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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徐知州看出白拂为难,宽慰道:
“不过白姑娘不必担心,要求不高,说得过去即可。”
白拂瞬间被安慰到了,稍稍安心,又有些好奇问道:
“这规矩也是摄政王定的吗?”
不是要不拘一格降人才吗?为何还搞出这种没必要的门槛?
“不是,是国子监自成立以来的规矩,原本要求颇高,但摄政王说特殊科考特殊对待,不必严苛要求。”
俆知州说完这话,不动声色瞥了眼斐公子,见他神情无波,仿佛听到消息与自己毫无干系,心中微微叹口气。
当年子宴在国子监时,摄政王没有丝毫机会渗入到国子监,如今国子监祭酒已是摄政王的人,还是那个大业国赫赫有名的第一墙头草...提起这事子宴恐怕会心情不畅。
不过现在看子宴这样子,似乎是他想多了。
白拂沉浸在有机会免除婚配的喜悦当众,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表情,高兴道:
“那就拜托知州大人了”
说着她起身,对徐知州拱拱手,“日后还有需要我白拂效劳的地方,请大人尽管开口,定不竭余力。”
若是别人说这话,徐知州只会觉得这人口气猖狂,但对白拂...徐知州丝毫没有这种念头,毕竟白拂刚帮忙解决了一桩大事,他客套地摆摆手:
“白姑娘会设计房子,还会做蜂窝煤、酒精,如此聪慧,一定能拔得头筹,达成心愿。”
这话说得真诚又喜气,俆知州心里其实也乐开了花--
居然有人主动求这份推荐,这对他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也不知道摄政王什么意思,不顾反对开了这劳什子的特殊科考不说,还给每个州府分配了名额,更过分的是,还明确要求必须有男有女。
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大业国女子读书习字的不少,但女子大多钻研琴棋书画,有几个会去钻研工医数这些平民学识的?
那个免婚配的奖励也是莫名其妙,有几个女子敢说自己不想婚配?
哪怕敢想,家里人能同意?
去年徐知州治下都没有几个女子报名,可把他愁坏了,最终没办法强行送了几个木匠大夫家的子女去应付了事..
结果自然啥水花都没有。
今年如果白姑娘去的话,不仅能交差,说不定能得个好名次。
这自信自然是来自好友。
那日白拂献计后,他单独喊了好友谈事,就是为了问些当人面不方便问的问题。
白公子真的可信?
好友给他的答复是可信。
还让他放心,说白公子有些事没说清楚只是因为不方便解释,但结论是有根据的。
斐子宴何时如此信任和高评价过一个人?
身为好友徐知州最清楚不过了,有了好友保证,他这边才放开手脚去安排后续。
这么想着,徐知州笑意入眼,又多恭维交代了几句才告辞离开。
“你真的决定参加?”
回德天阁路上,一直没有插话的斐公子突然问白拂。
他着实没想到她会考虑参加特殊科考这条路。
毕竟她一直很抵抗读书写字一事,平日也从未表现出相关才能。
她似乎对平常女子或者男子喜好的风雅之事都不太感兴趣,反而对衣食住行、开荒耕种、养生之道这样的日常小事和赚钱有种说不出的执着。
她铺子里卖的东西,勉强能和特殊科考沾边的,估计只有用来建房子时做的水泥和浆糊。
当初老师看到成品,曾说过若能大量生产,用来修建城墙是极好的,可惜小白说有些材料难寻,他们只是运气好附近就能找到,其它地方不一定有这天时地利。
老师不信,找白拂要了那种材料说是要让人去寻,也不知道后来进展如何。
刚才她说暂时没想好参加哪一科,不知为何,斐公子隐隐觉得,这次会有不一样的惊喜。
莫名地,他突然想起她送的那把奇怪的刀,目前大业国并不具备做出这等材质武器的技艺...
莫不是她还会造武器?
念头刚到这儿,斐公子脚步猛地顿住,一瞬间,脑子里有什么串起来。
石液,安州,石油火炮!
是她!
斐公子倏地转头看向白拂,眸底有掩饰不住地惊讶之色。
这边白拂正在想事情,没注意到斐公子表情,听到问毫不犹豫点头。
“自然要去,我仔细考虑过了,婚姻大事不能草率,我现在还年幼,不打算考虑婚配之事。”
这样吗?
只是如此吗?
斐公子定定看着白拂神情变化,眸色深深,仔细了看,眸底有惊涛骇浪在汹涌翻滚。
居然是她。
半晌,斐公子垂目掩下神色,恰巧白拂回过神看过来,他抬眸微微一笑点头道:
“好,若需要,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
白拂不解,歪歪脑袋。
虽然没打听过斐公子在白麓学院都教什么,但白麓学院走的是正统教育路线,想必学的也都是那些正儿八经的科考内容。
“你教的四书五经,对我...”不仅没帮助,还占用脑容量。
白拂委婉地想拒绝。
对面沉默一瞬。
“我,并不是只会四书五经。”许久,一个略有些异样的声音传来。
说完这句话,斐公子自己也愣了愣,随即俊雅的面庞闪过些许不自然。
从来都是别人求着他指教,上杆子要教人还真是第一次。
可能是刚才白拂脸上的疑虑表达得太赤裸裸,让他沉寂已久的好胜之心,再次复苏。
想了想他说:
“至少你的字和诗,还有骑射,我可以教一教。”
白拂一愣。
啊。
对哦。
骑射姑且不提,她那见不得人的字...进学子监入门就要对诗,总不能太丢人现眼。
原来,还是逃脱不了这一关。
“我的字你见过的...”
想到自己都嫌弃的狗爬体,白拂难得脸红了红,突然不好意思看斐公子,“你觉得,还有救吗?”
斐公子难得见她这模样,莫名好笑。
然后也真的轻轻笑了,“好好练的话...半年后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惨不忍睹。”
白拂也觉得有些惨不忍睹,扶额苦笑。
“想不到我也有这一天。”
原本以为身边有了这么多代笔,以后不需要再为难自己,动动嘴皮子落个清闲,不想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
“你的字...是后来学的吗?”斐公子突然问道。
按照她表现出来的学识,应该没少读书,可那字体...着实与她的学识不匹配。
“算是吧。”
白拂无奈一笑,没有多说。
算是吧?
斐公子不解。
之前学过,失忆后忘了又慢慢习得?
还是其它?
两人边说边走,因为已是宵禁时间,路上不时会遇到巡逻的人,每次被询问,斐公子只要拿出一个牌子,晃一晃就能被放行。
“这是什么?”白拂好奇问道。
“宵禁期间的通行令”斐公子将令牌递给白拂,“这个你拿着吧,你在镇上时间多,应该用得上。”
白拂哦哦两声接过,好奇地仔细打量,是府衙发放的,“这个怎么弄到?”
“州府会酌情发放。”斐公子解释道。
白拂撇撇嘴。
“为何不干脆开放宵禁呢?若是有夜市,晚上可以逛逛街,就不用那么无聊早早睡觉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身影落在两人面前,手上还提着个包裹。
白拂一愣,目光落在包裹上,啊了一声,“你是不是去黄府找我了?”
暗卫冲斐公子行礼,将包裹递给白拂,“今日的。”
又看向斐公子:
“主子,剩余的八套,如何处理?”
白拂:“......”
斐公子:“......”
因为天太黑,白拂不知道斐公子脸色变没变,她自己却尴尬得一匹,没好意思去看别人,尴尬之下脑子一抽答了暗卫的话:
“明日都给我吧。”
为了缓解尴尬又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
“哪家绣楼做的?料子和手艺都挺好的,以后都去他们家定做得了。”
暗卫看一眼主子,这些都是主子做好分装好交给他的,他哪里知道哪里做的。
斐公子轻咳两声。
“回头我将铺子地址给你。”
白拂明日还有事,今日不回小溪村,斐公子将她送到德天阁后先行离开。
白拂洗漱完觉得有些饿了,打算去灶房给自己整点宵夜的,水刚烧好,一个人影忽然窜进来,“给我也整点。”
白拂没有回头,直接又多抓了一把面放进锅里,由加了些青菜和腊肉,锅铲搅了搅,盖上木盖,这才道:
“方才不说有事先回去吗?”
云旗翻了个白眼,“我那不是找个理由给你腾位子吗?”
“腾什么位子?”白拂莫名其妙。
“那个杜妈妈来传话说是两位对你念念不忘之人将你请去了,我哪好意思去。”云旗说完忽然嘻嘻一笑,“我来问问,对你念念不忘之人...是谁啊?”
白拂懒得搭理这个被八卦之魂附体的女人,拿起碗开始配调料。
云旗等不到答案,哎了一声,“咱之间还有秘密不成?”
白拂:“那可不。”
云旗:“......不够义气,我都告诉你我的事了。”
面好了,白拂盛了两碗,递给云旗一碗,“不说饿了,快吃吧,不然要坨了。”
云旗接过碗,不依不饶接着问。
白拂被问得没了辙,只好交代:
“没有念念不忘这回事,那是个误会,我今日是找徐知州帮忙报名特殊科考的事,好争取时间找那个值得我念念不忘之人。”
云旗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八卦之光瞬间被灭了,惋惜地叹口气:
“什么呀,还以为有人被你那些鬼哭狼嚎的曲儿给折服了呢。”
白拂:“......”
翌日。
白拂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她一手揉着还有些麻有些沉的脑袋,一手撑着身子起来。
外面传来饭菜的香味儿,白拂第一反应是莫不是云旗先起来去做饭了?
等她收拾好出去一看,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云旗还在另外一个屋子睡得跟头猪似的,在灶房里做饭的是大丫与小四儿。
“你怎么来了?”白拂站在灶房门口问道。
大丫回过头,笑道:“公子起来了?我煮了醒酒汤,您先喝点。”
白拂正觉得胃里难受,接过醒酒汤小口小口喝起来,一碗汤下肚顿时觉得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这个不错,可以在铺子里卖卖。”她赞赏地说道。
大丫笑着应下,目光在云旗睡的屋子那边扫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转身回了灶房。
小四儿将火生好后走了出来,“酒窖都快被喝空了”
白拂打了个哈欠。
她也不记得喝了多少,昨晚云旗非拉着她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她是如何思念她家那位将军哥哥了,于是她陪她喝酒,听她说话,后来何时如何各自回屋的都不记得了。
吃完饭小四有事先走了,大丫留下来,白拂让她不要吵云旗,让她睡个够再起来喝醒酒汤,自己则又回屋躺着去了。
云旗醒来时已经是正午,听说白拂还在睡,她没去喊他,喝了醒酒汤就走了。
下午元子泰来了趟德天阁,他是来送银票与谢礼的。
谢礼是几箱子书与一些字画,白拂毫不客气地收了书,将字画退了回去,“这些我欣赏不来,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元子泰觉得奇怪,“喜欢书的人一般不都喜欢字画这些吗?”
白拂摆手,“我也不喜欢书,这些书是给别人的。”
元子泰不再多问,说了些事情就急匆匆走了。
黄府还没有完全解除隔离,黄大老爷与元子泰都坚信这次的事情是个局,似乎一直在商量对策,元子泰对这事很上心,不像黄秋阳,没心没肺跑去她那里躲着。
“公子,云旗姑娘今晚还要过来吗?”大丫忽然问道。
白拂一愣,“不知道,可能会来吧。”
大丫神色复杂地哦了一声。
“饭菜都好了,两位想吃就热一热,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白拂看一眼天色,确实不早了,“那行吧,你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日不用过来了,我有事要出门。”
“好。”
元德书铺斜对面茶楼窗边,云旗看着门口罗雀的元德书铺,叹了口气。
自从出了那事,元德书铺的生意也差了许多。
因为铺子里用的蜂窝煤取暖,很多人忌讳进铺子,这么久了,那些宣传挂画只发出去一半不到。
若不是黄家其它铺子集体出动将黑宝石的蜂窝煤都订走了,照他们这法子,黑宝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白拂放下手中把玩的点心,也看过去,道:
“怀疑是人的天性,可以理解,时间会证明一切,别急。”
云旗也懒得看了,坐下来喝口茶。
“你就真的这么确定咱蜂窝煤没事?”她有些好奇地问道,“说实话我现在闻到蜂窝煤味道也或多或少有些不安心,总担心哪怕没毒,对身体也可能不好。”
白拂点点头,“确实不好。”
嗯?
云旗瞪圆眼,惊讶看白拂。
她很想说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
白拂笑笑,“日常使用的程度没问题,长期大量吸入会导致一些慢性病。”
“哪些慢性病?”
“肺部和咽喉相关的。”白拂不打算细说,嫌弃地看云旗一眼,“放心吧,在你有生之年不会看到很多这样的状况。”
距离后世雾霾的程度,还要很久很久。
久到人不敢想象。
久到她回不去。
见完云旗,白拂又被隔壁包间请了去。
“为何程老爷子总能及时找到我?”
白拂笑着进了屋,在程老爷子一侧坐下。
程老爷子也笑着看白拂一眼,“忘了告诉你,这是我家的铺子。”
原来如此。
白拂并没有觉得太意外,只是有些好奇,“程老爷子上次说的生意里好像不包括茶楼。”
程老爷今日来逮白拂可不是为了谈这个,只笑了笑便转了话题:
“我听说你这段时间去了黄家?”
就知道这事瞒不住程老爷子,白拂坦然点头,“我卖了些东西给黄家救急,去看看效果如何。”
程老爷岂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意味深长看白拂。
“你莫不是看上那黄家姑娘了?”
白拂无奈,为什么一个个上杆子要误会她呢?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表现出爱慕,也从头到尾否认,你们到底从哪里看出来的情义的?
“老爷子别打趣我了,我去是真的有事。”
程老爷缓缓哦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不会眼光那般差,我孙女你也见过了,不是我夸,我孙女知书达理才貌双全,比那个黄家姑娘不知道要温柔懂事多少,你小子,眼睛可要擦亮点。”
见势头不妙,白拂忙呵呵应付两句转了话题。
“老爷子,我上次托您打听的事,可有什么消息?”
“你小子别转移话题。”程老爷子轻哼一声,“这才几日,能有什么消息...你也不小了,在关心生意大事之前,不如先将个人小事定下来?”
“婚姻大事怎么是小事呢?”白拂不赞同地反驳一句。
程老爷子一副老爷子我过来人的表情。
“你放心,我那孙女不是个刚烈的,只要你没有休妻的想法,将来要纳姨娘纳妾什么的,她定然不会反对。”
白拂扶额。
好想对老爷子说你和你孙女都好大度,我自愧不如。
沉默一瞬,白拂抬头对着程老爷灿然一笑。
“老爷子,我有个秘密,不知当讲不当讲...”
程老爷子微微眯眼,为何有种不太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