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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丽坐在王名烈客厅里,虽经华小雪劝了半天,肿泡泡眼皮儿下依然是泪痕未干。自认为自己命苦,因为有了一次失败的婚姻。本以为嫁了一个贺长生就可以携头到老,共度百年了,谁知道却睁着眼睛找了贺长生这么一个混球儿。
贺长生人品不好。卑鄙得竟连一个赌徒都不如,赌徒输了钱才会出卖老婆,而贺长生为了自己的官位,就可以出卖老婆。如果说结婚后为了达到自己转干升职的目的,他耸容自己出卖色相还情有可原,但为了整人而动员自己去勾引人就非己所愿,尤其是那次让自己勾引石维民失利后,很让她伤心了一阵。
这次他竟然做出这种缺德的事来,连自己的弟媳妇也不放过。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苟合了多少时间了,更不知道他在外面鬼混了多少个女人。早知如今何必当初,早知道有今天还不如就和江德过一辈子好;早知道官场里有这贺长生这些人,还不如回到从前虽苦却自由自再,虽穷却穷得开心。
华小雪还在劝说着,何小丽已听不见她究竟在说什么。自己命苦,生下来就命苦。何小丽又想起了从前,脑海里又浮现出下岗后找工作的情景,那些让她一辈子难以忘怀的辛酸往事……
何小丽与江德本是幸福的一对夫妻。只怨那小子性格太倔犟太绝情,离婚时竟然没有一丝的后悔之意。企业还没有改制时,江德就成天嚷嚷着要下岗干个体,为这事何小丽开始只是好言相劝,到后来整天吵闹,还打了几回架,直闹了一个满城风雨,左邻右舍都不得安宁。江正华、赵茗俩口子通情达理,每次总是护着儿媳妇,总把儿子教训一顿,但江德却置若罔闻,依然故我,丝毫不听劝阻。闹到最后,何小丽也是一时气不过说了一句:“江德,你非要下岗,我们就干脆离婚!” 本来是一句威胁的话,谁知那小子当了真:“离就离!谁怕谁?”也是一句很干脆的话。两个人一时都在气头上,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第二天就到街道办事处办了个离婚手续。时过境迁,何小丽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下了岗。
江德那小子好像有先见之明似的,提前几年下岗路子倒是走对了,自己办了个空调城,如今生意居然做得风风火火。婚又结了,妻子是一个漂漂亮亮的没有结过婚的大姑娘不说,还竟然是文若梅的亲妹妹文若竹,也是丝五厂同车间的下岗姐妹。这件事给别人留下了一个多大的笑柄啊。而何小丽呢?却落了一个孑然一身,形影孤单,工作也没有一个稳定的。离婚后,为自己提亲的人倒是不少,但能让她动心的人又有几个?唉……怨谁呢?只怨自己眼光太短浅。何小丽常常唉声叹气。
何小丽在厂里就会打字,下岗后本来可以自己办个打字复印的小门市部,无奈计算机、复印机的几万元毫无着落。何小丽也去应聘了几个单位,没有几个单位的工作能使感到自己满意。有一个私营企业给的待遇倒是不低,但老板却是个色鬼。那老板人长得并不怎么样,但他竟敢在面试时当着手下的面对她动手动脚,气得何小丽差点甩了他一耳光。
听别人说开出租车能赚钱,何小丽又花了两三千元去驾校学了一个月的驾驶,又办了个实习驾照。车子学会了,还得先实习一段时间才能正式上路。有了实习驾照但实习的车子却又不太好找。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同厂的姐妹帮了个忙,她老公刚好就是个出租车老板。何小丽好高兴,竟然破天荒地请那俩口子吃了一顿火锅,车老板答应第二天带她上路。
车老板人倒看似斯文,但刚刚上路,眼睛就色迷迷的不停在她的胸脯上瞟来瞟去,直看得何小丽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车子行至郊区人烟稀少处,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个车老板竟嘻皮笑脸地说了一句:“你好漂亮,以后就开我的车吧!”说完左手就在何小丽的大腿上边拍着边摸了一把,何小丽还没来得及踩刹车,车老板竟侧过身体用右手放肆地抚摸了她的一对丰满的乳房。直气得何小丽柳眉倒竖,七窍生烟,猛地一下踩了一下紧急刹车,打开车门,狠狠地咒骂了一句:“你是个大流氓,你不得好死!” 何小丽骂完后立即跳下车去,落荒而逃。
第三天那个同厂的姐妹还关心地打来电话:“小丽,你才上了一次路,为什么又不实习了?” 何小丽只说了一句:“不想学了。”就搁下了话筒,弄得那个姐妹莫名其妙。何小丽想开出租车的念头也就此打消。
眼看着丝五厂同时下岗的姐妹,有关系的或经济条件好的都找到了工作,有的还找到了一份比较理想的工作。而自己却好像一只冬天找食的小鸟到处乱飞,漫无目的地碰着运气。有人劝她去找江德,他那个空调城就招了不少同厂的下岗女工,看在你和他好几年夫妻的份上,说不定能安个好的岗位呢。何小丽也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一听这话,就把整个脑袋摇得像个货郎鼓。
何小丽从小报上看到一条保洁工作的信息,说是“投资很小,前景看好”终于动了心。她又实地去看了一家才开办不久的保洁公司,终于定下决心。东拼西凑地借了点钱,总算把这个公司办起来了。说是个公司,实际上管理人员只有自己和经理助理小敏姑娘两个人。临时请的十来个工人都要到户主们家做清洁,二十来个平方临时租用的办公室,显得异常的空旷和凄凉。那时何小丽经常望着室内墙角边堆着的几件清洁工具,一张旧沙发和两张旧桌子,还有那个趴在桌上埋头造表的小敏姑娘,不禁哑然失笑。
开心的是在辛勤操持保洁公司的日子里,有幸与原车间的班长兰草相处了一段时间,下岗后,五个好姐妹中也只有她真正关心过自己。
何小丽没有想到,当初她最为佩服的兰草竟然会来到公司要求打工,因为五个姐妹中只有她的丈夫秦正联是个当官的,而且还是市政府的一位副秘书长。加上兰草路拾遗孤,被媒体报道得沸沸扬扬,家喻户晓,路人皆知,这么一个名人也没找到工作,竟然找到门下,这让何小丽心里猛地滋生出一种自豪的惬意:毕竟自己还拥有一家公司啊,你就不管这么公司是大是小,是好是差,自己毕竟是老板。
当兰草来公司说明来意时。何小丽突然一阵诡秘地大笑,然后伸出了大拇指,“哈哈……哈哈……哈哈哈……兰姐,你简直是开国际玩笑。你的情况别满以为我不晓得?报纸和电视我们都看到了:《下岗不失志,扶弱见精神》,兰姐,你现在可了不得,你已成了泰平的大名人了,居然还要到我这么一个破公司里来打工?”
“那都是他们吹的,我哪有那么神气。那种场合,你见到了,你也一样那么做。”
“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保,哪还有什么能力去管别人的鸡毛蒜皮。”何小丽苦笑了一下:又自知失言,担心刺激了兰草,马上补充了一句:“我哪有你那么高的觉悟哟。你捡的那个弃女好像是叫小云吧?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提到养女,当付兰草立即来了精神,“小云的病早已治好了。到家没几天就习惯了。现在喊我们都是喊的爸爸妈妈了。”
何小丽也为兰草的情绪所感染,快乐地叫着:“那太好了!兰姐,你和秦秘书长真有福气。现在你们不但有个儿子,而且又有了一个女儿,真正是‘儿女双全’了。”
兰草突然叹起气来:“好倒是好,只是不知道小云的爸妈现在急成个什么样子了。再说,家里又添了一口,我想到你公司应聘。”
何小丽仍是一个怔愣,又笑起来:“你来应聘?堂堂市政府秘书长的夫人来当保洁工,不是开国际玩笑是什么?!你怕不是来取笑我吧?”
“什么秘书长夫人,都是人都要吃饭。小丽,我再跟你重复一遍,我是认真的,就是准备到你这里来打工的,小云也很快要上幼儿园,我不出来工作怎么办?”
何小丽听完兰草的话,这才收起笑容,也认了真:你真的要来也可以,那就由你来当老板。谁不知道你过去是个有名的班组长?管理上一套又一套的。兰草说,时过境迁,不值一提,她是安心来打工。
何小丽觉得兰草到她这样的公司上班确实有些委屈。但兰草心意已决,只好答应下来,但安排工作时,千方百计给了她一些照顾。兰草对何小丽的生活和个人问题非常关心,每天见面问这问那,让何小丽十分开心。
贺长生先后几次找过她。因为两人有“前科”,何小丽没有和江德离婚时就和他有了苟且之事,两个人的关系算是轻车熟路,加上贺长生老婆不在身边,又都处在“空档”里,随后感情很快升温,两人很快就过起了早分夜合的同居生活,情感和肉体上的抚慰曾让何小丽感到暂时的满足。但因为性格好强,何小丽也时不时露出茫然的情绪,她不甘心就这么长期地与贺长生保持这么不明不白的地下夫妻关系,她提出了分手。但贺长生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弃这个寻觅已久的这个世间尤物,他极尽所能,使出了浑身解数,又是许诺要帮她找份好工作,又信誓旦旦要爱她终身,意在拴住美人之芳心。
贺长生想起了一个自认为最为得意,而且是两全其美的计策。乡下那个日渐枯黄的老婆因为婚前两次人流,已落下了一个终身不育的毛病,已让急于抱孙子的父母早就愁上了心头。如果能让何小丽怀上并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就能长期地占有她。也了却了父母的一大心愿。本来两人做爱时,是采取了避孕措施的。后来两人每次天昏地暗及至性感高潮时,贺长生却悄悄地拿掉了避孕套。天随人愿,没过多久,何小丽真的发现自己怀了孕,但她依然很干脆:要么打胎彻底分手;要么就结婚!
结婚?真到这么一个紧要关口时,贺长生确实犹豫了一下:乡下那位怎么办?何小丽说随你的便,只要你不犯重婚。
也许真的是天意撮合,孩子还没生下之前,贺长生真的甩掉了那个至今还在老家农村孝敬他父母的高中女同学。今天的贺长生已非当年的科长了,他早已坐上了泰平举足轻重的市建委副主任的宝座了。这场鸳鸯梦终于成真,没有因为提前“开锅”,而这个既爱江山又爱美人,仕途无量的年青领导干部贺长生背上一个“重婚”的臭名。
结婚不久,女儿就生了。这次不是贺长生考虑能拴住何小丽的心,而是何小丽该考虑一下能否让贺长生收敛一下花心了。结果呢?何小丽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