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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城问是什么礼物,贺光明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赵长城马上就眉开眼笑,抓住贺光明的手,连喊:“好兄弟啊好兄弟啊”
明水镇是个大镇,乡改镇时,把三个乡并入了明水镇的地盘,全镇有四十五个建制村,幅员面积138平方公里,人口近十万,耕地面积5万亩,绿地面积3万亩。
这些资料,赵长城在来的路上,就听王小慧做了介绍,看来这个小王小慧,对明水还很上心的。
走出医院,踏上明水镇这片土地,放眼望去,是几条纵横交错的老街道,看那房屋的建筑样式,颇有些年代。
王小慧在旁边笑道:“赵书记,你看看,那条横穿镇中心的河,叫文河,是香江的小支流,这条河,可是我们明水人民的母亲河,你看那座吊满木莲的石拱桥,还是明代修建的呢。”
“是吗。”赵长城有些好奇了,没想到竟来到了一个千年古镇啊。
“那算什么,你再瞧瞧这街面上铺设的青石板,溜光溜光的,都是人的脚步磨的啊明水镇早在唐高祖武德年间,就是一个商贾云集的集镇”王小慧得意洋洋地介绍着生她养她的地方。
然而,几千年下来,这座古老的集镇,却还保持着他旧日的模样,改革开放的春风,并没有给这片古老的土地带来多少绿意,这里的人民,依旧过着土里刨食,田里种粮的小农生活。
这片土地,古老韵味十足,现代气息欠缺。
镇上的门面和小摊,卖些小把戏和日用品,商业的繁华程度,比起几千年前,只怕也没多少进步。
赵长城驻足,深情地看着这片土地,这片他即将上任一把手的土地,这将是他仕途上第一个站,第一块根据地。
“如果不将这里变成富饶的土壤,我就埋在这里充当化肥。”
赵长城忘了这是谁说的,但此刻,他却脱口而出。
贺光明和王小慧听了,都对他肃然相看。
赵长城的到来,并没有得到想象中那般隆重的欢迎。
明水镇总共有十一个党委委员,前来迎接的只有三个。
原党委书记孟兆明因为病危,已经去省城住院,自然不能前来。
镇长王一冬请了病假没来上班,镇党委委员,只来了三个,其它的都有事下乡的下乡,上城的上城去了。
来的三个委员,一个是镇党委组织委员何振波,一个是镇党委宣传委员王慧,一个是镇党委纪检委员陈宗霖。
镇政府那边连镇长带四个副镇长,一个都没来。镇党委里还有两个人物也没有来,一个是镇党委副书记人大主席张长水,一个是派出所所长王坤。
赵长城一边笑着同几位同志握手讲话,一边在心里暗自冷笑,这是要给我赵某人下马威吗?我就不信了,一个小镇,有多大事情,用得着这么多党委成员跑上跑下?
贺光明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是堂堂县委组织部长,泗水县干部的家长亲自送人上任,明水镇党委班子居然这么不给脸面
王小慧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对何振波笑道:“何委员,你们怎么知道贺部长要下来啊?”
何振波四十多岁年纪,一身中山装,蛮像干部,他笑道:“我们不知道贺部长今天要下来,党委办只是通知我们,说新书记可能这两天要到任。具体的没多说。”
“哦?”贺光明脸色一沉,他出发之前,让办公室的人通知了明水镇党委办,他会亲自送新书记到任,大概几点可到,都说得一清二楚。明水镇这班子人,真是无法无天得紧啊连他这个组织部长都不放在眼里了
其中原委,贺光明自然清楚,镇长王一冬,是老资格的明水干部,在镇长任上干了七年,党委书记走马灯似的换了三四个,他还是原地踏步,也难怪他闹情绪。
更重要的是,王一冬上头还有人,泗水县的常务副县长何先章,是王一冬的后台。
何先章也是一个老资格的泗水干部,这两个老资格联合在一起,一般人的面子,他们还说不卖就不卖了
简短的欢迎会过后,贺光明笑着对赵长城道:“赵书记,这一刻起,你就真正是明水镇的党委书记了相信明水镇在你的努力下,明天会更好”
赵长城微微一笑,同贺光明握手:“多谢贺部长”
贺光明在明水吃完饭,就赶回县城去了。
赵长城并没有对今天的事情,发什么火,或者骂什么人。
他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定,若无其事的看着一些材料。第一天就在这种看似平淡之中度过。
临下班时,党政办主任李磊敲门进来,问道:“赵书记,要不要在招待所那边给你安排间房?”
赵长城笑道:“李主任,请坐。不用另外安排,就在这办公室支张架子窗,我对付着睡就行。”
李磊连忙道:“有房间,孟书记走后,房间一直空着,我就怕你嫌秽气。”
赵长城正色道:“话不能这么说,那就老书记的房间吧”
李磊连忙点头,掏出钥匙放在办公桌上:“房间就在三楼,308房。”
赵长城嗯了一声:“李主任,通知各个党委委员,后天早上九点,召开党委会议”
李磊眼皮子一跳,欲言又止。
“怎么?李主任,有什么问题吗。”赵长城问。
李磊连忙应声道:“没问题赵书记,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用这般客气。来,请坐。”赵长城笑着起身,请李磊坐下,掏出烟来,递了一根给他,自己也抽了一根。
“李主任啊,你们都是老明水人,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请多多提点啊”赵长城呵呵一笑。
李磊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赵长城,这个新来的书记,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正用一种真诚的眼光看着他,让人不由自主地忽略了他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年纪。
“赵书记,我就是一个做服务的人,你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就行”李磊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赵长城明白他是不愿意交浅言深,跟他握了握手,让他出去了。
李磊刚走,王小慧的小脑袋就探了进来。
“进来呗,还装什么客套”赵长城笑道:“报到了没有?”
王小慧嘻嘻一笑,小心的合上门,进来坐在赵长城身边,说道:“报到了,党政办一个普通办事员赵书记,我可是你的第一个兵,今后你一定要罩着我”
她笑的时候,小巧的鼻子皱起来,肉感十足,赵长城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哦?我可不搞拉帮结派那一套。”
“赵书记”王小慧瞅了瞅门口,低声道:“我听到风声,有人放出话来,要让你干不满三个月,就自动走人”
“是吗。”赵长城淡淡一笑,夹烟的手指,情不自禁紧了紧。
“我还听到有人议论……”王小慧欲言又止。
“说吧,是不是有人说我坏话了?”赵长城无所谓的笑着问。
“也不是什么坏话,嘻嘻,他们说你毛都没长齐呢,就来坐明水镇的第一把交椅,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王小慧口没遮拦,听到什么就说什么。
赵长城仍然面带微笑:“还有什么?”
“以前好几个老书记,在别的地方混得风生水起,一来明水,就都不行了,不是被调走,就是病倒在医院,看来这个书记宝座,外人是镇不住的”王小慧在机关混过,自然明白这此话对赵长城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有样学样,一一说给赵长城听。
赵长城现在有些庆幸带了这个小丫头来
回想起贺光明欲说还休的表情,赵长城陷入了沉思,这是他仕途的第一个起点,不容有失不管这明水是龙潭虎穴,还是万丈深渊,他都必须一往无前!!!
“嘭”门被推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高大汉子走了进来,见到赵长城和王小慧坐在一起,嘿嘿一笑:“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你是?”赵长城问道。
“你就是新来的小赵书记吧。”来人一副大大咧咧的表情,丝毫没注意赵长城听到此话后的复杂表情。
四长
赵长城淡淡应了一声:“我就是赵长城。”
“小赵书记,我来向你汇报一下案情的进展情况”来人大步进来,端起办公桌上的一杯茶,两口就灌了下去,喝完还惬意的抹了抹嘴:“我叫王建林,公安派出所副所长。”
赵长城笑着起身向他伸出手去。
王建林张开大手,跟赵长城握了握,看向王小慧道:小赵书记“这位女同志,麻烦你回避一下,我们要谈重要案件”
“喂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避开我来谈?”王小慧不高兴地嚷嚷。
“什么案子?轮不到你来问”王建林脾气很冲。
王小慧娇瘦的身子嗖的站了起来,连珠炮似的发难:“喂,我忍你很久了。你懂不懂规矩?你懂不懂礼貌?你进门之前不会敲门吗?赵书记是咱们明水镇的一把手,你凭什么一口一个小赵书记?‘小赵书记’是你喊的吗?还有,你讲不讲卫生?刚才那杯茶,是赵书记的,你进来就给喝了,谁知道你有没有乙肝之类的传染病?”
王建林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伸手抹后脑勺,尴尬的笑道:“对不起啊,赵书记,我刚才失态了……”
赵长城却很欣赏他的直爽和真性情,呵呵笑道:“不介意。王所,请坐”
王建林拖条凳子坐下,又拿眼瞥向王小慧。
赵长城笑道:“这位是党政办新来的王小慧同志,王所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王建林这才说道:“赵书记,我对大卡车司机进行了审问……”第四章小赵书记
赵长城吃惊道:“大卡车司机?他没死?”
王建林道:“没死车子冲下悬崖前,他跳了车,摔晕了。”
赵长城眼睛神光一闪,问道:“谁报的案?”
王小慧笑道:“我报的案一到医院,我就报了案”
赵长城神情一松。王建林继续道:“我对司机进行了突击审程,他受不了刑,就全招了……”
赵长城皱眉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用刑?你们审案子,都用些什么刑?”
王建林嘿嘿一笑:“还不就是老虎凳啊,电棍啊……赵书记,没你想象得那般严重,那人就是个孬种,我们刚一用刑,他就全招了。”
赵长城表情严肃起来:“他招了?招了什么?不就是一起车祸吗。”
王建林收了笑容道:“此人是柳钢的一名司机,名叫邱童,在明水一带,是个出了名的烂赌鬼。据他交待,是有人给了他一笔钱,叫他预先埋伏在那里,专门冲着你去的,他事先连小车的牌照都弄清楚了。”
“什么?”赵长城这一惊,非同小可:“什么人竟要暗算于我?”
王建林道:“据邱童交待,是一个中年人,因邱童在省城那边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据他判断,听口音是省城那边的。”
赵长城抹出烟,扔了一支给王建林,自己也点了一支,吸了一口,问道:“还有没有线索?”
“邱童说,对方只付了一半定李,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交易地点就在明水镇中学后面。”王建林拿着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狠狠吸了两下鼻子:“他大爷的我们赶到时,那人已经不在了。肯定是见事情败露,逃之夭夭了。”
赵长城并没有暴跳如雷或者惊惶失措,他专注地听完,向王建林道:“王所辛苦了”
王建林起身道:“我再去排查一下,有情况再来向你汇报。”
“等等,王所,有个叫孙一德的,是什么来路?”赵长城问道。
“你刚到明水,就知道孙爷了?看来,孙爷还真是大名满天下啊”王建林语含讥讽地笑了笑。
赵长城把在镇医院的所见所闻说了。
王建林右手握拳,狠狠砸在左手掌心,骂道:“狗养的,忒不是东西祸害多少无辜少女了”
赵长城看了王小慧一眼,见她淡然自若,可见也是知人,便对王建林道:“王所,你先去忙吧。”
王建林欲言又止,大步流星的走了。
赵长城等他走了,这才问王小慧:“说吧。”
王小慧笑道:“我正要向你说这事呢孙一德,人称孙爷,在明水镇地面上,那可是跺跺脚四面响动的主。我怕你初来乍到,不知深浅,王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哦,什么来头?”
“柳钢,你知道吧。”王小慧低声道。
赵长城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一个美丽的身影跃入脑海:“当然知道。”
“孙一德就是柳钢的党委书记兼老总。”王小慧简单的说了一句。
赵长城却听明白了。
柳钢是省管国企,孙一德是副厅级别,比他这个小小的镇委书记,级别高了太多,柳钢虽然在明水镇范围内,但明水镇却管不了柳钢的事。
“知道他为什么这般嚣张了吧?别说明水,便是泗水县,也没有人敢管他,放眼西州,敢拉下脸皮来整治他的人,只怕也少有呢”王小慧唉叹一声:“赵书记,你年轻有为,前途一片光明,万万不可逞一时血勇,得罪了这等小人。”
赵长城嗯了一声,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挥挥手道:“你先去吧,我一个人坐坐。”
王小慧应了一声,帮赵长城倒了一杯热茶,这才轻轻离开。
赵长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串号码,电话响了几下就通了。
里面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哪位?”
赵长城笑道:“陈局长,还记得小弟吗。”
“哈哈哈,赵老弟啊,现在在哪里高就啊?”陈翔高兴地说:“我们兄弟多久没聚了?有空出来喝杯酒呗。”
“我倒是想啊,可惜,我现在身在泗水啊小弟我啊,现在是明水镇的党委书记,呵呵,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件事要麻烦老哥你啊。”
“说的哪里话,只要我能帮上忙,你尽管开口”
“不知道老哥在泗水公安系统有没有熟人啊?”
“泗水的副局何刚,是我的战友铁哥们怎么,遇到麻烦了?”
“何局啊,倒是有过一面之缘,有这么个事,想请他帮个忙……”
“小事啊我跟他说你等着”
不一会,陈翔的电话就回了过来:“老弟,虽然有些棘手,但还是帮你搞定了。呵呵,记住啊,改天一起喝酒啊”
“一定一定多谢老哥啊”
“说这种话太见外了不是。有话尽管吱事”
放下电话,赵长城走到窗边,透过窗口,可以看到一大片青瓦,那是镇中心的商业区,几条街道上,偶见农人悠闲地走过,有挑担来买化肥的,有带孙子来扯王布的,还有一些学生,围着把戏摊位转个不停。
目光再往远方看,只见几个高大的烟囱,高耸入云,冒出滚滚的浓烟,那里就是柳钢所在地,一片宽大的工厂区,再加一大片生活区,数万职工家属,俨然自成一座小城池。
镇政府外面的大街上,忽然灰尘滚滚,十几辆军用大卡车,相继开过。
赵长城自言自语道:“驻军这个明水镇,不简单哪”
烈日下,几个农民走累了,拿扁担往地上一搁,往上面一坐,取下草帽扇风,在镇政府门口歇脚。门卫看到了,走过去喝斥几声,农民们也不敢回嘴,老老实实地拿起扁担走人。
门卫喝斥得理所当然,农民们也以为这是政府门口,坐了是他们的不对。
一切是那样的自然。
赵长城却是深深地皱紧了眉头,动了心思,当下谁也不惊动,一个人下了楼,往大街上走去。
漫无目的在街上溜达,踏在唐代铺就的青石板路上,走过明代修建的石拱桥,观察街道两边的门面,看看市井风情。
文河将明水镇一分为二,东边是老街,建筑风格明显带着明清遗韵,铺面用的依旧是老式的门板。一条条小巷子里,灰暗的堂屋里,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狗叫。
河西是新街,汽车站,菜市场,都在那边,人流量明显比老街多。还有一家规模不少的新华书店,赵长城见了,如获至宝,走了进去,随手翻看起来。
明水镇新街区某幢房屋内,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躺在藤椅上,悠闲的闭眼休息。
明水镇党政办主任周洪亮走了进来,笑道:“王镇长,姓赵的叫我通知下去,后天九点开党委委员会议。”
“哦?呵呵,一来就等不及啦?”王一冬眼皮都不抬,身子用力一压,藤椅一前一后的摇摆起来:“他今天都忙些什么呢?”
“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在医院躺了一阵,来了之后,在办公室里独个儿坐了半天,这会儿跑到书店里消磨时间去了。”周洪亮嘴角泛起笑意,走到餐桌边,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喝了!!!
“年轻人啊在明水这种无聊之地,日子难捱哦呵呵,看书好哇,哈哈哈”王一冬满意的笑了,从藤椅上坐起来,说道:“后天不是要开党委委员会议吗?开。”
“真开?姓赵的还以为我们怕了他呢”周洪亮有些不确定地问。
“开不过,不是九点,通知下去,十点”王一冬嘿嘿一笑。
“十点?”周洪亮反问了一句,随即心领神会的哈哈大笑起来。
“都有什么人都见过他?”王一冬重新躺下,随意地问。
“我去探问过一次,后来,王建林进去了,呆了有十几分钟,具体谈的什么,我不清楚。对了,从泗水新调来的那个小姑娘,倒在他房里呆了大半天。第五章
末雨绸缪连王建林进去,她也没离开。”周洪亮细细思索,讲解得很清楚。如果赵长城此刻在旁边听到,多半要气得跳脚。
“小姑娘?年轻人当然喜欢小姑娘啰,那像我们,专门挑村姑婆娘下手?哈哈”王一冬说到婆娘,精神立即好起来,双眼放出亮光来:“老雷,最近有没有勾上好货色?”
“嘿嘿,东瓜村有个姓刘的大嫂子,身材还不错。不过,这阵子他家男人从沿海打工回来了,不好去找她。改天得机会了,我给你介绍介绍。”周洪亮说到女人,伸手抹了抹光滑的下巴,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哦,对了,今天在医院里,死了个妹子,被赵长城撞见了。”周洪亮忽然想起似的说。
“妹子?哦他想管就由他去管呗。我还就怕他不管这事呢,你马上去通知各个委员,明天上午十点,记住,十点召开党委会。”王一冬有些坐不住了,急色地起身出了屋子,寻找猎物去也。
九点正,赵长城踏着坚定的步子,走到会议室。
会议室里一第五章末雨绸缪个人也没有,赵长城脸色一沉,在门口顿了顿,转身来到党政办公室。
党政办的几个同志正在闲聊,忽然见到赵长城,都停止了说话。
王小慧起身叫了一声:“赵书记,你好。”
其它人都跟着叫了一声:“赵书记好。”
赵长城点点头,笑道:“王主任呢?”
王小慧道:“王主任到王镇长办公室去了。”
赵长城笑了笑:“你们忙。”就往王一冬办公室来,门关着,赵长城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进来。”
赵长城推门进去,见到王一冬正和周洪亮对坐谈笑。
王一冬只知道新来的书记是个年轻人,但也没见过,看到赵长城进来,直觉就是新来的书记,愣了几秒,哈哈笑着站了起来:“赵书记吧?来来来,快请坐,哎呀,真年轻啊,看上去比我儿子还小呢。”
赵长城郁闷了一把,偏偏反驳不得,点点头道:“王镇长,你不是身体违和吗?怎么不多休息几日呢?”
王一冬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哪里有半点病态?一听赵长城此言,笑道:“赵书记啊,我这病吧,老毛病了,来得快,去得也快。哈哈。”
赵长城这才转向周洪亮:“王主任,我叫你通知各位委员,今天上午九点开会,你通知到位没有?”
周洪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嗫嚅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一冬拉着赵长城坐下,笑道:“这个老周啊,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经常出差错,他居然把赵书记说的时间听错了,九点钟硬是听成了十点钟,通知大家的时间,也是十点钟。他知道错了,不敢跟你说,正跟我谈这事呢,叫我跟你说说好话,原谅了他这一次。”
说到这里,王一冬拿眼睛的余光打量赵长城的反应。
赵长城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表示。
王一冬板着脸道:“老周,还不快去通知各位委员,迅速过来开会。”
赵长城伸手道:“别朝令夕改,为政者大忌。既然已经通知说是十点,那就十点吧王镇长,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
“不送”王一冬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
赵长城走出王一冬的办公室,可以想见,里面的两只老狐狸,此刻不定多么的得意呢。
赵长城紧紧捏了捏拳头,平静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政治,不是请客吃饭,没有和风细雨;政治也不是谈情说爱,没有花前月下。
政治就是斗争。
他想起林清如说过的那句话:“政治就是对权力的追求和运用。”
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杀人不见血。
只要有利益的存在,斗争就绝不会停止,除非你手里握有绝对的话语权。
赵长城想了想,翻出通讯录,拨通了公安派出所的电话,找到王建林:“喂,王所吗?我是赵长城,马上过来一趟”一句话说完,不容对方开口,就挂了电话。
有时话说多了,反而显不出威严。果然,王建林一放下话筒,愣了一秒,明白过来“赵长城”就是新来的书记后,就赶紧骑上所里那辆边三轮,赶了过来,一路上都在揣测和不安,不知道赵长城这个新扎书记叫他去,有什么要事?
边三轮突突吼叫着,冲进镇政府大院,刚停稳车子,王建林跳将下来,往赵长城办公室跑上来。
办公室门开着,王建林轻咳一声,里面坐着的赵长城头也不抬的道:“进来吧,把门带上。”
王建林应了一声,嘭的一声把门合上。
赵长城莞尔一笑,这家伙,粗线条啊,总是学不会温柔。
“赵书记,那案子……”王建林虽然赶得很急,但脸不红气不喘,身体素质极好。
“不谈那个,坐吧,你先看看这个。”赵长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王建林。
王建林没有坐,他接过纸来,低头看了一眼,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赵长城,赵长城微笑着点点头,扔过来一支烟。
王建林伸手接过烟,又低头看那张纸,忽然涌上一股热血,直冲头上,粗糙的大脸上,显出激动,啪的一个立正:“赵书记,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赵长城笑道:“十点钟的党委会上,我会当众宣布这个消息,你到时要出席”
“是的,赵书记。”
“去吧。”赵长城笑着挥了挥手。
王建林走后,赵长城沉思片刻,抬腕看了看手表,又拨出一个电话:“喂,是郝志刚方镇长嘛?呵呵,我是赵长城,嗯,你现在如果有空的话,我想去你办公室找你谈谈。你过来?好。”
放下话筒,赵长城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三分钟后,郝志刚就走进门来。郝志刚是常务副镇长,四十多岁,是五个镇长中,除王一冬外资格最老的明水干部,从村小组长做起,熬了二十几年才升到镇里当官。
“赵书记,你好。前天你上任,我恰好有事不在,没能前去迎接……”
“不说过去的事,坐吧。”赵长城递过去一支烟,笑道:“我知道,你家里老母病危,你带母亲上县城看病去了。伯母现在好些了吗。”
郝志刚有些惊异,心想自己母亲生病这事,连镇里的其它领导都不知情,他一个新来的小书记,如何得知?
“你啊,不用猜测了,贺光明贺部长,是你家的姻亲吧?他告诉我的。贺部长可是我的铁杆哥们啊”赵长城笑着给他泡了杯茶。
“不敢劳动赵书记。”郝志刚有些受充若惊,同时恍然道:“今天一大早,我堂客打电话给我,说昨天有人送了果篮和红包到病房,说是赵书记送的。我还在猜测是哪个赵书记呢,原来是……赵书记,这叫我怎么好意思啊。”
赵长城请他坐下,笑道:“大家都是同事,有什么困难,就要互相帮助嘛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你是主管农业工作的副镇长,对镇里的农业工作,有没有什么想法?我们讨论一下,争取到上面跑些项目下来,振兴我镇的农业经济。”
六长
“赵书记,关于这个农业工作,真的很为难啊。两季稻谷,忙活大半年,之后农田就只能荒置,土地里除了种些红薯,基本无大用。一年十二个月,真正忙活的时间很少,没事做啊甩正月、闲二月,哩哩啦啦到三月。年轻些的少男少女,还到沿海去打打散工,挣几个钱回来,年纪大的,就只能窝在家里头。”
郝志刚谈起工作来,一扫拘谨之态,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
两人一边聊,一边抽烟,一根接一根。香烟和谈话,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赵长城听得很认真,完了问道:“方镇长,你说的都很有道理。请问,镇里有没有试过种植大棚蔬菜?生态种植养殖呢!
“什么?”郝志刚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些新鲜名词,眨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不解地问。
赵长城正要解说,这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王小慧那奶白的秀气小脸出现在门口:“赵书记,党委会就要开始了。”
赵长城看看手表,哦哦了两声:“方镇长,我们一起去吧。”
郝志刚心里猫挠似的,就好比一个聆道之人,正渐入佳境,拈王微笑之际,师傅却停止了讲座。但党委会议重要无比,他也没有办法,拉着赵长城的手道:“赵书记,先说好了,开完会,你可一定要给我说啊。”
王小慧愣愣地看着,有些弄不明白,赵长城才来两天呢,怎么就跟本地干部打成第六章奇兵一片了?
“小王,发什么愣呢,你等会也出席会议,唔,先做个记录员吧”赵长城看定她,微笑着说。
“哦可是,我以前没做过,都是王凤娟大姐做的。”王小慧道。
“那就叫她一起记录。”赵长城说完,就往会议室走去。
王小慧应了一声,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急忙跑回办公室,找到王凤娟,跟她说了这事。
王凤娟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办事员,一张瓜子脸,一头长发烫成大*浪卷,在这偏僻的小镇上,显得十分的时髦前卫。
她轻笑道:“那敢情好啊,你不知道,做记录员可累人了走呗,我教你。”
王小慧高兴地拉着她的手,使劲摇了摇。
两人出了门,在走廊上碰到王建林,王凤娟诧异地问:“王所,你怎么来了?”
王建林嘿嘿一笑:“赵书记通知我来参加党委会。”
王凤娟笑道:“你一个派出所的副所长,参加什么党委会啊?你又不是镇党委成员。”
王建林莫测高深的一笑:“走着瞧呗。”
王凤娟靠近他,笑问道:“你女朋友,很久没来看你了,你就那么放心她一个人在市里面?不怕她被人泡走了?”
“哟,王同志,你蛮关心我的嘛我女朋友来没来过,你都这般清楚”王建林嘿嘿一笑。
“啐哪个关心你呢,我不过是顺口问问爱说不说”王凤娟冷哼一声。
“嘿嘿”王建林还待再说,一双大手拍上他的肩膀:“喂,老王,你没事干跑这来玩呢?所里不用管事吗。”
语气生硬,十分的不友好,王建林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所长王坤来了。转过头,果然看到王坤那肥胖的大脸蛋。
“王所,赵书记通知我来参加党委会议。”
“有没有搞错?我才是党委委员,你一个副所长,你来凑什么热闹?快回去守着”王坤一脸的嘲笑。
“对不起,王所,赵书记的话,我不敢违背。”王建林冷冷说了一句,快步走向会议室。
“哟嗬”王坤怒道:“以为搭上一个毛头书记,你就得瑟了?信不信,我跟伯父说一句话,让他给县局提个建议,就能换了你这个副所长”
王建林回过头来,讥诮的看了他一眼,满脸不屑的进了会议室。
王坤紧走几步,想要找他理论,来到会议室门口,看到里面坐满了委员,除了镇长王一冬,其它委员都来齐了。
全场鸦雀无声,当中的主位上,坐着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仔细一看,正是那天在医院里找他签字却被他撕了纸片的那个嚣张的小伙子。
王坤呀了一声,低下头,快步走了进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赵长城坐在主位上,看到王坤进来,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笑道:“王所长真准时啊,正好十点,一秒钟都没有浪费唔,不迟到,这是个好习惯啊。”
这番话的意思,在座之人都明白,这不是说给他们听的,是说给那个迟到之人听的。
王小慧跟王凤娟坐在后边的小凳子上,眼睛骨碌碌一转,忽然开口道:“我在县里时,常听人说,县里的书记和县长们开会时从不迟到,他们也最讨厌迟到的干部。”
几个委员脸色一变,狠狠瞪了王小慧一眼,责怪这不知死活的小丫头多嘴。
赵长城向她点点头,谢谢她的支援。
整整过了五分钟,王一冬才背着双手,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一看到满座的人,打着假哈哈,抬起手腕看了看他那块上海名牌手表,用右手食指点着那透明的玻璃表盖,啧啧有声地道:“哟我迟到了这破玩意,天天电视台打广告,连个时间都走不准。”
一脸的轻松得意,哪里有丝毫为迟到而致歉难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