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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女孩子快乐地笑了两声,手臂胡乱挥舞,指向被同僚围住的伊达航,“同类相残,正是我的战术!高超的战术!”
用警察打败警察,她可太能了,快夸她快夸她。
“你还站得稳吗?”安室透扶住她,低声问。
“可以,没问题。”竹泉知雀无所畏惧,“我给你走个猫步瞧瞧,喵喵。”
好的,看来是不能,安室透把人拉回来,让女孩子趴在自己怀里,扒拉他的手臂借力。
他怀里的竹泉知雀一点儿也不安分,脑袋四处乱拱,像被衣服遮住眼睛急于解救自己的猫猫,香甜微熏的酒气沾得到处都是。
她躲在安室透臂弯里玩捉迷藏:“你看的见我吗?看不见……现在又看得见了!”
“你的酒量是四杯黄油啤酒,我记下了。”安室透接过店员递来的账单,签下自己的名字。
“嗯哼?”竹泉知雀醉酒后介于清醒与不清醒之间,她歪着脑袋看了账单很久,把手伸到安室透面前。
“做什么?”安室透生怕她又要搞事,声音放得又轻又温柔。
“给你变个魔术。”竹泉知雀五指张开,“当当当!”
四张银行卡夹在她的指缝间,仿佛一把小扇子,富贵泼天。
“这位先生,请问你掉的是这张一百万的卡,还是这张一千万的卡呢?”黑发少女发出河神的声音,“诚实的勇者,告诉我你的回答。”
“我掉的是某个酒后露财的小混蛋。”安室透捏住女孩子的鼻尖。
“你很诚实。”竹泉知雀深沉地点点头,“我决定把卡都给你。”
“零用钱,拿去花吧。”她伸手去扯金发男人的领口,企图把银行卡塞进他的胸肌。
“嗯?不要?”竹泉知雀看见自己的手被捉住,银行卡被塞回她自己的口袋,一脸纳闷,“你的同行不是这样的,头牌烫男人可贵了,上次在牛郎店我给甚尔君刷了三座香槟塔呢,别客气!”
她还敢提这事。
要不是不好和醉鬼计较,安室透今天绝不轻易饶了她。
“不要钱,你愿意给我白嫖吗?”竹泉知雀勾住安室透的脖子,亲在他的喉结上。
“免费的就是最香的,喜欢你。”
她一直在笑,沾着酒气的笑容感染人心,安室透心里有一处不知不觉浸入黄油啤酒的甜香,温热的喜悦如醉意升腾,占据思绪。
他抱住怀里的女孩子,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也喜欢你。”
带来喜悦的你,带来轻松的你,带来自在的你,他的休憩之地。
“账已经结好了,我先带知雀回去。”
安室透半搂半抱晕乎乎的竹泉知雀,走到酒桌边看向眼冒蚊香圈的伊达航:“要帮你们叫车吗?”
“不用。”娜塔莉笑着摇摇头,“店里的人都喝过了头,我等会儿和老板一起安排他们回警局休息。”
“突然就喝起来了。”女人捂嘴笑,“竹泉小姐很擅长让大家高兴呢,虽然闹腾得厉害,但大家都很喜欢她。”
“我总不知道她脑子里想了些什么。”安室透头疼地捏捏额角,“知雀的行为难以预料,又时常语出惊人。”
即便如此,喜欢她的人依旧很多。
在她身边仿佛五脏六腑被温泉飘渺的热气拂过,什么都不用想,被温暖渐渐裹入怀抱。
“无论在想什么,竹泉小姐是出于对你的关心才行动的。”娜塔莉看向男人怀里只露出发旋的女孩子,“她一定有一套自己的行为逻辑,你越了解她,越知道她行为背后的含义。”
“我已经很了解知雀了。”安室透说,声音却带着迟疑。
他知道竹泉知雀的过去——通过调阅公安的档案,知道她的学校生活、她的成绩、她的交友,女高中生的生活轨迹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竹泉知雀是一汪清泉,她的喜好一看便知,可以说是地雷系女友的反面,零雷区。
安室透未曾踏足这片水域。
他站在距离岸边极近的位置向下看,水深似乎只能没过他的腰间。
若有似无的违和感阻止了企图踏足清泉的外来者。
结在树上的石榴饱满得裂开,露出红宝石的颗粒,清香甜腻的气味引来蜜蜂和蝴蝶探寻。
盘踞在石榴树上的黑蛇静静地盯着窥探果实的活物,冰冷的蛇尾绕在枝桠间,身躯隐没在阴影中。
人该怎样证明自己足够了解另一个人?
相处时间?亲昵关系?
不,是以秘密交换秘密。
有所隐瞒者被人隐瞒,安室透是这样,竹泉知雀亦是。
想要一直维持轻松快乐的恋情,不如在此止步,不必继续深究。
只可惜无论是警察还是侦探,总不给自己适可而止的选项。
酒精催发睡意,竹泉知雀半梦半醒间把头埋得更低,抱住她的手臂结实有力,走动间没有扰人的摇晃感。
她被送回东京的公寓,陷入柔软的床铺里。
“我今晚……有帮到你吗?”竹泉知雀迷迷糊糊地抬高手臂,勾住正欲起身离开的男人脖颈,问道。
又是听不懂的话,或许是醉话,可能她幻想了一些奇怪的剧情,脑补到了奇怪的方向。
“有。”安室透顺着她说,“帮了大忙,谢谢知雀。”
“不客气。”竹泉知雀毫无防备地笑了,一脸天真和开心。
她松开手,睡意渐浓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声音越来越低:“我当然要帮你,我们可是……”
安室透附耳过去,依旧没听清最后几个字。
我们可是?
我当然要帮你,我们可是【恋人】?
安室透心口柔软,帮睡姿差的女孩子盖好被子,静悄悄合上门离开。
昏暗的房间里,竹泉知雀翻了个身,小声梦呓。
“我当然要帮你,我们可是……”
【共犯。】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话不能只听一半
第84章
打工的第八十四天
黑沉无月的夜晚,星星隐没在乌云中。
下水道缝隙间,两只短短的小爪子探出来,尖头的灰老鼠动了动胡须,爬出阴湿的下水道,贴着墙根一溜烟跑走。
周围起了白雾,天色渐深,无人修理的路灯触电式的一明一暗跳闪,在人的视网膜上留下烧焦的残影。
一双皮鞋踩过水洼,惊走了墙根边的老鼠。
“受不了,又加班到这么晚。”男人抱怨着,手里拎着装有盒饭和零食的便利店购物袋。
“再不回家,小莓会饿坏的。”
他是个父亲,夹着公文包的那只手拿着一个米白色的兔子玩偶,是带给女儿小莓的礼物。
白雾隐隐遮住了男人的视线,他太熟悉这条回家的路,迈出的步伐毫不迟疑。
下水道和垃圾箱边老鼠蹿动,吱吱叫着奔向四面八方,蹿到男人脚边。
男人用力踢了一脚,一只灰老鼠撞到垃圾箱上,散发恶臭味的垃圾箱晃了晃,随风弥散的酸臭味越发难闻。
男人脸色变差,他四处张望,想找总在垃圾箱周围徘徊的拾荒人。
睡在垃圾桶周围的拾荒人不见踪影,男人却在雾中看见一道黑影。
黑影被头顶的路灯拉得细细长长。
雾中黑影站在男人回家必经的巷子口,沉默地面向他。
夜风吹过,白雾驱散,露出黑影的小半张侧脸。
它抬起手,漆黑的枪口指向男人。
“砰!”
枪声回荡在死寂的巷子中,男人手里米白色的兔子玩偶坠落在地,染上脓水的脏污。
“死者高田武,男,42岁,现役警察,于昨夜十一点半至十二点期间被人枪杀在距离家门一百米远的巷子口,今日凌晨五点附近的拾荒人发现尸体,报案。”
“高田警官曾结过一次婚,前妻离异带女儿并入高田家籍。离婚后前妻抛弃女儿离开,由高田警官独自抚养七岁的继女高田莓。”
“案犯当晚高田警官在警局加班至十点才下班,下班后在便利店购买便当、零食和女儿想要的兔子玩偶。我们在案发现场附近找到了被老鼠啃食的食物和购物袋中的小票,核实无误。”
警戒线一条条拉开,风见裕也听下属逐一汇报案发现场勘察情况,手里拿着的证物袋里装着一只被污水浸湿的米白色兔子玩偶。
新从货架上拿下的兔子玩偶打着精致的领结,却被脏水污染得无比肮脏,不复白净。
不远处的长椅上,女警官轻柔地用毛毯裹住发抖的高田莓,递给她一杯热可可。
“没事的,没事的,不要看。”女警官悲伤又怜惜地抱住高田莓,“我们一定会找到杀死你爸爸的凶手,为高田警官讨回公道。”
“爸爸……再也回不来了吗?”扎着可爱羊角辫的小女孩眼神空洞。
她眼睛红肿,眼皮酸涩得几乎睁不开,嗓子哑得厉害,“爸爸答应带兔子姐姐回来的……他答应过的!”
米白色的兔子玩偶坠落在污水中,脏水污染了纯真的约定。
死者是现役警官,家里还有个年仅七岁的女儿,这场枪杀案无疑点燃了搜查的警察们的怒火,他们拿出全部的干劲投入到破案中。
“风见先生。”法医递来检查报告,“死者的伤情鉴定结果出来了。”
一枪致命,伤口边的血肉呈焦黑枯萎状,疑似接触到强腐蚀性物质,细胞萎缩,如一朵开败了的黑色大丽菊。
“犯人使用的子弹不是军火市场上流通的任意一种。”
法医擦了擦头上的热汗,“这种效果的特殊子弹从研发到制弹都需要大额资金和人才,高田警官被杀案已经不能当作普通的谋杀案件看待了。”
风见裕也翻阅报告,他比了个手势,独自走到远离人群的一角,拨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