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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
人不要长大,长大了真麻烦。幸好恋爱不会长大,老老少少的恋人他们都是年轻的,年轻就可以有许多幼稚,也可以有许多荒唐。也许恋爱就是要人停留在那段少男少女可爱的时光。恋爱是一种感受,让人 感到忘记一切的舒服,在恋人的视角里,天空蓝得像宝石,湖水绿得像翡翠,太阳金黄像玛瑙,月亮雪白像璞玉,唯有恋人自己却是一贫如洗的乞丐,没有物欲追求的时候精神分外的昂贵起来了。
第二天,江海韵又请教了女儿,下载了mp3,找到了那首野百合也有春天,还被女儿说了一句:“哎,我老妈,你的童年没过好!”“没过好就没过好吧,老妈重过!。”江海韵笑着点击了那首歌,罗大佑那成熟深情的歌声响起来了:
“仿佛如同一场梦,
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
你像一阵春风轻轻柔柔吹入我心中,
而今当你说你将会离去,
突然间我开始失去我自己。
你可知道,
我爱你、想你、恋你、怨你、真情永不变,
难道你不曾回头想想昨日逝去的誓言,
就算你留恋开放在水中娇艳的水仙,
别忘了寂寞的山谷里,角落里,野百合也有春天!
江海韵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心境和旋律恰巧吻合,部分歌词也恰如其分,她听得如醉如痴,这时系统提示邮箱有信,她打开了邮箱——啊!是一张贺卡!是江洋大盗寄来的贺卡!
那是一张卡通贺卡。画面上年轻的王子楼住了美丽公主的腰,低下头,深深的吻着公主的唇,而公主闭着眼睛,仰着头,迎接那个深深的吻,背景是黑色的,飘洒着白白的雪花,有一片雪花飘啊,飘啊,竟然飘在公主丰满的胸脯上,而配上的音乐正是那首野百合也有春天:
“我爱你、想你、恋你、怨你、真情永不变
画面的下方有几行字:
小丫头:
你我的相识是缘分的牵引,也是注定的事,愿我们珍惜!
江洋大盗
这就是互联网的神奇之一!我们不得不赞叹那些制作贺卡的高手!那些声响和画面如此的诗情画意!如此的情谊绵绵!如此的动人心弦!人活在时间总喜欢依依靠靠,在网上有分门别类的各种贺卡,有些贺卡还写上了美丽的诗句,给互相的依靠带来极大的方便,在各种不同的场合,你可以随心境挑选合意境的贺卡,发送到朋友那里,情人那里,亲人那里,师长那里,甚至不受欢迎的人那里,把自己的柔弱依靠一下,把自己的郁闷分散一下,把自己的怨恨发泄一下。
而江海韵收到贺卡的感觉是回到了天真浪漫的儿童时代,那幅多情的画面又使她心中漾起了少女时代羞涩的期盼。一种强烈的情感荡涤了滞留心中多年的麻木,她觉得她的一个新灵魂在苏醒,一种新的活力在迸发。记忆的阀门打开了,她脑海里浮想起了遥远的初恋
那是一个赏樱花的时节,那公园里一团一团的粉红,一片一片的嫩绿书写着春天的意境。可那天有点倒春寒,就在那株樱花树下,他脱下了那件长长的军棉大衣铺在地上,他们第一次距离那么近的并肩席地而坐,他拿着那首他自己在农村插队时写的夜深沉, 她在读:
夜深沉,
牛斗之光显凄森。
有陋室蓬户,
昏惨惨一盏孤灯,
无限恨。
夜深沉,
思平生悲苦,
而为天地之间穷乐人,
挣扎何时消此生?
夜深沉
夜深沉。
我欲歌兮殪断声
唯余夜深沉。
那是一首现在看来很颓废,大有曲解模仿古体诗词“苦大仇深”意境之嫌的作品,当时是一种“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的夸张写照,写词的人和读词的人有多少沧桑?更多的其实是在一种壮色的凄美中构筑符合自己年少的,对忧郁美感的追求。可是这首词却教江海韵记了一辈子!后来他们各自组成了各自的家庭。他现在也依然记得,还告诉她,那是男人追求女孩子的第二阶段,即“痛说革命家史”阶段,原来男人追求女孩子是分三步走的:一是展现雕虫小技,二是痛说革命家史,三是赌咒发誓,三步完成即可大功告成。江海韵还记得,在欣赏这首词之后,他出差去了,江海韵就送他:
“借一叶舟,载几多情,荡浆随君去”
而这相互的词虽然现在已成了相互见面时的取笑,但每次笑过之后,都会使他们俩沉醉许久。
抒情的恋爱和美好的婚姻合为一体,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这世上的幸运者毕竟是少数,我们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殊不知这句简单美好的总结,却溶进了多少非感性的努力,这原来是人类永远的奋斗目标。
那时的恋爱信息传递是靠那些世界名著,常常在莱蒙托夫、拜伦、雪莱、普希金、泰戈尔、徐志摩的诗中,夹上一张羞涩的字条,或者在约翰。克里斯多夫中夹上一句很豪迈的语句,通过借书还书传达给对方,因为那时找这些书很不容易,常常一本好书,几个朋友要轮流等待,能搞到一本名著作为自己爱情的信使,那寓意中的坚贞和崇高已经不言而喻了。那里象现在,几分钟就把绵绵情谊送给了对方,连羞涩都来不及。这快餐式的爱情真时尚!
江海韵自己觉得有点老来浪漫了,但这种浪漫的情怀她并不想收敛。她有一种激情奔放的欲望,她不能解释她是否爱上了江洋大盗,她也不想检查自己是犯了什么毛病。
四
又是夜晚来临,江海韵已经离不开电脑了,她的牵挂已油然而生。她打开电脑,系统提示:邮箱有信。打开邮箱一看,是江洋大盗发来的邮件:
“小丫头:
你好!我要到佛山去进货,虽然带着手提电脑,但也不能每天上网和你聊天了。感谢网络让我认识了你。你知道吗,认识你时,是我这段时间思想最低潮的阶段,我的一笔生意落空,几乎使我一败涂地,如果我是女性,也许我会大哭一场,可我是男人,我的角色不许我哭!
大学毕业后,我没按分配去单位而是去了深圳,初到深圳的艰辛到自己价值的体现,我历经坎坷,几度沧桑,常常做超越我能力所及的事,居然也自己支撑起了一个公司。我珍惜自己创造的这片天地,可是我也很累,很厌烦这种围着钱过的颠三倒四的生活,就象当年在深圳腻味了“方便面”一样。
中国字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字就是相互支撑,我理解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互相支撑。我是自私的,当我濒临思想崩溃时,我需要支撑,于是机缘让我遇到了你,我没有对你说我的困境,只是和你聊天,但就在聊天中我的心灵得到修复,元气得到了复苏,我们的默契和依恋使我陡生了力量。
世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聊天其实也是言志,言谈之中默契也在其中了,而聊过之后,虽不算上一大课,但也有博采之处。你说不是吗?我在你这里休养生息后,我又上路了!
那天晚上给你寄出贺卡后,我的心理和生理都发生了冲动,如果你在我身边,我会疯狂的!网络让我虚幻,让我为自己营造了充满了浓浓爱意的氛围,男人在困境时更需要爱!在夜深人静时心灵都会软弱的,明天才是勇气的开始。
你是我的小丫头,你是我的野百合,我深深地眷念着你
一个星期以后我就回来了。吻你!
江洋大盗 2001年
读完信,江海韵心中的英雄情结被激活了!爱情真像一桩英雄事业,它使恋爱的双方有了为之献身的英雄气概,还使恋爱的双方有了两肋插刀的豪情壮志,也演绎了许多激流险滩,艰难险阻,最后它要变一座丰碑,庇护两个痴痴傻傻的,不讲道理的灵魂安眠,英雄完成事业是要捐驱的,英魂离开躯体就升华为了一缕缥缈的情怀,这情怀阴魂不散。
她要送一张贺卡给江洋大盗,让自己的心去陪伴江洋大盗。她挑选了一张贺卡:
那是一个小姑娘站在窗户旁大声说:“快来看,满天的星星,我好喜欢。”这时小男孩走了过来,掀起窗帘,深兰色的夜空,更多的星星一闪一闪小男孩说:“你喜欢,我把它全摘下来给你。”小姑娘听了,高兴地在小男孩脸上亲出了一个响响的吻。
这是一张声音和画面俱佳的贺卡。
发送出去后,江海韵正想浏览其他网页时,青山来了:
“你好,姐姐!”青山很有礼貌。
“小弟,你嘴真甜。”
“我看了姐姐的资料,你确实是我的大姐。”
“那你干嘛还来找我?”
“我思念姐姐。”
“可我整整大你9岁!”
“这有什么,约瑟芬不知比拿破伦大多少岁呢!”
“我没对你说什么呀,你怎么对我那么痴迷?”
“你让我感到既爽朗又神秘莫测,真的我很想见你。”
“可我不可能和你网恋啊。”江海韵最近在报纸上经常看见“网恋”一词,可她不知道这类调情式的聊天是不是就是网恋先兆?只是她确实迷恋自己营造的诗一样抒情的氛围,这种氛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尤其醉人。
青山的话又过来了:“我喜欢幻想,更喜欢把爱融在青山绿水之中,我幻想和姐姐静静的坐在水库边或是青山上,”
江海韵被青山的梦幻所打动,不由得也随着青山梦幻起来: “心理洋溢着一丝忧郁或是一种徜徉?”
“远离尖嚣,静静的山野中,清新的空气中透着花草的芳香”
“青山空灵,绿水涟漪,人儿依偎,心旌摇曳。”
“我会情不自禁大胆地——轻轻吻姐姐!”
天那!江海韵突然清醒了,我在说什么!我都干了些什么!这就是网恋?还是梦游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