑比动物更为敏锐。

    段藏最佳的绝技就是,可以用耳目来分辨小至一寸鸟、五分虫的雌雄性别。

    但是最今人感到奇怪的是,他无法用形态外观来判别敌踪,也许他的眼睛也不算太差,只不过最叫人惊异的是“嗅觉”,他用嗅觉来辨识一切。

    他用嗅觉,可以立辨雌雄。这不是令人咋舌吗?在聚合甲贺与伊贺精神而产生的风土,诞生这般的嗅觉奇人,应不算是一桩怪闻。

    然而段藏这项绝技却是与生俱来的,他因生来嗅觉敏锐,而被细心培养成这般超人的技艺。许多忍者的头领,常常是因为各人所拥有的天赋,而因材施训,练成神奇的技艺。

    所谓“伯乐识千里马”,钩幻也斋适时地发觉段藏嗅觉的神能,而将它训练成忍者的绝技。

    既然段藏能分辨微小的软虫雌雄,自然轻而易举就可以分辨出人类男女之性别。(也许在必要时,他甚至可以分辨出忍者的特殊变化吧!)甚至可以感觉出来人是否有害,是否深含敌意。

    只要善用此能,就可以找出那些对将军怀有敌意的人。

    那些想要通过前门的人,第一关就要接受此等考验。

    在这个情形下,朋友与敌人的态度立见明了。那些想受将军封赏的人,自然神情高昂;而满含敌意的,却是截然不同的这些哀民,他们受到将军的剥削、憎恨,要他们以卵击石,对抗权势,还是会为之却步的。

    他们通常在经过将军府前,总是哈腰垂首,一副卑微的模样。

    于是他们心中的变化,也就平缓些。

    至少比那些敌对者,总是来得静谧。

    那些,精明能干的间谍,表面上虽然可以装得平静无事,内心却是无比紧张的。

    由于他们将生死作一次孤掷,神经便形紧缩,汗腺的活动也就愈加旺盛,自然内分泌比较常人异常。

    关于这一点,以段藏的嗅觉,必能立即分辨敌人的所在。

    就象现代测谎机的发明,也是靠心器亢进的多寡来作定论,而段藏可以在刹那分出敌我之别。

    一直跟随在蜘蛛丸身边的段藏,就曾使用这种能力。

    嗅觉,如一种无形的光箭,在群集的民众中,寻找敌人。

    唯一令段藏感到惋惜的是,他不能光用嗅觉就置对手于死地。

    因为敌踪不止一人,也许就在群众的中央、周边、附近……他们对他形成一种威胁。

    (因为他知道,他们都是“敌人”!)但是,却不能只用一眼,就叫他们萎缩。

    这些人,让他面带杀意,胸膛烧灼。

    (被首领玄米百贯所命令那么他们也应该有百贯的功力吧……。)段藏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傀儡派忍者的人数与气息。

    (我恨不得早日将他们一网打尽……)此刻,他心中燃起一种带着血腥的焦躁。

    这一天,在十里四方交通的要冲处,高竖着一块牌子。

    云州钵屋乡贺麻女十七岁于福.小弓一人前者以卑贱之身,竟敢行刺将军千金之体,真是罪大恶极,经过公审,决于弥生廿五日,首挂于松原,执行牛裂之刑。

    “廿五日”就是明天了。镇中、乡野,四处流传着有关牛裂之刑的传说。

    在当时,识字的百姓并不多。不!应该说识字的百姓少之又少。

    事实上,战争对百姓的关系并不大,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财产被掠夺,亲人在战场上捐躯,其他并不含敌意。

    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战胜者对俘虏处以极刑的血腥与残酷,也正是百姓们茶馀饭后,所津津乐道的话题。

    甚至有人带着便当,行走二、三里之遥,只为了观看行刑,享受那份恐怖的快感。

    也许生逢乱世,这是唯一的娱乐吧!

    何况大家竞相流传,那名女子,就如同一张脆弱的饼般,要接受骇人的牛裂之刑。

    “要是我见了那副血淋淋的模样,一定骇得连眼珠子都要突出来吧!”

    那些年迈的老人,正交头接耳地谈论着。

    “我只要看了一次,以后就可以向子孙们大吹特吹了∶你知道我活到这么大的岁数,对于那些古代留下的可怕的刑法,还是相当向往好奇的,何况是‘火焙’、‘牛裂’这种酷刑……”

    “十七岁的女孩,听说美得象一朵娇媚的小白花。”

    “是呀!是呀!十七岁的女孩,禁得起这种牛裂的酷刑吗?”

    “她不应该会被判处这般可怕的刑罚的,除非是罪大恶极,如满脸络腮胡子的大盗,或是心怀不轨的叛国者……她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呀!”

    “明天我们休息一天,去看看热闹吧!”

    “几时行刑?”

    “我们最好明天一大早就赶去。才不会错过。”

    “恩,我记得那种六角磔刑,是在黄昏的时候执行的。那还是个仲夏日呢,太阳照着枪 ,闪出一道道动人的光芒,至今仍叫我难忘……”

    “不管怎么说,明天黎明前,我一定要赶到刑场才行。”

    “早一点去也有道理,可以占到好一点的位置呢!我想村里的人,一定半夜就拥到那里去了……”

    “对,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你一言、我一语,可怕的谣言,在人们之间热烈地流传着。

    生逢乱世,连人心也几近冷酷荒废了。百姓们不顾别人生死,只想用这些血腥的事实,来作为交谈的题材。

    以他人的不幸为乐,似乎已变成生活的习惯。

    一入夜,钩里的御殿,比常日燃起更多的火炬,各地警戒配备的兵员,比平常森严许多,每个人脸上仿佛都布上一层寒霜。

    住在附近的农民、工匠、商人们,不断地向此地聚集。将此地的黑夜变如白昼一般地灯火辉煌。

    侍卫们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恐惧。这个十七岁的女子处以“牛裂”之刑,无异使沸腾的民情,煽起杀戳之风。

    “各位要当心,注意来人!”

    侍卫队长,不断地低声喝着卫士们,要他们小心看守。

    神情紧张的卫士们,急急地推开蜂拥而上的人潮,但是却挡不胜挡,越来越多的人群不断地挤到门口来。

    失去理智的群众,凭着好奇心的驱使,期待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姑娘能够现身,宛如疯子一般。

    也有许多人,认为这是不可多得的良机而加以利用。

    由于群众的聚集,相对地也带来许多的摊贩有卖大饼、便当的……甚至烧栗、栗饼的也大有人在。摊贩们张开喉咙,吆喝着客人,吵杂成一片,其中还夹杂鼓声、锣声等等。大道艺人摆开走江湖的架势,黑沉沉的盘子正准备侍候客人的赏金,这一切看来,竟如夜祭一样热闹。

    身怀绝技的艺人,想趁此机会大捞一笔横财吧!

    靠近不净门的地方,大银杏花下,玩偶商人导引着五、六尊女木偶,打鼓吹笛,发生刺耳的声响,甚至不时作出淫秽的动作,等待群众好奇地围观。

    “各位看官!快点来呀!包准你们看了十分有趣!这些都是由天竺过来的,富有生命的玩偶,如果你敲它,它会勃然大怒,抛弃它则会泫然欲泣,拥抱它则会吟吟而笑!真是精采万分!大家快点来!”

    群众们哄然大笑。

    还是男性居多。

    “大家都是男客人吧!这会引起你今夜的绮梦哦……你们想不想带一位绝色美女同去啊!”

    大家正想取笑傀儡师时,蓦然弥次如飞跃般闯进。

    “你不要再在这里装疯卖傻了!这不是很奇怪吗?还是早点收拾收拾回去吧!这些都不是美女!”

    四周的笑声仍然无法停息。

    “那么各位请看,这一个可是天仙般的小美人儿呢!”

    他从巨大的葛笼中,抬出一个与人身齐大的玩偶,全长也许还不到五尺,但却是不折不扣的少女,她垂着发穿着小袖衣裳。

    “看吧!各位!如果有人再说她只是一尊玩偶,就太可笑了……”

    傀儡师将小袖的腰带解开,刹时小袖的前襟绽放开来。

    急促涌来的群众,突然个个都噤若寒蝉。

    因为,因为这尊玩偶居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