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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觉晓,醒来千万别走单行道。史树友这位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政客;这位历经沧桑、几次逃过磨难的高级领导干部;这位在经过几十年的精心罗织,好不容易在泰平打造了一个既得利益的巢穴,竟在几天之间土崩瓦解了。这真应了中国陈毅大元帅的一句话:手莫伸,伸手必被捉。史树友不是春眠不觉晓,而是春梦不觉晓,并且走的是一条单行道。这条单行道上或许官场上还有不少人在走,侥幸的可能过去了,霉运的不一定就能过得了。最好还是手莫伸,别走单行道。
史树友的命运很可悲,也很滑稽,非常具有戏剧性。这位理所当然地在泰平圈内被尊称为老大的人,没想到一夜之间就从高位上栽了下来,不但失去了显赫的权位,失去了辛辛苦苦几十年好不容易捞到的万贯家产,而且还失去了人的一生最为宝贵的自由。最让史树友没有想到的是,他会栽倒在京城,那是中国最高权位集中的地方,也曾经是他多少次梦寐以求的地方。
一切都像是上苍早已安排好了的,就在朱正浩省率联合调查组抵达泰平的当天,全国人大、政协召开两会的通知正式下达了。作为全国政协常委、省政协副主席,史树友的大名赫然在册。山雨欲来风满楼,但对于泰平即将来临的这场雷暴雨,史树友去京城开会之前没有任何征兆,而且春节期间到泰平的微服私访,已使后院的形势转好。为使心里更踏实一些,出发之前的晚上,史树友又给石维民和王名烈、罗林森分别打了电话,三个电话的语气和方式虽不尽相同,但目的只有一个:了解一下老巢里是否平静。
电话铃声响起时,石维民正在书房里上网,自从朱省长率领省联合调查组来泰平听取三大工程腐败问题专案汇报后,已经好几天了,只有今天晚上才有了一点空闲。作为全国人大代表,他本应去京城参会,但由于专案的处理正处在关键时刻,报请省人常委会批准请了一个假。“两会”召开在即,他想上网看看会议的花絮。
拿起话筒一听是史树友的声音,石维民先是皱了一下眉头,什么意思?明天就要去京城了,行前还要打个电话来,探探风向?石维民略一沉思,马上就换上了一副十分热情的口吻,“哈,史主席,明天你就要动身去京城参加‘两会’了,祝你一路顺风啊。”
史树友非常高兴,“哈哈……谢谢小老弟的祝福。你是全国人大代表,我们要见面的。”
石维民愣怔了一下,但反应很快,“唉,我去不了啦。老父亲病了,请了一个假。”
“哦?你要孝子,也对。什么病?住院没有?”
石维民脱口而出,“重感冒,在家里挂液体,先观察两天,实在不行,就送医院。”
史树友很是关心,“呵。最好早点送医院,老年人生病不能拖,耽搁不得哟。维民哪,听老哥子的话,早点把个人问题解决了吧,一个男人的身边没有一个女人,毕竟不行啊,具体得很。你那个老同学,人相当不错,又年轻又漂亮又能干,是个大家闺秀,百里挑一啊。维民,早一点请老哥子喝喜酒吧,我喉咙里都伸出爪爪来了。哈哈哈……”
想喝喜酒?老史啊老史,我的喜酒肯定要办,但不管早办迟办,恐怕你都喝不成了吧?石维民心里嘀咕了几句,但话一出口还是非常中听,“谢谢史主席的关心和提醒。至于喜酒嘛,早迟都少不了要请史主席喝个够。张大姐最近还好吗?”
“哈哈哈……好,一言为定。张春梅最近一直挺好的。维民老弟呀,春节时我们到泰平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和张春梅心里由衷地感谢你,还有老王、老罗都非常感谢你,你是好兄弟,一个真正贴心的好兄弟呀。”
石维民笑了,“哈哈哈,不足挂齿。史主席,你是我们泰平的老书记,老领导,应该的,应该的。关于你交待的王书记儿子的事,还有胡一发的事,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办好。只是做工作还需要一个过程。史主席,你千万别急啊。”
史树友也马上开心地大笑起来,“维民老弟,不急,不急,这种事哪能一两句话就能搞定呢?通融总得有个过程。既然拜托了你,我就十分相信你。”
“谢谢史主席的高度信任,有了实质性的眉目,我就马上打电话向你汇报。”
与石维民的通话让史树友感到开心,接下来就要给王名烈和罗林森打电话了。这两个不用太多的介绍,是史树友老巢的核心人物,与史树友虽然关系都很贴,但对这两个老弟的看法上,史树友却有所区别:王名烈有头脑,考虑问题比较全面和老道,处理问题比较稳妥。而罗林森则不同,思考问题认识比较肤浅,处理问题方法比较简单;性格不稳重,容易冲动,有时说话办事不考虑后果。放下石维民的电话后,史树友先给王名烈打了电话。一拨通正好是王名烈本人接的。当时王名烈正在书房里精读《孙子兵法》和《南无阿弥陀佛经》(这是他老婆华小雪送给他开过光的经书)。
对王名烈说话,史树友十分直接了当,“老王,你和小雪最近还好吗?泰平的局势这段时间怎么样?石维民他们有什么动作没有?”
“谢谢史主席的关心,我们都挺好的。这边还是比较平静,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动作。”
史树友放心地笑了一下,“哦。平静就好。看来春节我跑了一趟泰平还是没有白跑,石维民这个人看来也是通情达理的,而且在官场已经进入路子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刚才,我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文兵的事他答应帮到底,你不要太急,你和小雪都要好好保重。泰平的事,今后你要多操心,对老罗,你要多敲打着点儿,这人凡事有点冲动。”
“谢谢史主席。泰平的事也请你放心。老罗,我会经常提醒他。”
“好。有你这几句话,我就放宽心了。”
找到罗林森却让史树友颇为费了一番周折,电话打到家里,家里无人接听。史树友以为这俩口子要么是参加应酬,要么就是出去散步没回来,只好拨他的手机,但手机通了却无人接听,再拨,直到拨到第三次,罗林森才像睡觉刚醒一样,慢腾腾地开了口。此时的他正在文若梅出租房的大床上,与新欢缠绵和折腾,这不识时务的电话真让扫兴
“谁呀?这么晚了还打球的一个电话。”罗林森显得很不耐烦。
“罗林森,你别烦,别张口骂人,先看清电话号码再开口。”史树友火了。
“呵,老大,对不起,对不起呀,实在没想到会是你的电话。”罗林森已听出了史树友的声音,实在感到尴尬和愧疚。文若梅一听,也松开了两只白花花的胳膊,躺在一边憋住了呼吸,她知道电话那头的男人比身边这位男人的官更大,也更著有权威性。
“我不是你的老大。官场上也从来没有什么老大。实在没想到会是我的电话?如果不是别人的电话,你就可以发火?老罗,你也是五十六七岁的人了,这个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啊?动不动就张扬,动不动就冒火。”史树友余怒未消,狠狠地把罗林森教训了一通。
罗林森愣怔了一下,然后马上陪着一副笑脸,一只手仍在文若梅的身上摸捏着,直揉得文若梅欲火再燃,恨不得夺下罗林森的手机,翻身倒骑消消火气。
“史主席,谢谢你的教诲,要改,要改,一定改正。”
史树友反唇相讥,“‘改了就是好同志’是吧?罗林森同志。你改了多少回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你呀,一辈子改不了。好,不说这个了。我问你,任敏没和你在一起?”
“史主席,她在家呀。你打家里电话了?难道她不在?”罗林森觉得奇怪,难道她也憋不住,又到外面找野男人去了?他妈的骚货!老子出门时问她,她还一本正经说今夜不出门,老子这前脚一抬,她也就跑出去疯去了。
“问你呀?现在几点了?你还在外面?现在什么时刻?都快要火烧屁股蛋子了,你还有心肠在外面泡?雅兴丝毫不减啊,真是精力旺盛。” 史树友不置可否,像是已经察觉了这边的罗林森正在干什么:老色鬼一个,难得三天不闻骚。史树友心里又骂了一句。
“哈,史主席,今晚你有点冤枉我了,我正和几个朋友打牌呢。”罗林森狡辩了两句。
“我不查你究竟是在打牌,还是在泡女人,难道打牌赌博就理所当然?现在是一个关健的特殊时期,侥幸不得,还是捡点一点好,收敛一点好。不要让人逮住了尾巴。”史树友说话亳不客气,根本不给罗林森留点面子。
罗林森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话出口依然是毕恭毕敬,“谢谢史主席的指点。”
史树友转了话题,“老罗,问你一个事。”
“史主席请讲。”
“石维民的父亲是不是病了?”
罗林森愣了一下,打听这个干什么?史树友分明是在怀疑石维民。“哎呀,这个事我还真不是很清楚。史主席,要不明天我打听清楚后,再打电话告诉你。”
“算了。今晚我要休息了,明天要去京城参加‘两会’。你也早点休息吧。”史树友已经有点不耐烦了,马上打住了话头
“祝史主席一路顺风!”罗林森露出了一脸的微笑。
手机里已出现了一阵忙音,显然对方已挂了电话。他妈的,临行前还来教训我一顿,耽误了老子半天功夫。罗林森生气地关了手机,风流快活的也突然间消失了。是不是确实应该冷静地思考一下了?现在是一个关健的特殊时期?泰平出现的这种表面的平静是不是掩盖了某种危机和惊涛骇浪呢?石维民那个嫩秧子难道就此尚罢甘休了?史树友的一次微服私访就真的能让他与人为善?难说。连史树友本人都在怀疑,否则,他不会管人家的父亲是生病还是不生病。罗林森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穿好衣服吻吻文若梅赶紧回了家。
史树友要上京城开会了,显然他的疑虑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道理。尽管如此,他还是特别的开心。毕竟是上京城啊,毕竟是去参加中国最高级别的会议啊,这种规格的会议,作为具有十多亿人口的泱泱大国,又有多少人才有资格参加啊?凤鳞马角,至少算得上是国宝熊猫啊。
史树友对参加这个会非常重视,不但精心打拟了一个言辞激昂的发言稿,准备亮相于中央电视台;而且就像一个新郎初次去相亲一样,精心地对自己收拾包装了一番:烫了头发洗了澡,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衬衣、西装和领带都换上了一套最高档次的,并且被熨烫得笔挺而无丝毫的皱折;皮鞋则是那双每逢参加重大活动才穿的棕色鳄鱼皮鞋,也被擦得锃亮而一尘不染;手提包当然也是最高档的意大利本地产的牛皮。
吃过早餐,史树友精神焕发,意气飞扬,他爬上了宝马车,然后直奔机场。全省出席全国“两会”的代表们已经等候在候机大厅。史树友非常活跃,一张丰满的大脸庞上始终挂着和蔼可亲的微笑,握手,问候,谈笑风生。
下了飞机住进了宾馆,史树友依然是精神饱满毫无倦意。直到房间突然来了两位中纪委的陌生人,他还以为是外省来探访的会议代表。工作件证让他看了,中纪委的“双规”通知也让他签了名。史树友这才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提了手提包,耷拉着一个脑袋,在中纪委两位同志的导引下,乘电梯下了搂爬上了一辆黑色的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