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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朱棣潜入魔法系的宿舍区,打眼一望,黑黢黢的建筑群中惟有一幢小别墅孤伶伶地亮着光。
四皇子光明正大地掏钥匙打开门,锁叶微不可闻的轻响却惊动了楼上卧室的光屁股娃,他在朱标怀中睁开一线眼睛,硕大的瞳仁在黑暗中闪烁诡谲莫测的光芒。
卧室的门向内推开,一小团肉球无声无息地扑出去,门外的朱棣却早有预料,侧身避过光屁股娃的第一击,戟掌斩他颈后——因为目标缩成团斩在了屁股上——这一下屁股打得结结实实,光屁股娃没觉得疼,但被朱棣大力侵身,浑身上下的肉都抖了抖,再也没办法蜷缩成团。
朱棣俯身向前倾,赶在光屁股娃落地前接住了他,一手揪着他的后颈肉踏进卧室,另一只手还不忘关门。
卧室相连的盥洗间点了一盏起夜灯,朱棣就着微弱的光线走到床前,偌大的双人床上伏着一个小小的朱标,他的睡相倒挺老实,几乎把全身都裹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闭合的眼睛。
顺手推开窗户,朱棣把光屁股娃扔下去,听到草坪上传来“噗”一声闷响,床上的朱标似乎感应到什么,又像是被袭进来的夜风惊扰,露在被子外面的黑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整个人呈毛毛虫状蠕动着往下缩。
朱棣等了一会儿,等他再次安静下来,侧身坐到床边,柔软的床垫即刻从那一角往下沉,仿如载重的吃水船。
而裹在被子里的人也随着床垫的倾斜慢慢滑向他,动作不可谓不大,朱标却浑如未觉,咂了咂嘴,在睡梦中舒服地扯动小呼噜。
他的呼噜声多听一阵就会发觉异样,呼吸即使在睡梦中也始终遵守某种特定的节拍,长短快慢,反复循环。
朱棣想起晨练时的那次试探,他本以为朱标修习了某种锻体的秘术,因此故意改变呼吸节奏,但这段时间观察下来,朱标对此根本没有自觉,也没有刻意去练习,他竟是无时无刻都在无意识地使用那种呼吸的方法。
这不是单纯的努力能够达成的效果,朱棣自己就是一名出色的武者,按照他的经验,要么,朱标历经了十年以上严格地条件反射训练;要么,有一位高明的魔法师用灵魂魔法在他潜意识里种下了暗示。
暗示能够达成如此强大的效果,该名魔法师至少是一位十级的高级魔法师,而大明所有高级魔法师皆登记在册,没有一位属于灵魂系。
朱棣垂低眼眸,目光暗沉地久久凝视朱标,盥洗间里的灯闪了闪,微光投进卧室,在白墙上映出他漆黑的影子。夜风穿窗入户,风吹动窗帘的影子与他的影子融合,倏忽间变长变大,变得形状诡奇,狰狞可怖恍若怪兽。
朱标有秘密,朱棣早就知道。这时候能看出人和人的不同,朱标发现郭大路有秘密,他的直觉反应是疏远对方,哪怕郭大路是他穿越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而朱棣相识以来从未真正地信任过朱标,他明知这小孩儿藏着诸多秘密,不如说他本身就是一个谜团,朱棣却毫不退缩,反而被激起斗志。
嵌合体?太子的后代?朱棣伸手虚虚地抚过他的眉眼,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
果然很有用。
…………
……
接连几天光屁股娃都表现古怪,夜里不肯好好睡觉,多动症发作一般到处爬,有时候半夜下床爬到楼下花园,有时候从花园滚了满身泥再爬墙翻回卧室,朱标每天早晨都能看到一条乌漆抹黑延伸到床边的爬行痕迹。
今天早上朱标是被闷醒的,睁眼就发现光屁股娃趴在他脸上睡得正香,手脚摊开,肉嘟嘟的身子把口鼻堵得严实,朱标一口气上不来也呼不出。
“唔啊啊啊……”
他从床上挣扎到地下,满地打滚,脸涨得通红又变成刹白,终于在昏厥前把光屁股娃撕了下来!
因为差点被闷死,朱标头一次对光屁股娃真的生气了,不管他怎么缠也不肯抱他,扔下他自行去参加晨练,完结后稍作犹豫,没有回家,直接从国术学院去了吏部。
今天是吏部遴选的日子,朱标决定独自前往,虽然朱棣说他有事没事都可以去烦他——是这个意思吧?但他敢这么说,朱标不敢真的照着做,想想朱棣也算日理万机的大人物,他肯折节下交是他的事,朱标可不能人家给他三分颜色就开出染坊。
他也并不是不重视这次遴选,知道所谓公务员内部考试主要是面试,给考官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所以就算心里别扭得要死,仍是随身带了一套国服,离开学校之前找了个厕所隔间偷偷换上。
这次不是修身的直裾,而是宽大的圆领襦衫,朱标把腰带松松地系上,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照了照,又戴上帽子,他不认识这种后面带两条绊子的帽子,感觉多了两根女生似的小鬏鬏,在脖子根扫来扫去,痒得他心神不宁。
公共交通系统在吏部附近也设有站台,朱标在国术学院东门外乘坐六角飞碟,速度比上次坐朱棣的悬浮车还快些,九点整准时到达。
那位杨侍郎之前通知的考试时间是九点半,朱标早到了半小时,吏部九点才刚刚开衙,他只得站在八字墙外等,眼见着公务员们进进出出,不少人手里还拎着刚出炉的热气腾腾的早餐。
朱标:(>﹏<)
早知道在国术学院吃完早餐再过来,食堂早上还有他最喜欢的豆沙包子呢!朱小弟馋得口水滴答,眼睛长在人家的早餐袋上拔不出来。
“没吃早饭?”有人在他耳边问,朱标本能地点了点头,旋即反应过来,猛抬头望向对方。
那是个看起来很温和的中年人,年轻时应该非常英俊,是那种正气凛然的英俊,天生肃容,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不像朱棣没表情时那般高深莫测,反而让人生出一种可信可靠的依赖感。
朱标吞了口口水,有点愕然地注视眼前陌生的大叔,目光又顺着香气往下移,停在大叔手中鼓囊囊的纸袋上。
中年人面无表情,眼睛里却微微漾开了笑意,他拉开纸袋的开口,让朱标能看到里面白生生圆鼓鼓的豆沙包,再充满诱惑性地问:“想吃吗?”
朱标顿了一秒,狂摇头。
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吏部,远离这位奇怪的大叔,开玩笑,他是十七岁又不是七岁,被豆沙包子诱拐什么的,想一想都无比羞耻好吗!
中年人也并不气馁,看着他消失在吏部大门内,一双深沉内敛的眼睛仍然满含笑意,手捧纸袋,慢慢地踱向公路对面的停车场。
停车场出口处被楼层覆下大片阴影,一群人默不作声地站在阴影内,紧张地簇拥着中间的另一名中年人。
两位人到中年的大人物隔着马路用目光打了个招呼,走过来那位掂了掂手里的豆沙包,未语先笑:“陛下,他已经进去,轮到我们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