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房揭瓦的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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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嘛呢!!!”平地惊起一声爆雷,在站台上等车的乘客们齐刷刷地一激灵,随后寻找着声音的方向,不约而同向着张苕子的方向看过来。唯有一人身形鬼祟,在听到一声暴喝的同时迅速将手中的黑色方块向发出声音的方位用力砸去,嘴里不干不净地拔腿就开跑,头也不敢回。

    众人回眸,只见一个身穿机车夹克,下着黑色紧身牛仔裤的娇小女子迅速地拉开手腕上的一根黑色皮筋,三下五除二将一头柔顺的黑色的长发绑起。当人们的眼睛还在为那雪白的脖颈感叹惊艳时,女子早已健步向那猥琐汉子逃跑的方向追去,只留一片乘客受惊后的喧闹嘈杂。

    这位观察、推理、反应、速度、耐力俱佳的美女就是今年通城的新晋警花张苕子。

    出身中医骨科世家的张苕子偏偏不爱红妆爱武装,对于家学渊源也是一点不感冒。性子、长相都更接近他爸,张家的倒插门女婿,一个二流子混混。当然张胡氏自称为自由职业者,有时候也会强迫别人称他为“胡大侦探”。

    当时苕子的外公已经为母亲联系好了一门靠谱的亲事,未来亲家同样是中医院的老教授,而男方本人更是金融新贵,对年轻貌美、性格娇气的苕子妈那叫一个欲罢不能。谁叫苕子妈性格中也有叛逆的一面,不走寻常路,看不上别人眼中的大好姻缘,与英俊帅气尤其嘴甜的苕子爸先斩后奏有了苕子,才勉强获得张老教授的点头,做了张家的一对新人。苕子出生后,苕子妈渐渐有了责任感也回归中医事业,苕子爸却还在做着年轻时的英雄梦,在自己的“私人侦探”职业道路上越跑越偏,便越发得不到老婆大人与岳父大人的青眼。

    然而父亲大人未竟的美梦却在苕子身上得以延续。苕子还在牙牙学语时,便已早早显现出惊人的观察力,爸爸藏的香烟总会被苕子轻易翻找出来,讨好似得献给妈妈,mini苕子便被张胡氏怒目而对。当年腻腻歪歪的金融新贵给妈妈送来的香水和情书总被苕子奉献给爸爸,以资“弥补”,当然又少不了被妈妈捏着她的小屁股教育一番。要不是这两人终究是情比金坚,苕子早就成了单亲家庭俱乐部的一份子。自此以后,爸妈疼爱的眼中总是藏不住同样的惋惜:这孩子情商这么低到底是随的谁……

    张苕子考上中医药大学后没过多久,就偷摸着办理了休学手续,当母亲和外公发现时,她已经是通城报刊上好评如潮的“实力干探”了。对于张苕子的选择,二流子爸爸自然是乐见其成,更爱涎着脸跟在苕子身后问长问短探听消息。苕子不忍心拒绝爸爸,天生又缺那么根糊弄人的弦,只得大包小包地逃离家乡,想去小县城里找个清闲。

    这日下午苕子便来到通城高铁站,选一个在地图上并不显眼又交通便捷的小城打算小住。谁知刚进站便碰上这么一出。苕子最最厌弃的小偷这个行业,千百年来没有一点技术革新,也没有一个偷儿惦记着转型升级。是个偷儿的,基本上从他们的眼神中就能看出鬼祟来,一点技术含量也不讲。

    苕子早就注意到了这么个贼眉鼠眼,浑身上下透着心虚的人。本想着偷儿也有出行的自由,要是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犯事儿就放他一马。可这个小偷不知道是胸有成竹还是干活之前不知道抬眼,就这么大剌剌地在张苕子眼跟前划起别人的包来。张苕子看看手里拖着的两个大箱子,心里暗骂小偷不识相,终于还是怒道一声:“嘛呢!!!”扔下拉杆箱就要去逮那人。

    这小贼也是有两把刷子,别看这两条腿极细,腾腾腾一阵乱蹬,跑起来飞快。苕子奋力追了一阵,虽然两人间的距离有所拉近,却仍然没能赶上这个小毛贼。苕子气不打一处来,这么闹腾的站台上居然没一个硬气的,看俩人一个追一个逃,跑得正欢也没个人知道拦一下。气急的张苕子张口就喊:“抓贼呀,抓住那个偷包的!!!”围观的众人仿佛如梦初醒,渐渐也有青壮年参与到追贼的队伍当中来。

    眼看小偷引起了众人的围观,与小偷咬得也是越来越紧,张苕子正要稍稍松一口气,只见那人一个急刹车,转身就挥舞着那薄如蝉翼的刀片向苕子发出攻击。苕子也是见过大场面的,眼疾手快一个手刀落在那人的腕关节处,刀片应声而落。与此同时张苕子也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而向后退去。直到一脚踩空,苕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两人一直沿着站台狂奔,制服小偷的地方更是离站台边缘不足半米。依照以往的经验,苕子迅速将身体团成一个球形,双手抱头,抵御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1、2、3、4、5、6……”苕子心中默数了十来秒,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降临,甚至周身接触不到一点坚硬的东西,以那站台约三米左右的高度,自己早应该跌落地面,或是撞到铁轨之上。难道是自己被子弹头撞飞了?不可能啊,自己刚刚进站就发生了这么刺激的一幕,火车到站起码还要十来分钟呢,况且周身没有一丝疼痛,更不可能是被火车撞到了。细嗅周围,更没有铁轨上应该有的排泄物臭味,这让原本准备好难堪的苕子也是十分意外。

    苕子小心翼翼地睁眼,只见一团团轻柔的白雾将自己包围在中间,透过白雾能看见一层淡绿色的屏障,而这屏障似乎有弧度……天哪,自己这是被包裹在一个淡绿色的球体之中!透过这半透明的玻璃体,似乎能看到站台上的人还在来来往往,自己刚刚制服的小偷正被姗姗来迟的乘警们扭着胳膊往出站的方向带。

    “喂!喂!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张苕子想张开双臂拍打叫喊,却发现这个大球顺着自己的动作缓缓移动,始终将自己包裹在球中心的位置,让自己触不到球的边界,“放我出去!!”苕子有些焦躁地喊着,这样陌生的情状和未知的环境让她有些焦虑起来,一贯保持的冷静形象有些裂痕。

    “不要担心心嘛,不要着急急嘛,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小可爱,你也要充满希望地生活下去去哟!!”古怪的声音在自己周围响起,张苕子被这种令人反胃的娘炮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低沉性感的低音炮原来也有这么招人讨厌的时候。“这样的反差一点也不萌,不会是什么心理变态吧。”苕子腹诽。

    眼见周围的白雾凝聚,一个梳着冲天发髻的女子渐渐成形,穿红戴绿,搔首弄姿。摆好pose之后皓腕一转,竟是凭空变出一副墨镜,做作地架在了自己脸上。张苕子的胃一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鬼啊喂,是个人都不能接受这样飘飘的仙气变成这样一坨怪物好么!”不过既然白雾显露真身,必然是事情有了转机,张苕子压下心中翻腾的古怪感觉,主动开口询问道:“请问你是哪位?你用什么方法把我困在这球中?有什么事情好商量!……说……说说你的梦想是什么?”苕子揣度着眼前人的口味,试探着加上了最后这一句。

    “人家的梦想就是世界和平啦,每一个宝贝都要开开心心的哟,人家希望所有宝贝都找到爱自己的人,快快乐乐的生活。也要把自己的爱分享给别人,让每一棵小草草,每一朵小花花,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太阳哥哥和月亮姐姐要……”

    苕子忍不住客气地打断:“嗯嗯嗯,非常好的理想,我也这么觉得……”苕子的敷衍态度却引起了对方强烈的共鸣,这个奇怪的人迫不及待说:“真的么真的么,我就是到苕子宝宝是跟我一样有爱心的人,所以我才义无反顾地保护苕子宝宝,不让我们宝宝受到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伤害哟!!”

    张苕子被这人小狗邀功似的表情雷得外焦里嫩,赶忙抓住“Ta”话里的重点,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这妖物似是终于察觉到了张苕子没兴趣同“Ta”废话,泄气道:“人家是托命仙子啦,封号是黄瓜哟,有没有很可爱!~”苕子眉尾一吊,这货居然还是个仙子,天庭的人力资源做的不怎么样啊……

    “说重点!”苕子拿出了审讯时的看家本领,美丽的脸上挂满冰霜,让人不敢拒绝。

    黄瓜命仙子扁着嘴,委委屈屈地说道:“近来天庭搞档案整理,发现一批案件处理过程中有一丢丢小瑕疵,你知道哒,我们神仙也是讲究程序合法性的嘛,所以我们大老板就秉持公平民主的原则,让我们来找案主的来世,希望能对你们上一世受到的小困境做一点弥补哟。”

    张苕子心道:“原来我也曾是冤假错案的受害者,真是倒霉,居然一点也不记得了。”不过既然要补偿,总归是件好事情吧,便假装生气问道:“我去?!竟然有这样的事!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黄瓜命仙子听了苕子的问话居然瑟瑟发抖起来,小心翼翼道:“要不,给亲返现?”

    苕子脸上依旧冰霜不改,内心狂笑道,你当老子淘宝中差评么,还能返现解决?错了一条命返现什么能补偿,难不成让我这辈子做个活两百年的老乌龟?这么胆小怕事真是给仙子丢人,对得起你那把雄浑的嗓子么。

    正在思考索赔方案的苕子双眉紧蹙,两眼却放着精光,整个人看起来熠熠生辉。突然黄瓜命仙子那放大的脸凑近跟前,吓了苕子一跳。

    “你干嘛?”苕子怒问。

    黄瓜命仙子喏喏道:“苕子宝宝认真思考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人家,人家把持不住嘛!”把脚一跺,羞答答地扭过身去,两只耳朵红得像切开的西红柿挂在脸颊两边。

    “把持不住?你不是仙子吗?你不是个女的么?”苕子讶异道。

    “谁说仙子一定要是女的啊?刚入职的新人职称都是仙子啦,人家是纯爷们儿!”黄瓜命仙子依旧背着身,低着头,轻微晃动着娇躯,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不好意思见人。

    这等妖物不光是个神仙,居然还是个男神?!不不不,我还是不要侮辱“男神”这个词了。苕子的三观已经在近日刷新重组,从此一去不返,不知下限在何方。

    “谁有工夫跟你探讨你的性别和职称问题,”苕子讽道,“反正我现在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躲老头儿,要不你先把我放回我的前世,不过你要随叫随到,在我呆腻了或者有什么麻烦的时候,要马上,不,光速出现,把我送回这一世。”

    “这,这恐怕不好吧,穿来穿去很有可能引起时间混乱。一旦时空混乱,被上头知道了,我肯定就要下岗了。”黄瓜命明显为难。

    “哼,还说要补偿我呢,这么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你们做工作的态度和诚意在哪里,当心我去你上头投诉你?”苕子用使命感吓唬人,就是不知道这条烂黄瓜在不在乎这种有点高度的东西。

    黄瓜迟疑了,这种样子让苕子感到此事大有可为,趁热打铁道:“我要是在那儿混得好呢,有可能解了我前世的苦难也不一定,这样的话,你们的冤假错案也就不存在了。要是我混的不好,我与人无尤,就当这趟前世之旅是你们补偿给我的观光旅行团。这样行吧?你就辛苦点,当个导游呗。”

    “那,那好吧,这倒也合理,只是麻烦亲回来后要给好评哟!”黄瓜还是一样的容易说服,说着从裤腰带里掏出一个长板模样的东西,在上面点点戳戳。我一看背后那少了一块的水果标志,瞬间石化,额,这不会是传说中的苹果n代之类的高科技吧。

    “慢着,要给好评我还有一个条件,”便宜不占白不占,苕子突然觉得自己机灵了一回,果然人的智慧都是被对比出来的,“我随时回来的时候还要回到这个时间点,或者是之前的时间点,我不能老,不能丑,不能受伤,不能换人!”

    黄瓜命小仙专心地操作着手中的精密仪器,随意地嗯嗯啊啊了几声对付着。

    “听到了吗,不说话就当你是答应了,咱们既然有了共识,说话要算话!”张苕子生怕出什么岔子,在旁边喋喋不休,毕竟穿越这种事情还是有点风险的,要是到了过去才发现条件没谈好,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黄瓜说:“好了,一切就绪,待我念上一段穿越的咒语,你闭上双眼静静聆听我的天籁就好了呢!~”笼罩这两人的大球缓缓旋转起来,发出嗡嗡的蜂鸣声,似乎有什么机器正在启动。

    见苕子轻轻点头,将信将疑地闭上了双眼,黄瓜深吸一口气,开始他的“咒怨”:“你总是对我望,像梦一场,眼里的世界没有荒凉。看不见你的俏模样,摸不着你的双下巴,真相总是让我神伤,真相总是让我神伤……”

    真相总是让我神伤?苕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发现自己已经睁不开双眼,就这么不由自主地陷入深深的睡眠中。在苕子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中,她似乎接受到一声女子的惊呼:“天哪!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