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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屋里的灯光熄灭了,我轻手轻脚地爬到屋主的餐桌上,尽量避免弄出声响。桌子上只是几个空碗,我总算在桌边找到一小片屋主吃饭时掉落的肉片免强充饥。
我爬下桌子,寻思着:“我到底要去哪过夜呢?在这?不可能,这里可不是长久之计,不说睡不安稳,还有被发现的可能。”
我顺着墙角溜跶,从这家屋主的后门门缝下钻了出去。月色洒在屋后,隐约可见四周的景致。
我直起身,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前边不远处有个硕大的瓜蓬。我乐了:“这瓜蓬真是个好去处。”
我乐颠颠地蹦了过去。“哦,我的天!这是个巨形南瓜蓬!”我不禁嘀咕了一声。这瓜蓬上结满了大大小小的南瓜,垂在那,有如钟鼓一般。
我拿出从松鼠朋友那学来的爬技,一溜烟地顺着竹柱爬到瓜蓬上,在枝叶浓密之处,我找了个硕大的南瓜,这个南瓜熟透了大半,枯黄的皮色包裹着金黄的肉瓤。
我龇起龅牙,对准南瓜咬下去。不到几步脚程的功夫,南瓜就被我咬出了个大洞,我又支起前爪,把南瓜松软的肉瓤当成沙袋,使劲掐下去,然后用后爪把南瓜瓤扒出去。
大南瓜里宽畅,别有洞天,瓜瓤中心结着密密的南瓜籽。我乐坏了:“我真是好福气,住在这瓜瓤里头,不怕风来不怕雨,又有瓜籽润喉肠。”
或许是我挖得累了的缘故吧,我真想美美的睡上一大觉。不过我觉得此时还应当在做点什么。
我从南瓜里溜出去,在瓜蓬上找了几片南瓜的枯叶,我拿嘴叼着,把枯瓜叶拖回我刚才挖好的南瓜窝里,把枯叶铺在瓜瓤上,这权当我的床褥吧。
我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躺在被褥之上,我得意地翘着二郎腿,就着旁边的瓜籽啃咬起来。我想:“就算神仙也不过如此吧?我这又有吃,又有得舒坦得睡眠的地方,怕连神仙也要羡慕三分了。”想到这,我嘴角不禁泛起了微笑,我打了个哈欠,我猛然想到,我睡觉之时,最好能把这南瓜洞口堵上,这样才会睡得更安稳些吧。想到这,我又溜出洞口,叼回一片枯叶,然后又把那片枯叶遮住洞口。
做完这一系列的工作后,这下我终于可以放心的睡了
二十一:
说实话,我这点猴性,也是睡得不老实的。我在南瓜里翻过来,倒过去的折腾了大半天。
在半睡半醒之际,从南瓜洞口那片枯叶后传来的一片嘈杂声把我给吵醒了。我有点生气,这一会,我正肝火旺盛呢。我从床褥上滚到洞边,推开枯叶,把脑袋瓜子往洞口一探,自言自语地骂道:“谁这么无聊呢?大清早的,吵得人心烦,还让人活不?”
我正自言自语的骂骂咧咧之际,耳边飘过一阵风,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掠过。我吓了一跳,忙把脑袋缩回洞里:“我的妈呀,莫非我见鬼了不成。”我心脏猛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好一会,我才回过神来,我不禁哑然失笑:“我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嘛,这世上哪找鬼怪去。”我摇了摇头,蠕动一下嘴巴,再次把脑袋瓜子探出南瓜洞。这次我气定神闲,我使劲张大我的三角鼠眼,一定非要瞧出个子丑寅卯来。
总算看清楚了,原来南瓜藤上蹲着两只穿着土布羽衣的麻雀,此刻他们俩正亲着嘴呢。
只听到那只稍大一点的土八路麻雀对稍瘦弱点的麻雀说到:“我说麻雀他娘,这大清早的,你把我引到这里,到底准备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到这里和你亲热来着?要知道,我们今天的早餐还没着落呢。”
那只稍瘦弱点的麻雀嗔道:“你少来,咱们往日不是也到这里嘛。这里没有其它人,当然可以先亲热一会啦。等会前边的屋主人会把美食倒到鸡槽里,咱们就前去蹭一餐。”
稍大一点的土八路麻雀把嘴往瓜藤上啄了啄,算是点头承认。然后歪着脖子,支着脑袋,一往情深地说:“呵呵,亲爱的,还是你精明些。”
我看着他俩调情的样子,扰得心里痒痒的。不知打哪冒出股无名怒火,我跳出南瓜窝,猛地朝他俩猛喝道:“呔!哪里来的一对野男女,敢在你老鼠大爷家门口扰我的清梦?莫非你俩是吃了豹子胆?”
那灰头土脸的麻雀俩乍听到我的猛喝声,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跳跃去。回头定睛把我从头到脚瞄了瞄。那只稍瘦点的麻雀对我说道:“哟!我说是谁呢,这么个突然钻出来,原来是老鼠兄弟。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听她这么心平静气地一说,我的怒火也少了大半。我点点头,说道:“我昨晚刚到这安居,没想到大清早就被你们吵醒了。”
那只稍大点的麻雀对他的伴嘀咕埋怨道:“你对这尖嘴猴腮的家伙客气啥呢?”他转过身来,对我说道:“看你个头小不垃圾的,没想到你的脾气还不小。要知道,咱们也得论个先来后到吧。瓜藤这地盘,我们早就来过几个月了,怎么能容你在这大放獗词放肆呢?”
然后他对他的伴说道:“这家伙造的窝挺别致的,咱们让他把窝让给咱们做洞房吧。”
稍瘦弱点的麻雀拿爪搔了搔脑瓜子,对我说道:“小老鼠,看你也挺有能耐的,你能不能把你那个窝让给我们?”
我使劲摇了摇脑袋说:“不行,这个窝是我昨夜费了很大劲才造出来的,还没住热呼,怎么能轻易让给你俩住呢?要知道,这年头弄个好住房多不容易啊。”
稍瘦弱点的麻雀点了点头:“说得也有道理。”她底头故作沉思了一会:“这样吧,小老鼠,咱们作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那我有啥好处呢?”我不禁有点好奇地问道。
麻雀缓缓地说道:“你帮我在其它南瓜上挖个洞窝,我就帮你介绍给原先住那屋里的老鼠们认识,怎么样?”
我心里很惊诧,不禁脱口说道:“你是说前边屋主那已有我的同类入居了吗?”
麻雀点了点头:“你先得回答我的话,到底行不行?”
我乐了:“这个没问题,挖洞造窝是我的老本行,明儿就给你们也弄个好住处。”
麻雀俩相视一笑,我们在这一刻已冰释前嫌。
二十二:
晨风轻拂过瓜蓬,便泛起了一阵绿波。此刻我和麻雀俩的心情也有如这翻动的瓜叶,所谓不吵不相识,交流与沟通应当是动物间的通性吧。
麻雀俩和我乍道别,他们对我说:“小老鼠,我们打食去了,一会见!”
我拱了拱身,作了一揖,算作回礼。
看着他俩朝房屋远飞去的身影,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都说麻雀嘴馋,看来此言不虚。”想来也是“小鸡肚肠的小人物,难免整日为一点余食裹腹而奔波。”我不禁同情起麻雀起来。不过,我不也是一样吗?我反思地想道:“都怪造物弄人,漂泊习惯的人,难免会想有个家的感觉,就象这俩只麻雀,他们就羡慕起我这个南瓜疙瘩窝了。”
我理了理思绪,想起刚才麻雀俩的请求,连忙在瓜蓬上溜跶了一阵。我发现了个规律:只要顺着瓜蓬上的藤蔓爬去,一路上都会垂吊着大大小小的南瓜。
我找了个较好落脚之处,就着南瓜皮亲热起来。不到一会儿,我就把南瓜掏了个洞。我又到处转了转,选几个在我眼里看着顺眼的南瓜,拿鼻筒子吻了吻南瓜,然后爬到南瓜上,从我的花花肠子里抠出粒干豆,算是一个记念,这就好比我象个旅行者,每到一处好景点,就留下‘小老鼠到此一游’的铭纪,多少也要做个纪念留恋嘛。虽说我肚里掏不出多少好字眼来表达,但这样至少也能说明我做为一名逛客,对美的崇敬之情。
等太阳爬得老高时,我也把南瓜蓬逛了个遍,我打道回住处住。那麻雀俩也不知什么样时候飞回来了。还没到窝门口,我老远就听到麻雀们七嘴八舌的吵开了。
我蹦到南瓜窝边,对麻雀嚷嚷着说道:“喂!你们到底在争吵什么?咦?怎么一会你们就来了一伙?”
瘦麻雀笑道:“小老鼠,你就别问这么多了。”
稍胖的那只麻雀歪着脑袋问道:“小老鼠,帮我们把窝掏好了吗?”
“只帮你俩先掏了一个窝。”我打着哈哈说。
“快带我们去看看。”胖麻雀显得急不可耐的样子“一会我俩带你去见你的同类。”
“哦?”我不解地问道:“你们难道和他们通气了?”
“是这样的,我们刚才还和他们在鸡槽里聚餐时,我把你的事情和他们说了。”瘦麻雀拿嘴在竹棒上蹭了蹭痒说“他们已经同意你入伙,不过他们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那屋的鼠头说了,就是要求你能带点见面礼给他,这样他们才好接纳你这个外来的。”瘦麻雀说道。
“我的妈啊。”我气忿地说道“我本来就是个流浪汉,到哪找见面礼?这岂不是故意叼难我吗?”
“你先别急,小老鼠,听我把话说完。”瘦麻雀说道“我也是这么跟鼠头说了,你一个流浪汉,哪有什么见面礼能拿得出手。后来那鼠头想了一会,他才要我传个话给你,叫你今晚去屋里找他,联系地址是第一间里屋左墙一号洞口,他会在那等着会见你的。哦,对了,还有就是,他说你拿不出礼物没关系,只要你能帮他们干一件事,好好表现一下,他也能让你入他们这一伙的户口的。”
我点了点头,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想来入伙这碗饭也还真难混的,要不这鼠头怎么会有这么多花花主意,又是要礼,又是立功的呢?”
“小老鼠,你先带我们去看看我们的住房吧。”胖麻雀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你晚上自己悄悄地溜到那房屋里去和鼠头问个明白就是了。”
我听胖麻雀这么一说,也不好再问下去。于是我带着他们来到我刚才挖好的那个南瓜窝边,我把我简略的替他们选了好几处南瓜住址的事跟麻雀们说了。
二十三:
到得那南瓜窝,胖麻雀钻进去打量一下,然后兴奋地钻出来,招呼其它麻雀进去参观一下他的新窝。麻雀们羡慕极了,都围着我,七嘴八舌地要求我也帮他们造个好窝。
我经不起他们纠缠,只好一个劲地点头答应。见他们缠得厉害。我眼圈一转,计上心来:“对了,我要去解个手,你们等我一会吧。”
我急急溜逃回我的窝里。把床褥都叼到洞口堵着。这才感觉清静了许多。
“唉!”我叹了口气“这些麻雀忒也贪得无厌,一点替他人着想一下都不会,只知道要求他人,却连最起码的对他人劳动成果的尊重都没有。靠,你们这群死麻雀,造窝难道是印模子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么?”
我趴在瓜瓤上,生着闷气。或许是一早晨的忙乎,我感觉很累了。我懒懒地伸了个腰,我想我得好好地睡上一觉,晚上才有精神去见那个什么捞子的鼠头。
一日无话,等我醒来时,天已大暗。我推开洞窝口的枯叶,溜出洞口,顺着瓜蓬的竹柱溜回地面。四周只传来蟋蟀的嘘嘘声,除此外,显得别样寂廖。
我跑到屋后门,一头钻了进去。
“第一间里屋左墙一号洞口。”我嘴里念叨着。其实我哪知道这屋里哪儿是第一间呢。我瞎逛了一会。忽然见前边有个和我一样的身影。我赶忙追了上去。
二十四:
哦,我总算见到我的同类了。我连忙和那个身影打了身招呼:“嗨!见到你真高兴,你好!”那个身影迟疑了片刻,娇滴滴地问道:“你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先是一愣,原来是个娇媚的鼠姑娘,心里一乐:“真走运,遇到美眉了。”连忙吱了一声,柔声说:“我是你新来的,咱们交个朋友。”
那鼠姑娘仰起头,顺着微风闻了闻我身上的气味,说道:“你不是我们一族的,你想占我便宜?你老实说,你是哪来的?要不我就喊人了。”
“我打屋后的瓜蓬里来。”我含情脉脉地盯着鼠姑娘说道。说来也奇怪,我此刻也不知道我怎么变成这样“要说一见钟情吧,这倒是有可能吧。”我对鼠姑娘说道:“我能不能追求你呢?”
话一脱口,我就觉得我很突兀。真是怪事:想我从来没这个想法,怎么今个见到一位异性同类,就变成这样呢?
鼠姑娘听我这么一说,把头低下,对我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这儿的风俗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风俗?”我好奇地问道。
“其实很简单,就是你要能把我们族的圆圈舞学会,还要能斗得过我,这样我才有可能答应嫁给你的。”鼠姑娘说道“好吧,咱们先跳舞吧。你来追我。”鼠姑娘说完,就朝空旷的地方跑去。
我只得赶忙追上去。鼠姑娘先直奔了一段路,然后在原地转了俩个大圈。我上气不跟下气地跟在后边跟着,生怕她一不小心就跑丢了。
在跑完圈时,鼠姑娘边跑边说道:“这叫转天婚,跑俩圈的意思是叫咱俩有缘(圆)。”
我恍然大悟:“难怪哦,原来还有这种明堂在里边。我说呢,怎么要跑圈圈,这不晕人嘛。”
跑完顺时俩圈后,我总算追到她了,并咬着了鼠姑娘的尾巴,和她亲热了一阵。鼠姑娘喘着娇气对我说道:“喂,傻小子,该我追你了,你照着咱们刚才跑的路线,逆方向跑,你舞我追了。你注意啰,你得跑快点,如果让我给追过跑在前边,那么我就会咬死你。”
我好奇地忙问道:“为什么?”
鼠姑娘说道:“其实没什,这样是考验你的身体素质,你如果身体素质差的话,我就不可能嫁给你了,因为我得保证我们的后代要有好身手。好吧,你快跑,千万要记住,别让我给追过头了,你如果觉得体力不支,就自动放弃,做直线一直奔跑,这样就算你放弃追求我的权力,我也就不会对你咬牙切齿地了。从此你就永远别想再追求我了。知道不?”
我大惊,连忙撒腿狂奔起来。为了不让鼠姑娘追到我,我使出有生以来的最大干劲,把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调动起来,以风一样的速度转着圈圈。
鼠姑娘在后边边追边嚷道:“郎啊郎,一圈缘(圆)定前世,俩圈缘(圆)定今生,三圈缘(缘)定三生,四五圈后立马就嫁你。”
二十五:
转完四到五圈后,我溜到墙角,气喘嘘嘘。鼠姑娘朝我奔了过来,对我柔声说道:“鼠郎,你来这儿就是为了找我的?”
我忙不叠地说道:“其实不是这么回事,是麻雀对我说这儿有我的同类,我才到这来的。遇到你真算是机缘巧合了。”
鼠姑娘听我一说,把嘴一翘,娇嗔道:“你不是专程来找我的,那就算了,咱们分手吧。”
我赶忙赔不是,说好说歹了大半天,鼠姑娘才回心转意过来:“咱们先回洞再说,因为你是外来的,这事还得让我们的族长鼠头知道才能算数。”
我一听她这话,正中我下怀:“真是太好了,我本来就想见见你们的鼠头呢。”
鼠姑娘二话也不说,一溜烟往墙角阴暗的洞里奔去,我忙紧随其后,一头扎进鼠洞里。
到得洞里,只见一只身材肥硕的胖鼠趴在床窝里,正拿眼乜斜着我。鼠姑娘正趴在他边上,对他小声轻言地吱声着。
我一愣,知道他肯定是鼠头了,此刻刮搜肚肠,却找不到开言的字眼。
一阵沉默,那硕鼠头站了起来,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龇着大龅牙说道:“呔,我说门口那愣头青,你把你来这的目的前前后后老实说明,要不然,嘿嘿,可别怪我齿牙无情。”鼠头说完,把嘴上那俩颗大龅牙特意露了露。
我一见他那凶狠的嘴脸,心里慌张起来。鼠姑娘见我怕成这样,反倒爬过来,轻声安慰我:“鼠郎,你别紧张,咱族长就是这个样子,你慢慢说吧,有我担保,他不会难为你的。”
一阵暖意涌上心头,我定了定神,蠕动着嘴皮,把我怎么样流浪,怎么样碰到麻雀,怎么样来这的经历过程都轻声细语的说了出来。
硕鼠头听我讲完经历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的心肠子也软了。既然你是来投奔我的,我焉有不允之理。不过”
“不过什么?”我连忙接过话头问道“有什么要求吗?”
硕鼠头嘿嘿干笑俩声:“其实也没什么,你既然决心入咱们这一族,你得先帮我们办一件事后,我就答应你入伙,还把我这外孙女嫁给你。”说完,硕鼠头朝一边的鼠姑娘呶了呶嘴“你和他一起出去吧,把我刚才和你说的要求对他说说,叫他看着办吧,完成我交代的事后,你们再来和我说。”
鼠姑娘踱到我身边,咬了咬我的耳根子,柔声说道:“鼠郎,咱们出去吧,我一会对你说。”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朝硕鼠头一揖,算作告别,就和鼠姑娘钻出洞口。
二十六:
走到墙角,鼠姑娘把方才硕鼠头对我的要求说了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要求你把这家屋主的谷仓挖个洞,以后咱们一伙人就不愁吃穿了。”
我把嘴一撇,很是不屑地说道:“真是的,你们族长也忒贪得无厌了,还要求我把谷仓挖个暗道。你们族里户主多,怎么不去呢?”
鼠姑娘伤神地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本来我们这伙也算是鼠类的大宗族了。但是自打今年开春以来,连绵大雨,这屋主去年底把谷仓改造好后,尽拿些贼硬的大理石堆盖起来,而且那俩扇大门,铁心铜骨打造,我们都没办法呢。我们的一个兄弟,因此还把龅牙啃断了一截。唉!你知道不?这家屋主把粮食看得好紧呢。记得有一天,我们的几个兄弟饿得慌,见屋主把一些大米倒在墙角里,以为是屋主大发善心,乐得去饱餐一顿。结果就不幸毒发身亡了。”
我叹了口气,想起我那次在葑田里中毒时的感受,听鼠姑娘这么一说,止不住打了个寒颤:“好可怕,太歹毒了。”
鼠姑娘也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你还不知道现在这屋主拿尽主义,使尽一切方法,来谋害对付我们呢。”
“哦?”我奇怪地问道:“怎么对付你们呢?”
鼠姑娘神情凄惨地说道:“就说前一段日子,这屋主不知道去哪弄了好几个鼠夹子,在里边放上好吃的油食,特意放到咱们经常出入之处,引诱我们前去就餐,只要我们一踩上去,就被夹住身子,再也动弹不得。为这事,咱们的族长派出了好几个小弟兄,前去试探,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那几个兄弟却惨遭横死了。这家屋主还弄了两个铁丝笼子,里边也放上美食,只要我们进了笼子,一咬笼中的美味,我们就身陷囹囵了。”
“有此等事?”我有点害怕地说道。
“当然了,为这事,我们一族人口锐减。逃的逃,伤的伤,死的死。现在我们这儿就剩下我和族长,还有三五个兄弟勉为其难偷生下去了。族长他吸取和总结了年初的经验教训,对我们下了死命令,除了经他同意外,任谁都不准背着他在背地里偷食。而且族长还给我们传授一些生存知识,让我们识破屋主鬼蜮伎俩。”鼠姑娘和我边散着罗圈步边说道。
正说得起劲时,我和她已经来到谷仓大门口。
我抬头打量了一下,这谷仓青一色的大理石堆彻,俩扇铁门紧闭,一丝缝隙也难找着。
我不禁发愁起来,伤心地对鼠姑娘说道:“我看我还是再去流浪算了,你们族长的要求,我办不到。”
鼠姑娘深情地望了我一眼说:“我也知道你办不到,既然你决定走,我只好跟着你了。”
听鼠姑娘愿意和我一起私逃,哦不,确切的说,应当算是私奔吧。我乐坏了,我凑上前去,拿胡渣子在鼠姑娘嘴上蹭了蹭,轻声道:“请允许我称呼你伴吧,我以前听公鸡也是这样称呼他的母鸡的。咱们这就走,我带你去南瓜蓬那个好去处。”
我的伴对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在身后不离不弃地跟着我溜出后门。
月亮此时躲到云头里睡觉去了,借着暗夜,我们迅速地往瓜蓬里狂奔
二十七:
南瓜窝还是南瓜窝,还是掩藏南瓜叶中,一切都未曾改变,这个世界本来就很怀旧,会变的只是我们的心境。
我带着我找来的伴,回到我的南瓜窝里。我忙铺好床褥,在短暂的休息之后,我愣愣地望着我的伴。看着她熟睡的笑脸,我心里感到迷惘:“这个世界上的男男女女都很奇怪,一个人的时候孤独,可是一但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又觉得无所适从。就拿现在来说吧,我的心里多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和我刚来到这儿一样,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瓜藤上之时,多嘴的麻雀一大早就闹开了。我半睁半闭着眼,听着他们吵嚷着,麻雀们仿佛不吵不闹,这日子就难以在过下去了。
我连忙把头凑到我的伴身边,轻轻咬着她的软耳根,对她说道:“甜心,起来吧,咱们一起出去逛逛。你听,麻雀们正闹得欢呢。”
伴打了个哈欠,懒懒地伸了个腰,迷糊着睁开眼:“好吧,咱出去瞧瞧。”
我和伴刚爬出南瓜窝,麻雀们就围了上来,这个问道:“哟,小老鼠,这是谁啊?”那个说道:“这是你的伴吧?”
再一个又插嘴道:“小老鼠啥时回来的?”
我被麻雀们问的晕头晕脑的,回过头,对我的伴打了个呼哨,伴会意地一笑。我俩一溜烟地窜出去,顺着瓜藤柱爬回地面。我们在地面上到处乱窜了一会,活动活动了腿脚。
我们相互追逐着,我说我们往远处逛逛去,在我的提议下,伴穿过一大片草丛,趟过一条臭水大沟,又绕过几株大木撴,直到跑到为止,我才停下来,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一会,伴才爬到我身边,对我吱声说道:“你今天干劲可真大,跑这么远,我差点就追不上了。”
“你怎么不快点跑啊,昨晚你不是要我跑得快,跑出成绩,才答应跟着我吗?”说完,我拿前爪哈了下伴的腋窝,逗得她咯咯地直笑
正当我们玩得起劲时,我听到一阵水流的拍动声。我对伴示意了一下,我俩赶忙警觉地躲到茂密的草丛里。
我对伴说道:“你在这呆会,我爬到树橔上去看看。伴点了点头。
我爬到树橔上,极目四下张望,见远处一片波光鳞鳞“哦,原来我们跑出这么远,已经到得湖畔边了。”我恍然大悟,自言自语地说“难怪,刚才听到的是湖水的拍动声。”
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跟前,对我说道:“走吧,咱去那湖边玩一会。”
我顺从地跟着她,朝湖边跑去。到得湖岸边上,我只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芦苇草,我的伴朝我笑道:“还说是湖呢,我看这是一片沼泽地嘛。”
我此刻不禁快乐起来,迷着眼对伴说道:“你不知道吧,这芦苇草的根径听说味道不错呢。”
伴白了我一眼:“你听谁说的?我可从来没啃过这东西。”
我兴奋地说:“以前我在葑田里时,一位凫朋友对我说过的,他有时肚子感到乏味时,就常啃啄芦苇根呢,他说这芦苇根特爽口。”
“那咱们赶紧去尝尝。”伴听我这么一说,显得有点急不可耐。
我笑了,觉得她怎么这么嘴馋,一听到好吃,都快把肚里的馋虫给引出来了。
我们溜进芦苇丛里,就着苇杆大啃起来。我边啃边望了望四周,此刻我们正置身于茫茫的苇草中。我对伴说道:“咱俩不回去算了,南瓜蓬那群麻雀也太闹了,我真有点受不了他们。”
伴沉思了一会,说道:“这样也好,咱俩就这儿住下吧,这里的苇草咱们几代都吃不完呢。”
饱肚之后,我和伴就爬回岸边,选了个草茂之地,在那先刨呢个浅坑,把身子挪进去,算是临时地住处吧。
二十八:
在大湖边上呆了有一些时日了,我和伴齐心协力地挖好我们的洞窝。我们还特意挖了另一处出口通道,这样既会有安全系数,又能增强洞里的空气流通,不至于让我们呆在洞里有憋闷的感觉。这好比人们建造的地下娱乐场,东大门西暗道的。
掐指算来,我和伴是月圆之夜到湖畔边安家落草的,在挖好地道洞窝巢穴之时,月芽儿又一次从东南边上隐约露了身影,想来已经整整半月有余了。我和伴私下咬耳交换了意见,我们决定美美地休息一日,然后回瓜蓬看看。我还是蛮怀念我在瓜蓬里的几日时光。
休息日的第二天傍晚,当日落西山,西阳的最后一抹残辉掩藏在大山的后边。我咯吱地招呼我的伴,顺着浓密的草丛,卿卿我我地往瓜蓬那边走去。
走到半途,伴说她累了,想休息一会。我无奈地趴在她身边,给她揉了揉有点浮肿的四肢:“我说甜心,你是咋回事啊?怎么就这一小段路就把腿脚给撑肿了?”
伴白了我一眼:“你个死鬼,你怎么不开脑想想,啊,我整天泡在水泽地里,又是啃芦苇又是趴土灰的,脚掌不肿大才怪呢。”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把前爪一摊:“哟,我可怜的甜心宝贝,你看看,我这几日下来,也是瘦得剩下皮包骨了,彼此彼此。”
伴看了我这副贫嘴样,嗔怒道:“你不安慰我一下就算了,还敢贫嘴,看我不掐你个烂脸皮。”
我心里一愣,这甜心一出家门,怎么就变成了个地道的辣婆娘了?我别无它法,只好作好作歹地哄了她一番。
谁知不哄还好,我这一哄,她的眼泪倒是水到渠成,作一股子涌了出来,只听伴她抽泣地梗咽道:“你也忒没良心,我这几日以来,肚子隐隐约约搔动,头晕,翻胃泛酸呢。我怀上了,你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的一门心思放到哪去了。你心里道底有没有我?”
“啊”伴的话有如一阵春雷,硬是闷声把我炸醒,我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赶忙搂着伴又蹦又跳:“甜心,你真的有了小宝宝了?那你就替我生个五双十个的吧。”
伴白了我一眼,呸了一口:“你个死不正经的,你以为怀胎是啃南瓜子啊?想要啃多少就啃多少”
我嘿然,好一阵没敢出声,怕又惹出她的肝火上来。
正当我们沉默不语之际,一只白头瓮飞了过来,对我们呱噪了半天,我瞪了她一眼,好一会才明白她是问我们:她正在找她的伴,希望他赶紧回窝,一起帮着照料他刚孵出的小宝贝。此刻她正急不可耐问我:“你倆有没看见我的伴经过这儿?”
我摇了摇头,然后对白头瓮说道:“对不起,我们刚出门不久,没看到你的伴。看得出来,你四处找你的伴,把头发都愁白了,真可怜,但愿你早点找到你的伴,让他早点回家。”
白头瓮耷拉着脑袋,喃喃了几声,然后凄惋地对我们问道:“你们赶着去哪?”
我把尾巴一横,龇着牙说道:“我们去瓜藤那边看看,找些南瓜子打打牙祭。”
白头翁此时从嘴角边硬是挤出了一丝苦笑:“唉!你们有所不知,前几日我见那家屋主早已把瓜蓬的南瓜全摘下了,那些南瓜藤也都快枯萎了,你们现在去那,这不是白去吗?”
我拿爪子搔了搔脑壳子,对我的伴说道:“甜心,白头鸟说瓜蓬的南瓜被采摘了,咱们还去那儿吗?”
伴她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说道:“既然已经到了半路,咱就去看看吧,不管怎么样,眼见为实。”
白头瓮见我们颇固执,连忙和我们道别,把翅膀呼悠一声,一溜烟地飞走了。
我和伴相视苦笑。我们抬着疲惫不堪的四肢,继续向瓜蓬走去
二十九:
到得瓜蓬,只见得一片狼籍,南瓜枯萎的瓜叶堆成一堆,中间冒着袅袅的烟雾,向着天空扩散开去。
我轻叹了一口气:“世界本来就无所谓永恒,既使是瞬间的繁华,也留给我们惊鸿的一叹了。有如这南瓜藤,虽然也到了该枯萎的季节,但是它最少也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南瓜,足以待来年再生了”
伴见我蹲在枯叶堆边发呆,踢了我一脚:“咱们回去吧,你还愣在这干什么?”
我苦笑了一声,默默地点点头,心里思恻着:“我知道这瓜蓬的世界不是属于我们的,我现在唯一的去处,就是只能回到芦苇丛中,继续过着我着隐居生活了。”我忽然之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直觉:“我何曾不似这南瓜藤?虽说我现在生活得遐逸,想来有一天也会如此藤一样枯零残谢的吧。”
伴的催促声使我不得不抬脚上路了。我和伴迅速地逃离了这片瓜蓬。在回洞穴的路上,伴不止一次地安慰我。虽然我也知道她心里有点难过,但我又何曾不是如此呢?我们的世界越来越狭隘了。假如当初没有辗转探寻的精神,我想我们现在很可能还是一对鼠族难民,在往流浪的旅途上继续我们的流浪生涯了。
到得湖边的洞穴,我和伴总算嘘了口气,一颗驿动不停的心才放了下来。说实话,回家的感觉真得很不错,有种安逸舒畅的感觉。
一夜无话,我和伴因为不必为食宿发愁,再说这片湖也没啥鼠族的仇家会寻门上屋的,所以我们就完全没有必要昼伏夜出,过着惊惊颤颤的生活了。我们大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芦苇丛中来回穿梭,尽情的嘻闹一番。也正是这样的好日子,在深秋来临之时,我和伴也把身子养得肥油滚圆的了。我们还在巢穴窝中挖了间贮藏室,把一些耐藏的美味藏在那儿,打算靠这些藏食来挨过漫长的冬季。
三十: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间寒冬就来临了。这个湖边的冬季不算冷,既看不到飞雪漫天的景致,也没有湖面结冻成镜面般的壮观。伴对我商量了一次,伴说她能忍着,准备在春季来临时,再把肚里的宝贝产下,这样就不会让宝贝们饿坏了。
我除了满嘴应允外,我不得不佩服伴的脑瓜子还是蛮好使的。
冬季里,我和伴很少出洞窝,我和伴成天在洞窝里谈论着我们的未来。我要求伴要为我产出一大群的宝贝,然后把我们一族发扬光大。
伴却不屑地说道:“你别老胡思乱想了,你以为生小孩是老母鸡下蛋——一个接一个吗?真是的,有本事你自己生一大群去,我可不管你能产多少。”
我只好一笑了知,因为我知道我没她那个本事,我打小就只知道偷偷摸摸地混日子,至于要说到生育大计,这就不是我所能思考的了。
好歹冬季总算过去了,当春天的第一声春雷响彻整个湖面时,我的伴为我们这个家产下了一窝小老鼠。
我想到我当了鼠爸,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我拿眼看着那些粉嫩粉嫩的小家,认真细数了一番,哟,还家伙,足有七个小宝贝。
伴对我严厉要求起来,规定我每天要从外头弄些可口的美食外,还要每天拿出很多时间来帮她喂食小宝贝。唉!我这个鼠爸当得一点都不轻松。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小宝贝在我们精心的照料下,一个个都长得十分健壮。我对伴说过,我要求伴在窝里当个专职产妇,这啃食和扩展我们的领地的事就交给我们那群宝贝干去吧。
当小宝贝们都能自理时,在春光明媚的日子,我们全家出动,在湖边上一起啃着刚露尖的芦苇芽。假如有那么一天,当人们见到满芦苇丛中都有我们老鼠的身影时,那也就是我这鼠族人丁兴旺之日了
我望着伴和宝贝们,然后郑重其事地宣布:这世界的未来是属于我们鼠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