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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花心的丈夫离婚之后,百无聊赖,好在有了网络。于是闲暇之际就上网,发文章是没有了心情,为了消磨时间,来到以前不屑一顾的聊天室,因为看多了李煜的诗词,便给自己起了一个“残月如钩”的网名,随意点了一个聊天室。
看到那些眼花缭乱的俗不可耐的网名竟然有300人之众,不知道这些网名后面站立的是君子还是小人,是帅哥还是恐龙,正在踌躇徘徊呢,一个网名让我的眼睛一亮:大漠炊烟。
一下子就觉得这个网名不俗,猜测他是引用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却又不象别的网名一样完全套用唐诗宋词,而是把自己的用意加了进去,想到我就是一个沙漠上孤独行走的断肠人,又饿又渴,在渺无人迹的茫茫沙海中,眼看着夕阳西下,有了生命即将完蛋的恐惧,突然看到在天边升起一缕炊烟,那我会加快脚步,走向那温馨的炊烟燃烧的地方。
于是,毫不犹豫的点击了他。
在聊天三部曲(互相询问年龄住址和职业)进行之后,知道了他的基本资料。他是太行山区一个小镇上的小老板,大我6岁。于是开始了我和他的网络来往。
我说:太行山是山区,哪里来的大漠啊?
他说:人们心灵上的沙漠无处不在。
我说:太行山是什么样啊?
他说:怎么说呢?万马高下拜。
我一下子想不起来这是谁的诗词了。这时他又发送过来一大篇关于太行山的地质资料。
这样一下子引起了我对他的兴趣,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自从离婚以来,这是我最高兴的一天。最后还是在他的催促下,我泱泱的离开了聊天室,他催促的原因是:久坐荧屏前对身体不利,这让我陡然间感到了一阵暖流弥漫在已经结冰的心田里。
于是,我们频频在这个地方见面了,聊天的内容从天上到地下,从国内到国外,从政治到经济,我十分钦佩他的知识的渊博。并且真的有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终于有一天,我不在自矜,在荧屏上打出了“我喜欢你”他说:不要轻易的相信一个人,不要轻易的相信网络。我说:我们人不能在一起,心可以在一起吗!
(二)
我和他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并且希望他先给我来电话。但是,几个月过去了,他没有给我来电话。
我把这段网遇向好朋友说了,好朋友说:没准这是个七老八十的人呢?没准是个老太婆呢?没准
我没有让好朋友继续“没准”下去。我想,世界上有骗子,但不是人人都是骗子,那百分之一的骗子不会让我遇到。我颤抖着双手拨通了他的电话,在我自己都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年迈的电话:你是苦旅?
我一下子心凉到了零度,正在懊恼后悔的时候,一阵洪亮的年轻的富有男性魅力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说:吓着你了吧!
这以后,几天不通电话,我就有那种失落的感觉。但是他在电话里说:不要太轻易的相信某个人,不要轻易的把自己交给别人。他说:我们到此为之吧,没有结果的,你在北京,我在这个太行山深处的一个小镇里,我们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好朋友劝我:你是精神太空虚了?还是急着把自己推销出去啊?给你介绍的这些候选人,哪个不比那沟里人强啊?你真的要去那大山里修行吗?
我说:那卓文君能跟着司马相如去当炉卖酒、那七仙女能跟着董永去种菜,我怎么就不能去大山里过日子呢?现在北京城的人都跑到郊区买房子,谁还上这城里钻哪!
朋友说:你有病!
(三)
我真的病了,按照症状诊断,应该是“相思病”无疑,因为活了30岁,我还没有这种对哪一个异性牵肠挂肚的感觉呢。
我向大漠要照片,为了驳斥他有关网恋的结果都是“见光死”的谬论,我给他发去了我最近的照片,并向他索取照片,可是他迟迟不给我发,总是“王顾左右而言他”我这时有点缀缀不安了,难道他真的是“恐龙”吗?或者是残疾人?
后来,大漠的照片终于在我的“千呼万唤”之下发来了,但是照片很小,模模糊糊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和看不清眉眼的脸,从此,这张模糊的脸就占据了我的梦乡--我所有的梦里,都是这个人。
有人说“愤怒出诗人”我觉得应该是“相思激诗兴”从来对诗词不喜欢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激情,脑海中一些诗句竟然“诗满为患”于是,我在网站论坛上发了许多的诗词,这些诗词竟然被网友们使劲夸赞,我想这应该归功于那缕炊烟。我有了一个强烈的愿望,辞职,到太行山去开辟我新的天地、寻找让我牵肠挂肚的爱,当然这不能让大漠知道。
当断不断必自乱。我辞去了在报社的编辑职务,拿着足以证明我实力的毕业证书和发表我的文章的报刊杂志校样,踏上了南下的旅程。
看着车窗外那峰峦叠嶂的太行山脉,看着那碧水殷殷的清漳河,青山秀水让我激情澎湃,这就是让我有着无数个玫瑰色梦想的爱人的土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我无怨无悔,无论将来是苦是乐,我都有能力把生活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四)
下了车,才知道这是个不小的城市,并非是大漠说的什么“小镇”小城干净整洁,高楼大厦洋溢着现代气息,小巷胡同也蕴含着古老的隽永。我暂时找了旅馆住了下来,然后给大漠打了电话。我说:我就在这个小城里。他没有惊慌也没有惊喜,而是平淡的问我住在哪里,之后说:十分钟后我到。
这十分钟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炼狱。看着窗户外面人来人往,心跳加快了,呼吸也急促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和照片一样吗?值得我为他舍弃一切吗?这马路上哪一个是他呢?
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早就来了吗?
我一转身,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满脸含笑站在那里。雪白的t恤、发白的牛仔裤,高大、英俊,眉宇间英气逼人,比发给我的照片可漂亮多了。他说:走吧,先到我那里吃晚饭。
旅店外面有一辆红色桑塔那,是他的车,他驾车的技术很熟练,几分钟后,到了一个幽静的生活小区,他自己住着一个单元。
进到家里,让我眼前一亮,家中的陈设典雅大方古朴,特别是那占据了两面墙壁的书架,更是让我喜出望外,知道他爱书,但没有奢望会有这么多的书,趁他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我浏览了书架上的书,居然和我的存书内容大致相同,我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知道滋味的感觉,是幸福还是幸运?是老天的厚爱还是上帝的恩赐?
这时,一声“饭来了”他身上系着围裙、手上端着饭菜出来了,看那饭菜竟然香味四溢,我拿起筷子就要吃,他却把筷子拿了过去,说:洗手!
我俩边吃便聊,这才知道他的一些详细情况。他是大学毕业之后和同班同学的妻子一块回到家乡,并且有了一个五岁的女儿,但是因为妻子是南方人,一直未能适应这里的气候,终于撇下他和女儿回了南方。
我给大漠说了我的打算,说到我“破釜沉舟”的现状之后,我看到他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他说:你不要急于决定一切,你应该对我有一个观察考核的阶段,先找个工作再说吧!
小城的报社领导看了我的履历之后,马上就答应聘任我了,于是我住进了报社的宿舍,开始了按部就班的繁忙的工作。到了周末就去大漠那里吃饭,他也经常给我做一些我爱吃的饭菜,因为我俩在聊天的时候我就告诉他我的嗜好了:吃、看书、旅游。周日,我们就会开车到山里去,当我们气喘吁吁爬上一座山峰,坐在那里眺望四方的时候,真正体会到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无限风光,我这时才觉得:这山区小城比那国际大都市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我对他说:看着吧,过不了十年,大城市的人就会高价在这里盖别墅了,那时候,我们接纳不接纳还要看高兴不高兴呢!
他说:我一直不相信会有你这样的傻丫头,人家都上大城市跑,你会来这山区小城生活!
我说:这就是你冷淡我的原因吗?
他笑而不答。
(五)
我渐渐成了单位的主力,也好长时间没有看到大漠了。这天突然接到他一个电话。
他说:你下班来我家一趟?
我说:有事吗?
他说:有一个以前的女朋友来出差,她想看看你。
我说:是你以前的妻子吗?
他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心里“硌噔”一下,就象打翻了调料瓶似的,苦辣酸甜一起涌了上来。但是生性好强的我不甘示弱。于是,下班后,把自己收拾的仪态万方,去到他家,他还在厨房忙碌着。家里收拾的更加整洁,客厅的餐桌上放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他的女朋友没在。屋子里回荡着毛阿敏的歌声,听着毛阿敏声嘶力竭的大声叫喊“爱就爱个痛痛快快、爱就爱个死去活来”我一股无名之火上来“啪挞”一声把音响关了,忍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真的是另有所爱!他竟然当着我的面给他的女朋友送花!
我的幻想在瞬间象一只玻璃瓶一样摔碎了,这就是他迟迟没有明确态度的原因!
他把做好的菜端了出来,是我最爱吃的酸菜鱼,我这时妒火中烧,失去了淑女的矜持--他的女朋友竟然和我一样爱吃酸菜鱼!
他没有注意我的阴沉的脸色,只是说:先坐先坐!
我说:你的女朋友怎么还没有来?
他说:来了来了!
我说:在哪里呢?把她请出来让我欣赏欣赏啊!
他忙于烹炒煎炸,没有理我。
我的懊恼到了极限,我想想他会当着我的面把玫瑰花送给他心仪的女友,我的心撕裂了,流血了,泪水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我强忍着,不让泪珠掉下来,想起一句话:最是无情负心汉,何必骗我到如今?
为了不让他看到我的极度沮丧和伤心,我站在窗口,向外眺望,心想,我就是不走,我就是要看看你怎样当着我的面给别人送花!
这时,他站在我的身后,用京剧道白的腔调轻佻的说:娘子,请笑纳!
我猛然回头,他满脸笑容的双手捧着花束,把花举在我的前面。当看到我满脸泪痕,他惊诧的说:怎么了?怎么了?
我说:你的女朋友呢?你不是给她买的花吗?
他说:我的女朋友不就是你吗?
我说:你不是说你以前的女朋友吗?
他说:对呀!以前她在网上,现在她在我面前啊?
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大漠把花扔在地下,把我抱在怀里,连声说:给你开个玩笑,给你一个惊喜,你咋这么不禁逗呢?
(六)
我自说自话的跑到山区工作,激怒了父母,他们和我断绝了来往,并把这一切都迁怒于大漠,在电话中屡次陈述网恋的种种陷阱和利害,并断定这个大漠是个高级骗子,我对他们说:找对象是给我自己找对象,并非给你们找女婿,我也快到而立之年了,不需要大人的指点了。于是,在五一长假来临之际,北京的家是不能回去了,就和大漠商议,去哪里旅游?
大漠说:这附近有一个韩王山,传说是韩信点兵的地方,就是山高路陡,去吗?
我说:爬山是我的强项,我们去。
韩王山下一块空地上停了很多车,看来游人不少。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我兴致翩然,边走边拍照。
上山的路弯弯曲曲,路两旁峰峦叠翠,怪石嶙峋,风景很美。
我说:不对吧?韩信点兵应该是在陕西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说:姑妄言之,姑妄听之,也许韩信在这里作战又点了一次?
我说:不对!韩信是给刘邦报告军队人数,不是站在点将台上数兵卒。
他说:也许吧!你不要琢磨这来历了,注意点安全!
这时通往顶峰的道路越来越崎岖,一边是高耸入云的悬崖,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我想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是相辅相成的,譬如这美丽的景色伴随着危险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再譬如要“欲穷千里目”就必须攀登跋涉,才能满足眼睛的欲望。
到了山顶,才知道这爬山之苦没有白受,但见四下的山峰被白云环绕,仿佛仙境一般,峰顶平坦宽阔,人们都在这里拍照,让我想到人们常说的旅游就是开车睡觉停车撒尿下车拍照。
我俩没有拍照,背靠背坐在一块靠近悬崖边上的大石头上,静静的欣赏着这美丽的景色。
我说:假如我们结婚,就在这里举行仪式吧?
他说:行!叫上几个朋友,在这里野餐、唱歌、跳舞
我说:可惜我的同学和父母不能来了。
他说:我的父母也不能来了。
我问:为什么?
他说:他们早就不在人世了,是村子里的乡亲们把我养活大的。
我没有说话。
这时,突然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因为速度太快,一下子就冲到了悬崖边上,大漠猛然站起来,一只手抓住了小男孩,但是因为用力太猛,他的脚踩空了,身子顺着石头边缘坠落下去,我当时脑子一篇空白,用一只手去拉大漠,一只手去拉小男孩,大漠太重了,把我也缀了下去。
(六)
安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我的眼睛睁不开,但是我听到了父母说话的声音:醒了!醒了!
好像有人用纱布给我擦眼睛,我睁开眼,看到妈妈已经哭肿的双眼眼巴巴的看着我,爸爸手里端着一个杯子,用纱布蘸水给我洗脸。
我问妈妈:大漠呢?那个孩子呢?
妈妈说:你好好养伤吧,别操那么多的心了!
我想翻身,可是浑身疼痛。
我说:妈!我求求你了,告诉我大漠在哪里?
妈妈说:你看看桌子上那些水果,都是你救的那个孩子的父母送来的。
我说:妈妈!你告诉我大漠在哪里?
妈妈只是掉泪,不说话。
我一把把扎在手上的输液针头拔掉了,液体和血水流了出来,爸爸和妈妈都着急了,急忙喊护士来。
在护士重新给我输液的时候,妈妈说:大漠在另外一个病房里呢。
我说:那你把手机给我,我给他通个电话。
妈妈没有说话。
爸爸说:那是个好孩子!你养好伤再过去看他吧。
迷迷糊糊好像是大漠走了过来,双手端着一碗我爱吃的酸菜鱼,满脸笑容的说:你听话,好好养伤,别乱动
我一下子醒来,看到妈妈疲惫的坐在病床前,我说:妈妈,我想去看看他!
妈妈涌出来的眼泪仿佛告诉我了什么。
妈妈说:那天大漠是把孩子甩在悬崖上面后,因为脚踩空了,掉了下去,你是掉在半山腰那块伸出来的石头上了。当时景区的救援队很快就把你们送到了市区医院,但是大漠其实当时掉到山下就摔死了,孩子受了一点轻伤,你的腿粉碎性骨折。
爸爸和妈妈都劝我回北京,爸爸说工作单位已经给我联系好了。我说;我这辈子大概就不是城里人,我就在这沟里生活了,大漠虽然死了,但是我可以在这里寻找他留下的脚印
以后,每年的五一,在韩信点兵的地方,都会有这样的四个人站在那里眺望,这是我和那个孩子的一家三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