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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兜兜转转,很快就又回到了老界岭的镜湖廊桥上。
咋又回来了?难道说这里有进出迷宫的机关?别说悍妻头晕,这次烛明空也露出了惊异神色。
小老头娴熟地摸索着廊桥上每一座蹲兽玉雕,在第二十七座前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扭头兴奋道:“希望它还能用。”
说着,用力扭动蹲兽的大脑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机关启动,水底浮出旋涡,随后升出一口玉井,倒与临仙台上的“结界井”颇有几分相像。
“这里有‘缙云灵光’的威慑,因此无量仙主从未使用过这道后门,久而久之也就忘了,现下还记得这处机关的,恐怕只剩小仙了。”
他突然这么感伤,烛悍悍倒有些不习惯了,轻声问道:“这是你修的机关么?”
土地公笑得苍凉:“是啊,小仙祖上西凉玉匠,自小酷爱机关术,立志成为‘大偃师’,前半生虽无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食无忧的自在人,只可惜,没摊上长寿的诸侯城主,一朝君亡,使得全城皆奴……”
触景生情的小老头一挥细泪,笑道:“在大人面前提这些做甚?死就死吧,反正这窝囊的仙吏我也做够了,跟我来。”说罢他率先走了下去。
他们走完盘旋的阶梯,又步入九曲蜿蜒的洞窟,转至尽头时,眼界便豁然开朗,那是一座蔚为奇观的地宫,宫门口阴影下的镇门石上,阴书方篆:无梁殿。
殿门大开,无人看守,里面隐隐传来似有若无的歌声: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
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
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
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烛明空首先跨入殿堂,烛悍悍勉强壮胆跟在其后,土地公公最没节操,使劲闭着双眼,瞎子一般摸了进去,边走边说:“看不见看不见,我看不见!传言说,擅自偷窥无量仙主的,都得死……”
俗妇轻松地戳了他一下:“方才还说‘死就死’,转眼就又不算了么?睁开眼吧,这里没人!”
“没人?可、可谁在唱歌?”
“这歌声好像来自灵泉,也说不准是当年玉宫中‘死去的亡灵’在抒发愁思呢?”土地公听言,吓得一哆嗦。
“瞅你这胆子,日后怎么做城隍啊!”
“……”
烛明空扫眼四周,这里不同于岩基玉脉的迷宫,竟是一处天然的钟乳石洞窟,景象千姿颇为不俗,应该是数万年形成的地宫。
钟乳石湿润清新,分布形似龙脊,却又各有各的不同,有的宛如冰壶蜿蜒、雨幕倒悬,有的犹如浊浪滔汩、林木参天。
殿内玉、石、木三种质地结构,只有上下的固定,没有纵横的支撑,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无梁殿”。
殿中缠绵着一溪灵泉,泉水泛起白色的灵雾,在玉石烛光的映射下,呈现出七彩颜色,仿佛一条“九霄游龙”暂时栖息在人间,显得仙气儿飘飘。
算一算上下左右的距离,此殿犹如龙首,正处玉脉东方,灵泉连着华夏最气魄的河流,西高东低,宛如巨龙入海。
“果真是一个补命门、破痼冷、温五脏、生血骨的灵秀龙脉!即便受损,对人间修灵而言,也是滔天的聚灵神迹!换我是妖,我也会赶尽杀绝久居于此。”烛家悍妻坦言内心真实的情绪。
烛明空却怔神望着殿内布局傻了眼:这布局……和自己当年镇守鬼蜮的“九阴殿”一般无二。
……
若木同似水在岔洞走了许久,中途也偶遇了其他子徒,但因似水双试皆属第一,若木的成绩也名列前茅,那些同修便不愿与二人同行。
原因很简单,七座武尊像二十来人分,注定淘汰大多数,再者“闭门弟子”只选一位,有似水的存在,即便寻到玉雕也是枉然徒劳。
似水什么都明白,望着躲避自己的昔日同修,她一句客套话也不想多说,因为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涂山修仙,她势在必得,只有成为真正的天人,才能赦免扈国城民“沦奴”的命运,她时刻谨记着母亲的扶乩谶言,也决不允许自己的私欲为扈国带去厄运。
似水冷漠一笑,转身去了相反的方向。
若木倒十分善解人意,紧跟其后,厚着脸皮搭上了对方肩背,像在发愿赌誓:“他们不愿同行拉倒,这不还有我呢么?放心吧,无论寻到几座武尊像都归你,我是不会同你抢那玩意的。”
似水眉目微愁,瞬间消散于冷漠,厌嫌地抖掉肩头色爪,低声警示:“最好你也能离我远点。”
“你气性怎么变得这么大?”若木很纳闷,平日在一起打闹惯了,怎么那次梨园闹别扭,就再也不见好转了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梨园是我先动的手不假,可你也将我揍得不轻啊!再者我也真诚道歉了,气还没消么?这不,还陪你一起应试来着。”
听着若木一再致歉,似水心防渐破,本想说句软话,突觉耳际一道厉风掠过,她本能一闪,及时躲开了。
“兄长小心!有埋伏……”
话音未落,若木也听到了岔洞上方的阴影处传来一串窸窣怪响,同时头顶掠过一袭凉意,好像被什么东西揪去了一缕头发,他瞬际挥起青锋剑,在头顶舞起了剑花。
迷宫光亮有限,全靠子徒们各自点燃灵力前行,现下若木这么一通舞剑,指尖灵火自然就熄灭了,似水还来不及蓄力,头顶又掠过一道阴风。
人在明处时,目光辨识有限,可在暗处时,往往能看到细微处的黑影,似水抬手施法,赶去若木头顶的纠缠,而后默默撞了他一下:
“嘘,别动!也别点灵火!它们就看不到我们。”
若木微微后挪,背靠似水,学着对方音调,轻问:“它们是谁?在哪里?”
似水将月轮刀缓缓施法寄出,衬着刀身上微弱的月华寒影,两人看向洞顶:乌泱泱一大片,全是倒挂金钩的蝙蝠,有一只格外肥大的人脸蝙蝠,足有半人高,一看就是修炼成精的蝙蝠王。
带不带毒素不清楚,反正单看它那一嘴利齿,就不会是个吃素的善茬儿!
此刻蝙蝠王尚未苏醒,怀着抱着一座玉像睡得正香,若木却心境拔凉,不知该不该庆幸自个学艺不精,先前舞的剑花没啥鸟用,看样子一只蝙蝠都没碰到,否则对方嗅到了血腥可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