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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尘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那团黑影。
没有喊人,从小做了噩梦他都是不喊人的,一个人消化。
小时候爸爸忙,基本上半夜都不在家,后来事业成功,在京城买下了大房子,也娶了漂亮的后妈回来,他更不会喊人了。
因为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他从小就懂得不给别人添麻烦。
良久,那黑影喘着粗气向他伸出手,林景尘的脊背瞬间爬满了凉意,浑身上下如坠冰窖,但还是倔强地咬着唇,等到那只手伸到面前,他微微仰头避开,瞬间从枕头下抽出了那道符。
说也奇怪,符纸上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并不强硬,林景尘却像是感受到莫大的力量,心底生出一股狠意,举起符纸主动地迎上去往黑影身上贴。
如此一来,形势逆转。
反倒是黑影显出几分惧意,接着瞬间消失,就像雪融于阳光下,无声无息,没有痕迹。
林景尘犹如快要溺死的人长呼出一口气,剧烈地喘息。
第二天一早,秋日和煦,天高云淡。
别墅区风景极好,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天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林苑东推开露台的窗户,看到儿子正在深呼吸,问道:“起那么早干嘛,也不多睡一会人。”
林景尘淡淡一笑,“昨天睡得很好,不想懒床。”
“嗯,勤劳是个好习惯。”林苑东还想具体地展开描述勤劳的好处,意识到大概没有小孩喜欢这样的话题,显得父母在说教似的,于是紧急打住了话头。
然后父子俩又没话说了。
“爸,阿姨的那道符是在什么地方请的,我想自己再去请一道。”
“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林苑东瞬间紧张起来。
“没事,就是这段时间总是失眠,昨天把符压在枕头底下睡得特别好,所以我想多请几道,考试的时候用。”
“这样啊。”林苑东想着一道符二十万呢,多请几道可不便宜。
当然为儿子花这点钱他还是舍得的,只是该怎么给儿子解释呢?
忽然想起什么,把云柒给他的小纸条递了过去,“这是那个大师的电话,说是有需要的可以联系她,不过……”
林苑东努力地想着措辞,“大师跟普通人肯定不一样,不能以常人的眼光看待,比如一个小孩子也会很厉害……”
“我明白。”
儿子一副接受能力很强的样子,林苑东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气氛再次沉默,像一条无声的河流把他们席卷进去,令人窒息。
良久,林景尘突然问:
“爸,我……我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苑东一怔,“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景尘的妈妈叫叶渺,长得漂亮人也聪明,性格机灵古怪,就算是当了妈妈也是整天没正形的样子。
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是很幸福的,每天都充满欢乐。
只是太短了,林景尘才三岁的时候,叶渺就出车祸去世了。
所以林景尘对妈妈的印象极淡,如果不是家里仅存的几张照片,他甚至都不记得妈妈长什么样。
“我最近总是梦到她……”
林苑东一颤,猛地抬起头。
林景尘赶紧打住话头,他从爸爸的眼底看到了深藏的恐惧,这种恐惧犹如毒蛇猛扑出来缠紧了他的脖子,令他说不出话来。
改口道:“也不是经常,梦到过一两次,她拿着棒棒糖逗我,结果把我逗哭了,又哄不好,很着急的样子。”
林苑东松口气,“这样啊。”
和记忆中的叶渺一模一样,聪明机灵,略有些没正形,像个小孩子。
***
高三模考,高二的学生要把教室腾出来做考场,意外获得了三天假期。
林景尘在家里总觉得束手束脚,中午的时候接到了同学的视频电话。
“喂,在家里闲着快发霉了,要不去旅游吧?”
“不去,就三天,能去哪儿。”
“不去远地方不就行了,去冀州,就在京城边儿上,来回三小时,听说那地儿刚发现了一个天然矿洞,那空间大得都排得上世界前列了,好多驴友去里面探险呢。”
林景尘一边接电话,一边低着头看书,头也不抬,“不想去。”
“啧,别拒绝的那么快嘛,你考虑一下,我去个厕所,把照片发你看看,估计你看了照片就该动心了。”
林景尘虽然平时总是一副很冷淡内敛的样子,但是这个哥们是最了解他的,内心一股狂热的冒险欲望,只是不想表现出来而已。
就像他成绩好,不怎么费劲就是年级第一,却总是表现得一副很刻苦努力的样子。而且他不仅成绩好,体育也意外地很好,虽然平常没见他怎么锻炼过。曾经在班级篮球队前锋意外受伤的情况下临时替补,结果拿了个校篮球比赛MVP,碾压一众体育生。
视频电话挂了,哥们传来一张照片,林景尘本不想看,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冻住。
那个矿洞跟他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林景尘皱着眉头,白皙清秀的脸庞上凝出了汗水,好半天他回复两个字:“我去!”
然后从裤兜里掏出爸爸早上给的纸条,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等了片刻,电话终于接通,是小孩子刚睡醒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含糊不清,好像还没有彻底清醒,带着极明显的鼻音。
林景尘忍不住心里一软,声音轻缓悦耳,“小朋友,能让机主接电话吗?”
云柒那边刚刚午睡醒来,迷迷糊糊的。
“机主?什么是机主?我不认识。”
软糯甜美的小嗓音,让林景尘忍不住笑出声,“就是这个电话的主人,能让他接电话吗?”
“这个电话的主人?”云柒抬头望天,俨然极认真地想了想,黑白分明的凤眸里蒙了一层水雾,像是小动物刚刚张开眼时瞳孔上的水膜,恍然大悟,小奶音清晰了几分,“哦,我就是。”
“嗯?”林景尘诧异地把手机拿到眼前,和纸条上的电话号码一一对照。
没有拨错,忽然想起爸爸的话,难道所谓的高人是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