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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常委初始还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目的何在,因为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常委们都知晓。听到他这声咳嗽,常委们立即恍然大悟,发出一声长长的“哦”声,然后各自含笑,表情各异的看向郑春山。
郑春山的脸早就绿了,低着头,握紧了双拳,憋着一口气,不敢说话。!
席如松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记起来了,春山同志,你可是答应过赵长城同志,只要他做到了你的约法三章,你就会怎么样来着?”
其它常委也都发出一阵干笑。有好戏瞧,有热闹看,大家都很乐意来捧场的。反正出丑的又不是自己!
赵长城笑瞅着郑春山,悠闲的吸着烟,呵呵笑道:“春山同志看来舍不下这面子,那就算了吧,我也不是逼人太甚的主!只不过呢,我是言而有信,真的把当初的约法三章给做到了啊!大家给我做个见证。”
郑春山的老脸,由绿变红,大声说道:“你用不着这般明讥暗讽!经开区的利税不是还没有达到当初约定的数字吗?等你哪一天真的达到了,我再实践诺言不迟!”
赵长城点头道:“好,有春山同志这句话,我就满足了。其实嘛,我还真没想过要出你的丑,只不过你自己要逞强,我也没办法!”
郑春山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陈子丹道:“好啦,马上就过年了,不愉快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诸位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没有的话,那就散了。嗯,那就散了吧,明天开始就放假了,我在这里给诸位拜个早年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步步高升!”
散完会,赵长城回到办公室,处理完相应的文件,锁好抽屉和文件柜,准备离开。
刚出门,司小萍走了过来,笑着邀请赵长城去财政局参加全县财政系统新年联欢晚会。
“这个,你应该去邀请别县长吧?”赵长城笑道。
“别县长今天下午就要离开县城,所以,我只好请赵县长前去压阵,还请赵县长千万赏脸。”司小萍一脸含笑,说话滴水不露。
赵长城要明天才回家,接了老妈去京城过年,今天晚上左右无事,就点头答应了。
欢会还是很有看头的,因为有一批美女,能歌善舞,节目表演得很精彩。司小萍载歌载舞的表演了一个节目,更是赢得了满堂彩。
司小萍是个很会来事的女人,她性格开朗而活泼,外表看上去虽然娇媚柔弱,但骨子里头却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财政局这个地方吃得开。
她表演完自己的节目后,并没有照事先安排好的程序谢幕下台,而是等着报幕员上台后,从他手里接过话筒来,笑着说道:“今天是我们县财政系统上下职员一同欢庆新年的好日子,有幸的是,我们请到了县委常委、常务哥县长赵长城同志大驾光临。我们县局的同志们对赵县长并不陌生,但是我们下面乡镇财政所的同志们,肯定还有许多人没有见过赵县长的真容,你们想不想见见赵县长?”
会场里的人,都很给她这个局长和赵长城面子,响起一声哄然大叫:“想!”
赵长城心想,这个司小萍,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忽然给我来这一出,叫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司小萍露出灿烂的笑脸,看着台下的赵长城:“赵县长,请上台来,给我们财政系统的工作人员说上几句新年的致词吧!大家的掌声在哪里?让我们用最最热烈的掌声来欢迎赵县长登台致词!”
赵长城微笑着起身,信步走上台去,司小萍带头鼓掌,全场响起潮水般的掌声。
赵长城从司小萍手中接过话筒,微微含笑,不疾不徐地说道:“朋友们,同志们,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值此万家团圆、欢度佳节的喜庆时刻,我仅代表临沂县委、县政府,向同志们拜年俄们怀着喜悦的心情,一起敲开了来年新春的大门。在此,临沂县委员会、临沂县人民政府,向勤劳智慧的县财政局全体同志们致以新年的祝福和诚挚的问候!即将过去这一年,是临沂发展进程中极不平凡的一年,在座的各位同志,为临沂县财政工作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最后,衷心祝愿大家新年快乐,合家幸福,万事如意!”
赵长城临时准备,琅琅说来,倒也中规中矩。赢得了台下一片掌声。
赵长城把话筒递还给司小萍,就要平台,不料司小萍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笑道:“赵县长且慢走。同志们,我们要不要请赵县长表演一个节目啊?”
节目?不带你这般作弄人的?你要我上节目,好歹也事先跟我商量一声啊!现在冷不丁杀我一个措手不及!存心出我洋相怎么的?
但台上的观众却是拼命的鼓掌,大声喊:“赵县长,来一个!赵县长,来一个!”
赵长城盛情难却,瞪了司小萍一眼,司小萍却是恍若未见,只是把话筒往赵长城面前塞,然后一个劲的跟着观众喊:“来一个,赵县长,来一个!”
赵长城心想会后再找你算账!接过话筒,略一思索,说道:“这样吧,我跟大伙说个笑话吧。我说的这是一件真事,就是发生在律师身上的事。说有个人犯了罪,他听别人说,得判十年以上徒刑,甚至死刑,于是,他对律师说,求求你,给法官好好说说,一定要判我十年,我一定好好谢谢你。果然,这个律师好生了得,一审下来,这个被告就被判了十年。十年后,这个被告出来了,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律师,表示感谢。律师对他说,你知道我为你这个案件费了多大的劲嘛,也就是看我的面子,才给你判了十年,要不然,法官准备判你无罪的。”
“哈哈哈哈!”
司小萍先就笑得,台下的人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俱都大笑。
赵长城说完之后,又想下台。
司小萍再次拉住他的胳膊,问观众:“同志们,还要不要来一个9”
“来一个,赵县长,来一个,赵县长!”
赵长城心想这还没完没了?接过话筒,关了声音,撇过头低声道:“司小萍,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司小萍轻声说道:“赵县长,我想你再表演一个节目,唱歌跳舞都可以,因为我听别主任说过,你唱歌那叫一个绝美!胜过刘德华,赛过张学友啊!”
赵长城心想,原来是别薇在作怪!这个老同学,怎么老做一些出卖自己的勾当啊!
司小萍打开话筒,向观众道:“同志们,赵县长同意表演一个男声独唱!大家掌声欢迎!”
这一次的掌声更加热烈,有些站在后排的人甚至站了起来鼓掌。
赵长城只得清清嗓子,随便选了一背后世甚为流行的月亮之上,清唱了一遍。
这种风格的歌曲,这个时代显然没有,大家新鲜之余,都觉得好听。司小萍更是轻轻的和着拍子,跟着轻轻的哼唱。
全场的观众都跟着节奏摇摆着身子。
一曲歌罢,赵长城不等司小萍再次将军,赶紧下台。
晚会后,财政局的一干领导又请赵长城参加宴会。
大家都很高兴,反正明天要放假了,人人都放得开,敝开了肚量来喝酒,几桌子人都喝得有些头大了。
赵长城更是被灌酒的对象,几桌人轮流来敬酒,司小萍既是个喝酒的高手,又是个劝酒的行家,酒宴上连出各种名目,劝着赵长城喝了四杯酒。
一直以来,赵长城都很克制自己,对酒这个东西,他给自己定了个规矩:沾而不醉。
但是今天,不知为什么,心里特别的放松,也许是放假影响到了心情,一年来的忙碌和斗争,终于可以暂缓口气了,也许是刚才在台上一曲高歌,让他的身体感觉到了那种久违的轻松与愉快,加上司小萍若有若无的挑逗和恭维,心里的防线的确有些放松,也就多喝了几杯酒。心想人生难得几回醉,大醉一场又何妨!
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喝就喝高了,宴会怎么散的,他也记不太清,只觉得有许多的人来向自己握手说再见,那些面孔有生的,有熟的,个个都是面带谄媚的笑容,双手紧紧抓住赵长城有些不听使唤的手,呵呵笑着,说一些赵长城根本没听进耳朵里的话,然后挥手再见。
迷迷糊糊中,赵长城感觉到司小萍扶着自己出了酒店的门,上了一辆车,然后,赵长城就躺在车子上面睡着了。
一觉醒来,首先钻入鼻中的是一股清幽的淡淡的香味。
赵长城暗叫不好,睁开眼睛,猛然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女的窗上。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是那般的明媚!
赵长城自己身上只穿了一套睡衣,还好下面穿着。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赵长城拼命的摇摇头,又一次喝醉酒了!
跟一个美女睡上一觉,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种事赵长城经常干。只是自己现在的地位和职务都不相同啊,司小萍这个女人又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如果跟她发生了什么关系,只怕她也会拿来大做文章呢!
“你醒来了?饿了吧?稍等等,我去做早餐给你吃。”她微笑着,没有丝毫的羞涩与矜持。
看到她这副模样,赵长城更加疑惑,难道昨晚真的发生过什么事?自己可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司小萍是有男朋友的,这一点他早就听说过,虽然从未见过。身上这套男性睡衣,是她帮自己换上的,证明她这里偶尔也有男子留宿,而且关系亲密。
赵长城点点头,看到自己的衣服放在旁边一个椅子上,便侧身伸手拿过来,翻出香烟,点着了一颗,一边吸,一边欣赏她姣好的身体。
司小萍妩媚的一笑。
赵长城并没有问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发生什么,那又有什么呢?
自己喝醉了,她送自己回到了她家,住了一个晚上,仅此而己。
吸完烟,赵长城起来,脱掉睡衣,露出强壮匀称的男性身体,当着她的面,把自己的衣服穿上了,抬腕看看时间,上午九点多钟。对她说道:“我走了。”
“不吃早饭再走?”
“不了,我回家吃吧。明年见。”
“明年见。”
两人淡淡的对话了几句,司小萍送赵长城出了房门,挥手作别,既没有挽留,也没有主动说起昨晚发生的事。
这种感觉有些特别,赵长城回到招待所的房间,收拾了东西就开车回到了方家坳。
在方家坳吃过中饭后,带着方芳到省城,安排母亲在三江重工的九楼休息。方芳看到这么奢侈的地方,很是惊讶,说古代的皇宫也不过如此吧。赵长城笑着对她说道:“妈,你要是喜欢这里,就搬到这里来住吧!”
方芳道:“这里又没有人陪我聊天,出了门连个串门子的地方都没有,没意思的很。还是在家里舒适。”
赵长城心想现在方家的条件也算蛮好了,住在方家也不算亏待了母亲,便也随着她的意愿。
方芳忽道:“小城,要不要带晓红一起到京城去一趟,给你爷爷过过目?好歹也是他李家的孙媳妇呢!”
赵长城苦笑道:“妈,你就别瞎操心了,爷爷早就知道晓红的存在。还有一个事情啊,你现在还不知道吧,我被爷爷给订婚了!新娘子不是晓红。”
方芳一脸的吃惊,说道:“竟有这种事情?李家的人真是不知礼数,还说是什么名门大家,我儿子订婚,我居然不晓得?这算哪门子的世家?简直是军阀世家!小城,那个女的怎么样?你见过没有?还行吗?”
赵长城笑道:“好啦,妈,你那个孙媳妇,长相可漂亮了,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方芳道:“我又没问她长得怎么样,长得再好看,还不就是一个女人?主要是要心地善良,会疼自家的男人,懂礼知数,不在外面乱来,有了这几条,便是长得再丑,也难看不到哪里去!”
赵长城心想母亲还真是一个哲学家,说出来的话,大道理是一套一套的。
“妈,你就在这里休息,我叫秘书们陪你聊天,你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他们去做。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就是这里的太后,跟她们不用客气。我出去应酬一下,顺便订机票。”
方芳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人家闺女也是帮你做事的,怎么能把他们当丫头使唤呢。”
赵长城笑道:“你要真把她们当丫头使,没准她们还真的很高兴呢!好啦,我走啦。”
“等等!”方芳走过来,把他里面的衬衣领子翻出来,理清,说道:“领子折了。哎,小城,你二舅三舅不是在省城吗?我去陪他们聊天去。”
看着方芳慈母般的脸容,享受着这般温心的体贴,赵长城心头流淌过一股浓浓的暖流,一种叫做亲情的东西,此刻无端的在心底生发,像春天的野草般疯长,片刻间就长满了他的心身。这是他重活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浓厚的亲情,第一次觉得,方芳,就是自己的母亲。
他低下头,在方芳额头轻轻亲了一下,饱含深情的喊了一声:“妈妈!”
方芳愕然抬头,看着赵长城,脸上闪过惊喜与满足,也有一份深深的触动。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赵长城,才像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失忆的孩子,终于有一天,回复了以前的记忆,再次深情的呼喊出心底的深情,让他的家人有失而复得的感觉。
儿子本事再大,钱赚得再多,官当得再大,对她这个做母亲的来说,都不重要。她感动的是,儿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痛母亲了。
方芳笑了,她拍拍儿子的后背,说道:“去吧。”
赵长城看到她眼角隐隐有泪光,心想自己以前对家人太过冷漠啊!不管自己承不承认,方芳就是自己的母亲了!
他笑道:“妈,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我会叫舅舅他们抽空来陪你的。”
下了楼,赵长城打电话给钟秀,叫她帮忙订两张明天飞京城的机票。
钟秀说道:“长城少,你就只有订机票的时候,才能想起我吗?”
“你是空姐,是机场工作人员,可不就是用来订机票的吗?”
“我挂了!”
“呵呵,别啊,怎么了?想请我吃饭?”
“是啊,谁叫你是大帅哥呢,天底下的美女都哭着求着,要请你吃饭呢!你要是不同意,她们就会哭鼻子哦!”
赵长城道:“你说话怎么带刺啊?你属玫瑰的啊!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吧?”
“你是没有得罪过我,你只是不停的在我头上加紧箍咒!紧得我都透不过气来了!”
赵长城呵呵一笑:“这话从何说起?你是不是表白错了对象?”
钟秀道:“我问你,我爸那二十万,是不是你给的?”
赵长城道:“是啊。我给你爸,跟你没关系哦,你千万别自做多情,我身边的女人已经多得排到京城去了。你千万别来凑热闹。”
钟秀道:“你还敢说跟我没关系!我爸早就知道了我妈赌钱欠债的事,拿回钱来后,就把账给还了。还问我说,怎么李赵板知道我家里有困难似的,给的钱正好够数?这是怎么回事?怀疑我跟你说过什么话,甚至怀疑我跟你做过什么交易呢!”
赵长城呵呵一笑:“如果你过意不去,硬要跟我一个晚上,我会很乐意的,一个晚上的时间,我这个花花大少还是安排得过来。”
“呸!就会占我便宜!好啦,不跟你侃了,再晚连机票都订不到了!”钟秀说着就挂了电话。
赵长城嘿嘿一笑,驱车到省委常委院一号公馆,给温天厚拜个早年。
赵长城去的时候,陈慧不在家,温天厚在楼上书房。
温可嘉和温可妮都放了假,在家里玩,见到赵长城到来,都很高兴。尤其是温可妮,蹦着跳着,要拿成绩单给赵长城看,证明自己一直都在努力学习,然后要赵长城教她唱歌。
温可嘉成熟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深沉的感觉,他很正式的跟赵长城握手。并没有像汪洋那般一见面就来个熊抱,然后搂着你的脖子,呵呵笑着跟你侃大山。温可嘉为人本就有些内向,当了这么久的官后,更加的内敛,不苟言笑。
赵长城笑道:“怎么这么严肃?我可没有欠你钱吧?”
温可嘉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要算计张列那小子,却把我也搭在里头!”
赵长城无所谓的耸耸肩膀,笑道:“哦,你看出来了?呵呵,政治智慧见长啊!”
温可嘉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拜托,你就算要借我的势,好歹也跟我说一声啵!害得我被老头子狠剋了一顿,说我就是一个大棒槌,被人利用完了,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温可妮在旁边,笑着用手指点了一下哥哥的头,笑道:“哥,你可不就是一个大棒槌?你帮帮赵长城哥哥怎么了?好朋友之间可不就是要互相帮助吗?没见这么小气吧啦的男生!”
温可嘉道:“瞧瞧,连我妹妹都帮着你说话了,赵长城,你到底使了什么魔法?怎么我家里人个个都觉得你比我好,比我强呢?”
赵长城听了他这句看似随意实则发自内心的话,心里怵然一惊。自己方方面面锋芒毕露,处处显得比温可嘉高出一头,肯定让他心生妒嫉了!特别是张列那件事,温可嘉虽然没看明白,但温天厚却看穿了自己的用心,而且以此为案例来教温可嘉从政的知识,更是让温可嘉对自己怀上了三分恨意。
这个敌人可不能树啊!温可嘉是要发展成自己盟友的,要是反被自己改造成了对手,那自己在南方官场上,无疑多了一员劲敌!
“呵呵,赵长城来了!”温天厚听到下面的谈话声,从书房里踱出来。
温天厚刚刚在看书,鼻子上架了一副老花镜,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多了几分书生气质。
他一边往下走,一边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眶,走到沙发上坐定。
赵长城起身,恭敬的叫了一声:“温书记好,赵长城给您拜个早年。”
温天厚呵呵笑道:“你这孩子,还叫我温书记?几时改口?”
他是拿赵长城和林清如的婚事说笑呢!
赵长城淡淡一笑。
温天厚忽然说道:“临沂最近不安宁啊!”
赵长城道:“您是指东沟子乡和严塘村发生的事情吧?这是我们小地方发生的事情,怎么还上达天听了?”
温天厚嗯了一声,语气一缓,说道:“小城,我要谢谢你啊!”
赵长城有些诚惶诚恐的道:“这话从何说起?”心想有些大领导很喜欢说反话的,温天厚莫不是在怪自己算计他们父子吧?
温天厚微微一笑:“小城啊,你坐下来,在自己家里,不要这么拘谨。”
赵长城便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下去,坐得很端正,虽然没有像某些人那样只搁了半边屁股在上边,但他上身直,略微前倾,一副虚心聆教的模样。
温可妮泡了茶端过来,这小妮子居然只泡了两杯,一杯端起了温天厚,一杯端给了赵长城,偏偏把温可嘉给拉下了。温可嘉瞪起眼睛问道:“妹妹,都说女生外向,也没有这么个外向法吧?”
温可妮扮了个鬼脸,说道:“谁叫你小气吧拉的!哼哼!想喝茶,自己动手去倒。”
赵长城笑着把自己的茶推了过去:“可嘉,喝这一杯,我不渴。”
温可嘉笑道:“不用,我跟妹妹经常这样闹别扭,外人看了,都以为我们不和,其实,这是我们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不然怎么能显得我跟她之间的关系与众不同呢?”
赵长城笑道:“有妹妹就是好!”
温天厚笑道:“好啦,小妮,乖乖的坐下来,不要打扰我们大人聊天。”
这句话明显刺激到了温可妮,她嘟起嘴,叫嚷道:“爸,什么叫你们大人?难不成我还是小孩子不成?”
温可嘉和赵长城几乎同声答道:“你不就是个小孩子!”
温可妮好不郁闷,撅嘴生气的坐在一旁。
温天厚不理她,对赵长城道:“有两个事情,第一个是你给我那三本账簿,帮了我大忙,第二个事情,是上次你们县和方南县起了冲突,你帮我处理得完美啊!”
赵长城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想了想,他注意到温天厚刚才的话里面,用了两个“帮”字!这两件事情明明发生在临沂县,处理这两件事情,是临沂县当仁不让之责,怎么能算是帮了温天厚的忙呢?
这么说来,自己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这两件事情都不简单,并不是单纯的群众闹事。
赵长城酙词酌句地答道:“我们临沂县委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在这两件事情上,我们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姚晨可谓居功至伟,这两次风波,都是他帮着搞掂的。”
温天厚点点头道:“姚晨,这名字你在我面前提了两次。怎么,你觉得这个人很不错吗?”
赵长城没想到温天厚比想象中还难对付,不仅将自己的小小心思看得通透,连记忆力也是这般的强悍,上次只不过偶尔带出了姚晨的名字,温天厚就给记住了。当下说道:“此子堪用!”
温天厚的眉头微微一扬,想起赵长城初次参加工作时,自己曾在他被人打下去的档案上签了四个字,也是这:“此子堪用!”没想到赵长城对姚晨的评语,居然跟自己对他的评语一模一样!而且赵长城神色镇定,思维有条不紊,比起自己年轻时更多了几分英气和沉稳。
温天厚微微颔首,说道:“这两件事情,都有什么说道,你们两个给我说说看。”
他说到这里,看向儿子温可嘉,显然是要考较温可嘉。
温可嘉知道父亲如此动问,那两件事情就肯定没有表面上那般简单。临沂的事情,他虽然没有全程参与,但耳闻目睹,在家里也常听父亲提起,对这两件事情还算知之甚详,但是他看问题显然没有赵长城那般深刻,他能想到的也就是临沂县与方南县之间,是东州市与莲城市之间的权力平衡。
温可嘉说道:“临沂的事情我听说了,尤其是后来东沟子乡跟严塘村的冲突,据说是有人在幕后策划和组织,其意图很明确,就是要挑起临沂县和方南县的矛盾冲突。”
温天厚问道:“为什么要挑起这两个县的冲突?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这是在循循善诱,教导儿子把眼界放宽阔。
温可嘉道:“临沂县现在基本上市长赵国邦的地盘,可能是沈书记不满意了,想要杀杀他的威风。”
温天厚微微摇头,又问道:“沈丹红跟赵国邦是个市的党政主官,出了这种大事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沈丹红没有必要害自己吧?”
温可嘉陷入思考之中,想了一会儿,说道:“那也有可能是莲城市的人在算计东州市的某人!”
温天厚道:“莲城市的何人,算计东州市的何人?”
赵长城听他们父子俩的对话,有些心惊肉跳,心想温天厚平时都是这般教子的吗?看来他是真心希望温可嘉子承父业,走入仕途了!这些话要是被外人听去,不知道做何想法啊?他们讨论这么重要的含着忌讳的问题,也不回避自己,从这一点来看,温天厚还真拿我赵长城当自家人了!
从温可嘉和温可妮两兄妹此刻的表情来看,这样的问询,在温家是家常便饭的,不但温可嘉应对自如,就连温可妮也听得津津有味。
赵长城这是高看温可妮了,温可妮素来对政治更无兴趣。生在这种家庭,对党委和政府里的官阶都搞不清楚,平时一听到父兄讨论这些事情,她就会躲出去玩,或者是到楼上去看书。今天之所以强忍着在这里听,忍受着哈欠连天的无滋无味,强迫自己听下去,只不过是因为想听听赵长城哥哥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她常听父兄言谈之间谈到赵长城,都说他是个人才,今天倒要看看,他在一向严苛的面前,到底能有什么出彩的表现。
温天厚在等待温可嘉思考的间隙,看了赵长城一眼,说道:“小城,你也好好想想。待会我会考你。林丫头没少跟我磨嘴皮子,叫我有空指点你一下,你那个媳妇,真正是女生外向呢!还没过门,眼里就只有你这个夫君了!”
赵长城应了一声:“是!”暗道原来是林清如跟温天厚磨的牙!难怪温天厚忽然对自己这般上心和严格了。
温可嘉知道今天算是自己跟赵长城的一次交锋和比试,谁的回答能切中问题的本质,谁就赢了。因此,他格外用心。
自从认识赵长城以来,温可嘉基本上就笼罩在赵长城带来的压力里,开始的时候,他没有入仕,情况还好些,跟赵长城之间只是普通朋友,见面之后,喝酒聊天,玩耍泡妞,好如兄弟。赵长城强不强,厉不厉害,他都无所谓。
自从他入了仕途,这才感觉得赵长城带给自己的压力,是何等的大!人都有攀比之心,有超越之意,他在心里,也悄悄的拿赵长城作为超越的对手。总在有意无意间,跟赵长城比政绩,比能力。这么比下来,他发现了一个无奈的事实,赵长城处处都要比自己高明一筹!
柳林的政绩就不用说了,都是赵长城的功劳。而赵长城调到临沂之后,也是混得风生水起,不到一年时间,就把临沂的经济给盘活了。这份政绩可是实打实的亮人眼目啊。
今天是扳回一局的大好机会,也是在父亲面前留下良好印象的大好机会!
温可嘉思考已定,回答道:“我觉得是莲城市的市长周平,在算计东州市市委书记沈丹红!”
温天厚不动声色,再次问道:“为什么这般说?”
温可嘉道:“我觉得,可能是周平想当市委书记吧。他搞不过莲城的王书记,就想着来搞掉东州市沈书记,从而博取自己上位。”
温天厚等了几十秒,见儿子没再说话,便问道:“完了?周平凭什么断定,就算他的阴谋成功了,沈丹红下野了,这个市委书记的宝座就一定会落到他头上?就算市长赵国邦也负有连带责任,省委就不会从别的地方调人过去?”
温可嘉皱起眉头,思索着。
温天厚这时转过头来,看着赵长城,温和的问道:“小城,你来说说吧。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就当跟几个朋友在讨论时局。这也是磨练自己眼光的最佳手段。我的仕途启蒙老师,就经常这样教我。”
赵长城点点头,说道:“那我就班门弄斧,放胆斗言了。依我之见,这件事情,不是周平在暗后捣鬼,而是赵国邦在背后挑起事端。这不是下面的权力争斗,而是省里的一场博弈!”
温天厚的眼睛倏地一亮,鼓励的点点头:“说下去。”
温可嘉明显的不服,说道:“赵国邦不可能害自己吧?他这般搞法,不是连自己也算计在内了?”
赵长城说道:“这正是他们手段高明之处!”
温天厚微微一笑,说道:“你且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赵长城笑道:“事发前三天,杨市长就已经出差在外,这事情怎么说也怪不到他头上去。就算负上一点责任,也是无关紧要的。而且,这事情根本就闹腾不起来,这一点我也是才想到,临沂县的县长和县政法委书记都是赵国邦的人,事态完全在他们的可控制范围之内。或许,他们就是想不停的制造事端,给傅建国一个攻击温书记一系人马的借口!”
温天厚点头道:“小城,你眼光很毒辣啊!”
赵长城谦虚地道:“一家之言。”
温可嘉马上就沮丧着脸,轻轻叹息一声,自己又输了!但他不是狭窄的小人,很快就抬起头来,向赵长城竖起大拇指:“赵长城,我服了你!”
赵长城笑道:“可嘉,不是这般说啊,你毕竟不在临沂,许多事情你没有亲身经历,感受和体会也就不如我深。我只不过占了一个地利的便宜罢了。”
温天厚看到儿子败而不馁的,比他胜了还高兴。一个男人就是要宽广如海,要能装得下委屈,要能受得了失败。
在温家待了一个下午,教温可妮学唱了一首歌曲,赵长城告辞离开,跟省城的一些朋友聚了聚,回到三江重工时,看到钟秀居然跟方芳在一起,两个人聊得很开心的。
“你怎么来了?”赵长城问钟秀。
方芳笑道:“秀秀给我们送机票来了,她送到这里就要走,我见她长得甜甜美美的,就拉了她说话。赵长城啊,我看秀秀这套衣服很漂亮啊,赶明儿你也给晓红做一套吧。”
赵长城睁大了眼睛,说道:“妈,她那是空姐服!是职业装!我倒是想做一套给晓红穿,那也得她愿意啊!”
钟秀似乎看穿了赵长城的想法,俏脸晕红,起身告辞。
方芳道:“不要怕他,他是我儿子,他不敢欺负你。赵长城,你一回来她就要走,你快留下她,不然没人陪我说话聊天。”
赵长城笑道:“不是有两个秘书吗?”
方芳道:“你那两个秘书啊,就知道说:‘好,欧克!’要不就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赵长城无奈地对钟秀道:“钟小姐,赏个脸,留下来陪我妈妈吃个饭吧。”
钟秀笑道:“真的不行啊,今天是我妈妈生日,我必须回去陪她老人家。”把机票往赵长城手中一塞,摊开一只洁润的手掌,说道:“报销!”
赵长城掏出皮夹子,数出钱来递在她手心。想了想,说道:“你等等。”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的长方形盒子来,递给钟秀:“送给你妈妈做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