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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生门?陵主?”
这都是什么?
长风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听天书。
“无生门,是我一手创办的杀手组织。”墓道,“陵主,即是掌门。”
“无生门下,共有七部四十九人。七部首领皆自幼由我收养,是我忠逊王旧属的遗孤……他们向来只听命于我,以及我手中的这块令牌。你未曾见过他们,可他们却知道他们效忠的人是你……”
长风听到这里,几乎忘记了呼吸。
墓的话仍在继续,“无生门不同于江湖上的其他门派,一般不会广纳弟子,只有当一个老人无力为继,才会吸纳一个新人进来。”
说到这里,他看向长风,“而寒食,就是我一早备下的后继者。”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拦着我?”长风不解,“他既是你的后继者,让他来听你说这些,岂不更好?”
“这不好。”墓笑着摇了摇头,“因为下一任陵主,未必是他——你既来了,我当然要说给你听。”
“若我不来呢?”长风道。
“那我只有交待给寒食了,让他再入宫向你转达。”墓道,“缩骨功我只传给了他。”
“你就那么肯定寒食不会有所隐瞒?”长风一下子想到了寒食心怀不轨的那支迷香,强忍再三,没有说将出来。
“他不会。”墓道,“因为他清楚自己的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
“他,是你的死士。”
在长风的字典里,完全不能理会这两个字的意思。
“还记得你我传讯的那只盅虫吗?”
长风呆呆地点了点头。
“之所以养了七年才给你,是因为要等它成为母蛊……”墓道,“而子蛊就种在寒食的体内。”
长风倒吸了一口凉气。
“母蛊是靠你饲血为食的,所以认你为主。可一旦你不在了,母蛊被活活饿死,那寒食也将活不过七日。”
这太残忍了!
长风直听得背脊发寒。她瞬间就想明白了:起初寒食为什么对她不怀好意!
如果换她是寒食,被师父养大,就是为了给另一个人以性命为捆绑地尽忠,只怕也会心怀不忿!
她不是圣母,当然也希望有人能忠心不二的跟随。但如果是这种以性命相胁的方式,那她宁肯不要。
墓从一开始就把所有的温情都给了她,以至于她时常会忘记墓半生都是腥风血雨的江湖度过的——以一个杀手头目的身份。
“有没有办法破除这种羁缚?”长风颤着声音问道。
而墓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你放心,能够破除这‘一念生’蛊结的人,只怕还没有生出来。”
长风心中一凉。
“所以你要看好那只母蛊……那是我七年前去苗疆,好不容易得来的。”
代价是他也成为别人子蛊寄生的容器。
害得无生门也不得不成为对方麾下的一把刀。
现在好了,长风饲养了那只母蛊七个月,已经成功让它认了主,且与寒食结成了“一念生”。
他便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
根本没有什么江湖对战,他之所以对长风这么说,是为了让她更安心地受用这一切。
可墓不知道,“死士”二字于长风,是一种莫大的负担,远远超过它所能带来的安全感。
她一直以为墓对她好,是因为兴平二年八月十月盈而不满的月光,是因为那场井中奇缘,是因为她那时还那么小,小得像株芝草,引发了他的保护欲。
原来井中缘,便是镜中缘。抬头望见的月亮,与水中看见的也别无二致。
都是幻相。
他对她好,不是因为她是她,而是因为她这副肉身,是恩人的遗珠。
换言之,她承受了本不属于她的情分。
而她因为错会,而付出的情意,也终将被辜负。
“至于如茵,为何会成为锦屏,刚开始我也和你说过了——是由于今上的恩典。”
长风神情呆滞,可思维却没有缓上半分,“今上为何恩典?”
“你曾有过一个乳母,从端王府时就在你身边,直到今上登基,也一并入宫,供职于琼花阁,专司对你的抚育之责。”
“可后来呢?”长风知道,事情一定有转折,一定有变故。
“后来她因言行无状,惊了黄贵妃的胎,被杖责八十,逐出王宫了。”
女体娇弱,杖责八十,那不就等于要了她的命么?
长风鼻尖几乎又闻到了一股血腥气,是那个未曾谋面的乳娘的,也是初至此间的自己的。
她知道那个乳娘为何会言行无状,又为何会惊了贵妃的胎。
因为她在喂乳时,意外看见了婴儿口中的血痕。
身为一介婢仆,她应当保持沉默。可身为一位乳娘,一位母亲,她却无法直视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她去质问,去证实,去索要公道。
哪怕自己的生命即将献祭给梵天挥下的一只手。
“乳娘不在了。黄贵妃高龄产子后元气大伤,无暇顾及到你,”墓回忆着道,“也就是在那时候,今上认为你身边应当有一个值得依赖的人,便钦点了如茵,做了你的教养姑姑。”
裴如茵,自然就变成了魏锦屏。
即便有圣意作背书,也改变不了长风自己的判断:
“她是个骗子!骗了你们所有的人!”她拔高的声音骤然低了下来,“当然,也包括我。”
魏氏懂梵文,长风也懂。
谁让假魏氏遇到假公主。
前世长风那个财雄势大的家族,是南洋华商,经营着一部分古董生意。而长风进公司最先接手的就是这一块业务,因此很是花了些心思。
古董生意中佛教文物占比不少,长风出于工作需要,便在那时把梵文啃了下来。
都说本事学会了谁也带不走——还真是。
长风做梦也未想到,前世点亮的技能,今生依然派上了用场。
那是一件未完工的七条衣,与其他僧衣的待遇不同,独独被藏在衾被里面,偏偏长风那日去寻魏氏,意外发现了这一诡异的安排。
于是她不得不对那件七条衣另眼相待。
长风将衣服拎起来,反复端详,终于在这件七条衣的袖口发现了反绣的花纹——或者说梵文。
两只袖口的梵文连起来,是一句话:
“长风公主待嫁。”
宫里谁人不知长风公主处于待嫁之龄?
还用得着通风报信。
如此迂回,又如此大费周章,即使是在传一句八卦,也必然旨在撼动乾坤。
自此,长风的一双眼睛就没在闲着了。到处寻觅,不动声色地寻觅。
直到发现那件衣服穿在了法净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