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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维民急匆匆赶回家,林家珍正陪着大哥石维国和多年不见的侄儿石小兵坐在客厅里说着话儿。大哥石维国满面愁容,一言不发。侄儿石小兵也是闷闷地坐在那里,双手支撑着一个脑袋。相互间打了一个招呼,就开始谈正事。
原来石小兵在泰平一个驻地部队就当了两年兵,退伍了。他在部队驻地找了一个对象,再不想回林南农村老家,想在泰平市区找个工作。
“石头,老哥实在不好意思找你这么一个麻烦,我知道你刚调到泰平,地皮还没踩熟。但我想,以你的身份地位,只要给下面打声招呼,也不是一个什么难事儿。”
石维民楞了一下,没有急于表态。他突然想起了中国的一句俗语:“长兄为父,长嫂为母”。小时候大哥确实对自己特好,生病时都是大哥背来背去地看医生,读书时无论是上高中还是读大学也都是他接来送去的,家里穷,大哥不但省吃俭用,还冒着生命危险去放炮采石头,挣钱给自己读书……虽然是亲兄弟,但“点滴之恩当为泉报”也是应该的。到这个光景也该是回报的时候了。但这事也难,时下下岗工人多,安置就业十分困难,连本地的志愿兵、转业干部都不好安置,别说你一个户口还在异地的退伍兵了。石维民苦笑了一下,实在不好一口回绝。
石维国见石维民不开腔,自个儿说开了:“这事儿可能确实让你为难了。我也多少知道一点现在的安置政策,人又多,工作又少,别说一个农村的义务兵,就是城里的娃儿退伍回来都不安。千怪万怪只能怪小兵自己不争气,别说让他争取考军校混个军官当当,就连个志愿兵都没混上。真没出息。又这么一个娃,石头你得想想办法啊”
“爸,你知道个啥?你连现在部队的基本都不知道。”石小兵瞪了石维国一眼。
石维民知道此时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他开心地笑了一下,“小兵在部队表现还是不错的。听说还入了党啊。”
石小兵说:“预备党员,还没转正呢。”
“哦。不错。那你怎么会在驻地找个女朋友呢?那不违反部队的规定了?”
“退伍后才认识的。”石小兵脸红了,又埋下了脑袋。
“女孩子怎么样?”
“挺好的。什么时候带来让三叔瞧瞧?”
“行啊。过几天吧。”
空气变得活跃起来。但石维民突然打住了话头,对这类事不能刨根问底,年轻人会反感。“小兵工作的事,我看这样吧。过几天,我看能不能帮你找个临时工先干着。小兵,你别怕苦啊。”
“不怕。只要有个事先干着。我还想边做事边复习,我想上大学继续读书。”
“好。老侄有志气。”
又闲聊了几句,石小兵提出告辞要到战友家住宿,林家珍挽留不住,只好掏了五百元塞进侄儿衣兜里,然后和石维民一起下楼送客。
送走侄儿石小兵,返回屋内见大哥已睡,看看时间还早,石维民走进书房打开了电脑,他想找老同学李芳玲聊聊天,探探招商的事。开发西子江生态旅游的事,市上已经定了,而且相关部门已经作出了一个初步规划和设计。当前最大的困难就是缺少资金,迫切需要搞好整个项目的招商引资工作。在市委常委会和市长办公会上,石维民几欲开口提出引迸威尔公司进行开发,但话到嘴边却又吞进去了。原因:不知道李芳玲意向如何?打了几次电话,知道她已出国未归。不知道最近是否已回深圳。石维民上了qq,一看网名“铃子”头像,黑黑的,未免有点失望。正待点击留言时,林家珍端着一杯茶推门走进来。
“石头,还不睡?十一点多了。”
“马上,我想找李芳玲子聊一下。”
“当个市长还上网上QQ,像个小青年一样。”林家珍放下茶杯,爬在石维民的背上,双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
“哪个条文规定市长不可以上网?QQ又不是小青年的专利。”石维民笑了,左手反伸摸摸那紧挨自己头部的林家珍那张青春光滑的脸。
“她上来没有?”
“不知道,我还没点。头像是黑的,要么不在,要么隐身了。”
“哦。隐身也可以聊?”林家珍从不上QQ,较少了解网上聊天的基本知识。
“你点吧,我看看你们怎么聊。”
“搬个椅子来,我们一起聊。”
“算啦。我只看两分钟,就要去睡了。”林家珍打了一个哈欠,没有搬椅子,却猫下身子和丈夫挤坐在一起。
腰杆被妻子紧紧地搂着,椅子又挤,石维民伸展不开双手,点开了头像后,勉强地在键盘上敲出了“铃子,你好。”四个字,对方没有反应。石维民发了一个握手的形象符号,对方还是没有反应。石维民又发了一张“你好”的图片,QQ板的上方立即显示出一排绿色的小字:对方不在线或隐身,将无法收到你信息中包含的图片。
“人不在?”
“不清楚。”
“准备聊什么?”
“西子江生态旅游开发项目想请她进来投资。”
“打个电话不就得了,还用得着这么苦等?”
“电话里很多事说不清楚。比如图纸、文挡什么的,可以通过QQ发过去,一目了然,省了多少事。”
“哦。我去睡了。”一听丈夫要谈工作上的事,林家珍没了兴趣,一下子就松手站了起来。“她不在,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我马上关机。”
石维民也起身站起来,反手抱紧了妻子,然后尽情地抚摸和亲吻着她。林家珍立即感到浑身发熟、发软起来。她太熟悉这个有力的怀抱了,这里是她最快乐和最幸福的港湾。时间像似凝固了,两人无语,只有依稀互闻、炽热的喘息声。“石头哥,我们上床吧……”
就在这爱亦无声之际,电脑中突然发出连续的的鸣叫声,那“嘀嘀嘀……”响个不停,立即划破了书房的宁静。
“她来了。你也坐下吧。”石维民松开妻子,转身一看银屏,那上面已留下了一行英语:“石头,晚上好。我乘坐飞机才回宿舍不一会,开机已见留言。”
石维民微笑着,熟练地用英语回复:“玲子,晚上好,你辛苦了!”
“不幸苦,没有当市长的辛苦。只是这次出国二十多天,时间一长,特别想念祖国,想念家乡,想念石头。刚才你在干什么?半天没回复。”
“没干什么,正和学嫂说个事。”
“哦。正亲热哪?打扰了。”
“没有的事。她在。”
“向珍子姐问个好。”
林家珍笑了,“代我向她问个好。”
“好。”石维民埋头快速地敲击着键盘。
“我去睡了,不影响你们聊。”林家珍说。
“影响我们什么?谁能反客为主?珍子和石头坚不可摧。”石维民边一边说着话儿,一边敲击着键盘和李芳玲聊着话题。
林家珍又笑了一下,开起了玩笑:“难得说。你们是老情人了,说不一定哪一天就要死灰复燃,激情燃烧起来。”
“珍子也会吃醋?我决不会的。你还不了解我。‘八年抗日’都挺过来了,咱们俩爱情的队伍坚不可摧!”
“好。不和你贫嘴。我去休息了。”
“好。我说完事就来睡。”
林家珍为丈夫添了水,跚跚而去。
躺在床上,她并没有马上入睡。“你还不了解我?”回味起石维民刚才的这句话来,她满意地微笑着。
是啊,她太了解石头了,太熟悉自己的丈夫了。李芳玲曾经和自己做了八年情敌。八年啊,不短的岁月,连石头都可以融化,可自己的这块石头就是没有被融化。
石维民和李芳玲大学国四年,出国硕博连读四年都在一起,太难得的一对老同学。这八年里,李芳玲一直在苦苦追求着石头。况且李芳玲条件比自己好。高干的女儿,她父亲曾任泰平的市委书记,现在邻省任副省长。在京城石头大学的同学会上,自己也见过她一次,热情奔放,长得又特别的洋气,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一个大家闺秀。特别是那对明亮而又多情的双眼,能让任何一个男人魂不守舍,甘心跪倒在她的石裙下。而石头在她强烈的攻势下竟然没有倒下,不能不是一个奇迹。特别是他们一起身处异国他乡的那四年,可以说李芳玲真正是熬费心机,因为家庭条件优越,对石头百般照顾,除了同床之外,形影不离,所有的老师、同学都以为他们是天设天配的一对儿。
还有石头自己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那件事儿:在国外的一次同学会上石头喝醉了,醉得人事不知,是李芳玲将他弄到自己房里的,他们终于有了一次那种事,如果李芳玲早上不对石头说,他自己可能还不一定知道。那算个什么事?那是在外国啊。按中国的理,他们一定成了。谁知石头真是一个铁石心肠,事后李芳玲还表示歉意,主动地安慰他。
这是为什么啊?用石头自己的话来说,只因你比她先到。如果不是有我在先,可能石头也会理所当然地爱上李芳玲,因为李芳玲并不是那种水性扬花的女人。
那年和石头结婚,当许多同学知道新娘不是李芳玲时都大吃一惊,有的同学甚至指责石头是个负心汉子。只是李芳玲自己倒表现得异常的冷静,不但高高兴兴地参加了婚礼,而且还主动要求当了一次伴娘。用李芳玲自己的话来说:这世界上的爱情,是属于你的它不会跑掉;不属于你的你再追求也永远得不到。
这确实难为她了。每当林家珍想起这个曾是自己情敌的李芳玲时,心里一股敬佩和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可李芳玲为什么至今还不结婚呢?她那么好的自身条件又不是找不到,她要是找一个比石头条件还要好的都能找到。她比石头只小半岁,也快满三十一岁了。难道是心灰意冷?不像。瞧她那付开心快乐的样子,一点不像。难道她是不死心,还在等石头?这有可能吗?那八年的同学,石头的为人还没有让她领教过吗?她还在深爱着石头吗?如果是怎么办?除非有两种情况可以成全她:一种是中国修改婚姻法,一夫可以娶两个妻子,真要有那么一样,自己也会像她那样大方,接纳她,姐妹相待,和睦相处,她做老大都行,只要她不独占石头就行了。可能吗?不可能,世界各国都没有这种婚姻法律,中国更不可能有。林家珍想到此,笑了一下。还有一种,就是自己生病去世了,李芳玲可以堂而皇之地嫁给石头,如果命运真是那样安排的话,自己也会乐意的,因为她真心爱石头。不好。毛毛怎么办?她会像自己一样痛爱我们的女儿吗?唉……突然想到一个“死”字,林家珍突然感到毛骨耸然起来……
她爱石头,我比她更爱石头。造成李芳玲今天这种境况的,也完全不能怪我林家珍……林家珍平静了一下心态,又在床上胡思乱想起来。
“还没睡?都已经凌晨一点了”石维民走进卧室,脱下衣服顺手关了台灯上了床。
“等你哩。”
“哦。想我?”
“聊得如何了?”
“没表态。她提出要实地考察后再决定投不投资。”
“哦。她真有经济头脑,不会轻易拿钱来打水漂。”
“什么老同学。一涉及到具体利益就不干脆了。”
“你可以运用一下你的魅力呀。”
“什么魅力?”
“异国情缘哪,重燃战火。”
石维民笑了,“亏你想得出,这是两码事。”
林家珍也笑了,“两码事可以做成一码事,双赢。我看得出,她还在痴痴地爱着你。”
“你今天怎么啦?是不是因为我们聊天,你心里不太舒坦啊?”
“石头,我是那么小器的人吗?老同学别说聊个天,就是见面叙叙情也完全理之常情。可况我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
“家珍,你是个好人儿,谢谢你的理解和信任。”
“说一句心里话,我真同情她,我们的毛毛都两三岁了,她至今还是孑然一身。”
“各有各的生活方式。这种事也不是同情所能解决的问题。”
“石头,假如……”
“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先你而去,你就娶了她吧,只要她对毛毛、对你好我就暝目了……”林家珍声音有点凄然。
“珍,今天你总是有点不对头。”石维民顺手拉开台灯,他看见林家珍脸上虽然在笑,但眼角却分明地挂着两个泪花。
石维民心痛起来,轻轻为妻子擦去泪花,然后关了灯,将那一个早已熟得无法再熟的美丽胴体更紧更紧地搂在宽大的怀抱里。
“石头哥,家珍一辈子深爱你。”林家珍飞快地吻了一下丈夫,然后像只小猫一样,幸福地倦曲着,依偎着石维民。
“珍妹,石头一定要一辈子好好地呵护你,爱你。”石维民回吻着妻子。
“我们休息吧。”“嗯。”夫妻俩变换了姿势,又紧紧地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