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拉面师傅谈诗

刀口漫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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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位附近有个快餐店,经营拉面。拉面师傅姓仇,三十多岁,滑稽,善谈。常去找他“唠嗑”且为他的“仇师傅拉面”设计了一段广告词:“每一次失恋,我都会来吃一碗拉面,仇师傅拉面就像我柔软的肠子。每当我看到仇师傅做拉面的过程,总想起我拉拉扯扯的恋爱;每当我看到仇师傅做拉面的样子,总想起月下老人捉弄有情人的德性:总让他们缠缠绵绵合合散散

    前几天,借给仇师傅两本书。一本是伊沙的诗集野种之歌,另一本是所谓当代作家精品诗歌卷,中国华侨出版社出的,里面收录了我的一首臭诗祝酒辞。今天和他对坐在饭桌前,他可打开了“话抽屉”

    “哈”他把两本书往我面前一扔,仰面大笑,笑声中殊无笑意:“这也叫诗?哼,这也叫诗?”

    我不无尴尬地笑笑,说:“面对中国诗坛的现状,我也只有哈”我的笑声是周星驰式的。

    “这也叫诗?不就是一行行的散文吗?一句话不一行说完,还偏偏凑几行。结结巴巴的。”他激动地边翻野种之歌边说:“还有这首老狐狸,一个字都没有。叫什么诗?!”

    伊沙的那“首”老狐狸,正文一片空白,末了用括号加注:“欲读本诗的朋友请备好显影液在以上空白之处涂抹一至两遍老狐狸即可原形毕露。”刚读到他时觉得特好玩,还真没想过它是否成其为一首诗。伊沙说过老狐狸的创作初衷,先前北岛有一首诗叫生活,只一个字:“网”伊沙和他较劲,就写了那“首”老狐狸。我向仇师傅说明“当然这是一首极端的诗。现在伊沙正是当代诗坛最有争议的诗人之一。不过我觉得他比那些没争议的人写得好多了!有诗味儿”

    “什么叫‘有诗味儿’,哈”他又在嘲笑。

    “有诗味儿就是与众不同,有灵气,有冲劲儿,像烈酒,如酽茶,有电熨斗的作用,有摇滚乐的效果;虽然很平常的几个字眼儿,却能一下子抓住你的心;跟电击似的,把你震蒙一会儿,还叫你回味无穷;又好比一个人站在你左边,从背后拍你的右肩,你下意识地往右转头,没人,你才恍然发现那人正在左边”我在语无伦次地瞎比喻,竭力找寻我们能够往返直达的那一条心路。继而我又问他:“那你眼中的诗是什么样子呢?”

    “就象‘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还有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人家那才叫诗!”他字正腔圆地吟诵。“最起码得念着顺嘴吧?我觉得诗首先是顺口溜!”

    我一下觉得“秀才遇到了兵”我真没想到他顺手拈来的是这几句,连唐诗都没提。也许是生活经历的缘故吧。我试着从“压韵”往回说:“你是说形式,没注意内容。其实形式一直在变:比如从诗经开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四个字四个字地蹦,到唐诗的五言,七言,到宋词,已可长可短,宋词都是用来唱的。这些都是格律诗。现代诗不讲这个了,形式很自由,可以不压韵。关键在于写的东西。”

    我很高兴他在认真地听,可一会儿他又不服气地说:“你这本诗集,可真不咋样!流行歌曲的歌词都比它强。这些东西就代表当代诗歌?!”

    我笑了。“好!太中肯了!我喜欢!实话实说,这本书就是臭!其实这就是河北一杂志社搞的一次征文活动,鱼龙混杂,编辑成册。一个条件,入选者得付书款,包销!我出的书多了,什么中国新星诗人诗选,新千年的祝福诗歌卷动不动都敢‘中国’,全是骗人玩艺!”

    末了,他读着我那首带刺且有点脏的祝酒辞,面带鄙夷之色。接着他读到我的励志铭:救救诗歌,别再糟蹋诗歌!他又抱以大笑:“你这就是在糟蹋诗歌!”我开始反省,但我觉得和一个仍旧热血沸腾的人谈点诗意的东西真富有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