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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总兵这些年虽然没有像曾经那样征战沙场,但教训下面这些不听管教的廖总兵还是常常亲自上阵,根本不是归雁徊能比得了的。如今廖总兵死死掐着归雁徊的脖子,归雁徊一点气都喘不上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过了多久,开始归雁徊还能挣扎几分,后面他只觉得眼前发红,什么都看不清。
可廖总兵到底还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归雁徊,他在归雁徊失去意识之前松开手,猛然吸入空气的归雁徊无法控制地大声咳嗽着,几乎要把肺咳出来。廖总兵注意到,在归雁徊的脖子上出现了两个紫色的手印,一贯黑白分明的眼睛,因为充血有一半的眼球上都渗出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廖仞很满足,这就是他这种不知羞耻的人所应当承受的。
“咳咳……咳咳……”归雁徊用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他站起身来,“廖总兵,”他的声音因为刚刚激烈的咳嗽有些嘶哑,“如果没有别的吩咐的话,我先去盐田了。”
这是对廖仞莫大的挑衅,廖仞愤怒地冲上去,一巴掌打在归雁徊脸上,他这一巴掌打的太狠,以至于归雁徊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廖仞也没有给他机会,对着归雁徊又不知是多少巴掌,那张刚刚还被廖仞称为是美玉般的面容,立刻肿了好几倍,归雁徊感觉嘴里有些腥甜,他咳了下,吐出一口血来。却依旧没再与廖总兵多说一句话。
“归雁徊是吗?”大概是打累了的廖仞,喘了几口粗气,他第一次叫归雁徊的名字:“你不想回去?不想活着等你的祈王来救你?”
“如果我奢望能回得去,我就太低估当今圣上了。”归雁徊平静地说。
廖总兵听到归雁徊这样说,疾步向归雁徊逼近了几步。“我会让你屈服的,我会剥掉你现在这层虚伪的外衣,露出你真正的灵魂。”廖总兵威胁道:“你不是想去盐田吗?我便如你所愿。”
言罢,廖总兵招呼关岗进来,关岗进来时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刀子,可廖总兵却直接说:“带他去盐田,你知道该怎么办,3番的。”
关岗愣了下,他又看了眼归雁徊狼狈的惨状,关岗便明白了:“是!”
廖总兵话中的意思便是“给他们最重的活,以及最少的食物”,在绿营这么多年,像归雁徊这样宁愿去盐田也不在大帐中的人他也见过不少,只是那些人最后只有两种下场,要不然是在加倍的工作中屈服重新回到大帐,要不然是直接累死在盐田里。
可是……关岗把归雁徊拉起来,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快点走。3番的意思是多几倍的工作,以往要么是半番、要么是1番,3番……别说是归雁徊这样的书生,就算是干惯了农活的壮汉,不吃不喝也干不完。
廖总兵看起来有些着急了。
这样别说是1个月了,在关岗看来,他甚至坚持不过3天!
可归雁徊却这样一做,连着做了三个月。
刚开始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只能吃些残羹剩饭,觉也几乎睡不了多少。可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应该要感谢耶律旻,感谢他曾经那近乎残酷的虐待和逼迫,毕竟连混着罂粟的饭他都被逼着吃过,现在绿营的这些手段,又算得上什么。
廖仞每天都像一个随时等待猎物失足的猛兽一样,他一再给归雁徊增加麻烦,因为一点小错责罚归雁徊,有时被棍杖打得痛了归雁徊也会像别的人那般喊叫,有时连续无法休息他也会撑不住晕死在盐田里,但是自始至终,归雁徊从来都没有求饶过。只要撤了棍杖,给他口饭吃,他就好像又变成那个刚来时的他,即使他现在穿的破烂不堪,眼中却从来都没有过犹豫。
今天早上,听说有一个人,嫌归雁徊每天都回来太晚影响了自己睡觉,便在今天吃饭的时候故意坐了归雁徊的位置,让他到一边蹲着吃去。结果看上去很好欺负的归雁徊却一脚把那人踹开,直接将他鼻子打断了。
在听到关岗向他汇报这件事的时候,廖仞出乎意料地没有惩罚归雁徊,而是给了另一个人二十军棍。
廖仞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归雁徊又让他几次几乎抓狂,廖仞有时恨得牙痒痒,他想将归雁徊强行压到军帐中、像对待他曾经对待过的那些人一样,他有时又想那样便是他输了,他不能给归雁徊机会,让归雁徊能够得意地嘲讽他;廖仞有时心中又有些欣喜,他想像归雁徊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像前头那些人一样,只挨了几刀子就死了,像归雁徊这样的人,一定可以变为他真正的妻子。
廖仞一边想着,一边在大营中巡视,便见着关岗正在与一个外人在大营外交谈。
“你干什么呢?”远远的,廖仞便叫道,绿营说到底是个关“囚犯”的地方,别说是关岗,就连廖仞都没有什么机会可以从这绿营中出去,关岗如今站在绿营外,算得上是一“大过”。
“总兵。”关岗一见是廖仞过来,立刻上前:“今天是收信件的日子,正好信使过来,我就问问他以后可不可以直接都烧掉就不用送过来了。”
关岗这么一说,廖仞才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天,这绿营毕竟名义上还是个“军营”,一些家眷还是会坚持不懈地给绿营中的人写信,可是之前的信,廖仞从来都是下令烧了,毕竟活都活不过一年的人,看这些信有什么用呢?
“哦,知道了。”廖仞答了一句。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又叫刚刚准备离开的关岗过来,“把信拿给我看看。”
关岗怔了下,将信全都递给了廖仞。
廖仞拿在手里快速地翻过,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一打信件上。信件上的字体娟秀,写着“归雁徊收启”几个字。
廖仞将其他的信塞还给关岗,自己则把归雁徊的信打开,绝大部分是一个名为岱云盈的女子写的。廖仞将寄给归雁徊的几封信一一读了,又抽出来了一封,这封信和其他的不同,是一个名为“叶籽”的人所寄,廖仞将这封信重新封好,递给关岗,说:“你将这封信给归雁徊送过去。”
“要给他吗?”关岗疑问。
“信件都是给他们个人的,我们没有道理不给。”廖仞说。
“那这些呢?”关岗捧着手中剩下的信道。
“当然是烧了。”廖仞像个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了眼关岗,转身回了大营。
来到绿营的第三个月,归雁徊终于收到了第一封信。归雁徊看了眼信的名头,是“叶籽”。归雁徊一边心中暗暗遗憾为什么不是温珩,一边又责备自己怎么会这样想,明明温珩忘记他是最好的,在将脑子中那些翻来覆去的纠结梳理清楚,归雁徊才回忆起来,这个叶籽是当年跟在向倾阳身边的一个小内侍,他为什么会写信过来?
归雁徊打开信件,内容不长,读完仅需须臾。可归雁徊却反反复复地读了三遍。
“嚯!有人给你写信呢还?”住一个通铺的人见到归雁徊手中拿着的信高声道,但话音没落便见归雁徊将信撕了个稀烂。
他冲出去,跪在地上,一拳一拳锤着沙石铺的土路,直到血肉模糊。
在刚刚的那封信中,写了一件一个月前发生的事。
适逢花朝,洪德帝携宫人游春。在公主府上,偶遇一女子,姓岱名云盈,幸之,俱回宫内,册封贵人。后岱贵人向洪德帝请求特赦其弟,洪德帝大怒,着其禁足冷宫,非有令不得踏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