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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再回东南
好在这时候,朝中那些大臣都散朝正到了宫门,眼见淳歌就要倒下了,有几个年轻力壮的急忙扶住淳歌,只是淳歌已然昏厥,任凭周遭起了多大的反响都不曾听见。
“官,官大人,官大人,您醒醒啊。”一官员扶住淳歌轻轻拍打淳歌的脸颊,企图叫醒淳歌。
“赶紧去太医院请御医来啊。”另一个官员,看着淳歌面色越发惨白,急忙叫道。
“我来试试。”有一官员,撩起袖子,接过淳歌,摁着淳歌的人中,不稍一会儿,淳歌便有转醒的样子,眼珠子在眼皮下不停地转动。
淳歌缓缓睁开眼睛,口中的鲜血从嘴角慢慢溢出,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眼中布满了殷红的血丝,稍稍愣了片刻,便猛地推开众人,直奔那匹小旗子停在一边的马匹,也不管此时自己是在宫门口,翻身而上,扬鞭而去,一溜烟便不见了身影。小旗子见状,躬身与那些救了淳歌的大人说了几句,便也离去,他准备先回官家给子衿说明事情然后在追着淳歌。
连小旗子都走了,安静的宫门口一时间就炸开了锅,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思绪更是飘得老远,显然这是有人掐中了官淳歌的死穴,只稍一击便是中的,官淳歌被整得半死不活。
“如此年轻就呕出鲜血,看来官大人的身子不好啊,我等还是别去打扰的好。”最后离开的官员,略有深意的沉吟说道,也不多留随着大部队走了。
宫里自是不知道宫门口的热闹,这会儿,苏佑启正和苏佑君缓步而行,走到离宫门不远的时候。见那儿人多,便不准备过去,等到人都散了才慢悠悠地晃过去。一到便见有侍卫在擦着地面。
“方才发生什么事儿了?”苏佑启貌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守门的侍卫正擦拭着淳歌呕出的血渍,先是停下手中的动作。鞠上一躬,说道:“回王爷的话,方才是有位大人昏过去了。”
“林洎?”苏佑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林洎,谁让林洎是朝野皆知的病秧子,但随即便想到这家伙正称病待在家里呢,怎么会是他。
“好像不是,听别的大人说是。官大人。”这侍卫是刚来的,自是不认识淳歌,恐怕就算是林相他也不见得认识。
“官大人?”苏佑启心下一怔,朝中姓官的也就只有官家一家人。官二伯与官乐水都不在京城,人们说的官大人只可能是淳歌。
“长相十分俊美的官大人?”苏佑启急急追问,他想要马上知道,却又害怕那人的的确确是淳歌。
“没见着,那大人被簇拥着。下官实在无法看清容貌。”侍卫皱了皱眉回想着淳歌的样貌,却是真的想不出来了。
“你怎么在擦地板啊。”忽然苏佑启一旁的苏佑君指着,地面上的血渍不解地问道。
“太子殿下。”那侍卫还是认得苏佑君的,他恭敬地答道:“这是那位官大人呕出的,吐了一口便昏了过去。”
“什么?”苏佑启立马就扯住侍卫的衣领。似是要将那侍卫给看穿了,淳歌身子一向不好,难道因为他的婚事,气急了,他还没有解释呢,淳歌绝对不能有事。
“你急什么,那小子,也算是教了我几天,咱们去他府里看看就行。”苏佑君拉了拉苏佑启,在人看不到的角度使了个眼色,苏佑启便放了手,愣愣地任凭苏佑君拉走。
那侍卫也是一团糊涂,怎么王爷这么激动啊,瞧着这俩人快要走远了,他这才想了起来,迅速地补上了一句:“殿下,王爷,那官大人似是不在府中。”
“为何?”这下就连苏佑君都愣了,依着淳歌的个性,一定会问苏佑启要一个解释,这时更该是等在府中的。
“好像官大人的家奴来报,说什么”侍卫仔细地想着说道:“说什么二爷去了,什么前天去的,听完这话,官大人才昏死过去的,醒了之后便抢马走了。”
至于苏家兄弟听完就直直呆在原地,素来以理智见长的苏佑君连脑子都不再转动了。官二伯,死了,这个消息委实是太大了,淳歌才在朝上受了刺激,随后便是官二伯的死讯,只怕淳歌再怎么坚强也会崩溃的,难怪会吐血,难怪会晕过去,这下他们怎么解释都徒劳了。
“走。”苏佑君还是第一时间回过神来,扯着仍然发憷的苏佑启,低声说道:“回府,再说。”
苏佑启的灵魂早就消散了,只凭着苏佑君拖着,他脑中只是想到淳歌此时的无助,他终是做了对不起淳歌的事儿。
天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好在苏佑启他俩已经回到了太子府,冷静地坐了一会儿,苏佑启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官统帅真的去了吗?”
苏佑君合上了疲惫的双眼,张了张嘴,还是出了声:“方才统卫禀告,就在前日官二伯确实是病逝了。”
苏佑启的脑中如今只有那一句,‘呕出一滩血’他担心淳歌,恨不得马上追着淳歌而去,只是他不能,他不能再收官的时候离开。
“我想去东南陪他。”苏佑启说出了自己最为真实的想法。
“你觉得,可能吗?”苏佑君倒是自嘲地反问道。
“不能,我知道。”苏佑启偏过头去,没有再说任何话。
同样是京城,同样是看着雨,苏见豫也在统卫那儿收到了消息。
“官毅死了。”苏见豫平静地诉说,这一个事实。
“哐当”阿奴端着茶盏的手,陡然一颤,瞪着眼抬起头,似是不愿相信。
“公子,公子他”阿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方才收到早朝的消息,便是心中担心淳歌,一天之内,要接受喜欢的男子另娶他人,深信的仆从,竟是皇子,这样的打击,委实太残忍了些,现今还要加上官二伯的死,淳歌能承受得住吗。
官二伯于淳歌而言是个什么重量,没有人比阿奴更清楚了,官二伯一直是淳歌无后顾之忧的保障。从政治角度上来说,因为官二伯在东南的镇压,东南才不会拖淳歌的后退,给予淳歌强有力的支持,如今官二伯去了,东南必会大乱。再者说,官二伯是淳歌最亲最近的二伯,淳歌当年失去乐山的时候,便觉着愧对官二伯,愈发孝顺官二伯,彼时倒是子欲养而亲不待,这让淳歌情何以堪呢。
“淳歌已经赶回东南了。”苏见豫自是收到消息,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官毅在淳歌心中的分量竟会让淳歌当场吐血,单枪匹马扬鞭而去。
“我能不能”阿奴小心地试探说着,只可惜话到一半,便被打断了。
“不能。”苏见豫冷冷瞧了阿奴一眼,淡淡说道:“他此番回去东南必将大乱,朕倒是想看看,这个朕一手教出来的徒弟是如何应对的。”
阿奴的心,咯噔一下,苏见豫终是要考验淳歌,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掩饰,原是一场笑话,只盼着淳歌要经得起考验。
淳歌是否能够通过这场试验,都是后话,这会儿的淳歌正淋着雨飞驰而去,只是小旗子这匹马早已是强弩之末,因此出了京城不过是百余里,便走不动了,幸好淳歌穿着官服证明了身份,这才在驿站借到了一匹八百里加急的马。他忘记了时间没日没夜的赶路,不为别的就为了见他二伯最后一眼,现在是夏季,他生怕回去晚了赶不上二伯的葬礼,见不着最后一面。
其实淳歌一直不愿去相信这个消息,他只得拼命地奔回去,或许,或许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官二伯并没有死,一切不过是一个无聊的玩笑。但即便淳歌在途中累死了不知多少匹的马后,他还是看到了东南官家门匾上的那一抹素缟,还有素色一片的官家。
素色,淳歌发誓他恨透了这种颜色,明明是洁白却刺痛灼伤了淳歌的眼。任凭淳歌再无情,再强硬的心,也挡不住那突如其来的哀痛,身子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下,还好后头赶来的小旗子接住了淳歌。淳歌连着骑了五天五夜的马,大腿早就被磨破,身体乏力脚下虚无,全凭着小旗子做支撑。
淳歌一步接着一步靠近官家,依着常理,这会儿淳歌该是放声大哭,神情哀戚,但淳歌惨白的脸上,红肿的眼中却是恢复往日的清明,睿智。他走得极慢,仿佛只要他不回来,官二伯便不会死去,依旧活在世上一样。
官大老爷从下人口中得知淳歌回来了,急急出门相迎,自是不敢怠慢,官二伯一死,整个官家的重担全数压在淳歌身上,而且淳歌又是礼部左侍郎,更是马虎不得。只是他从未想到的是,迎面而来的人,额间多了几缕白丝,却不是一个满脸悲痛年轻男子。淳歌身着三品官服,虽然这官服经历了日晒雨淋,但好歹没有走样。
官大老爷屈身作揖,依着有苏的礼仪布衣见了官服是要行礼的,即便他是淳歌的长辈,也要先论政治地位,再说家族辈分。
淳歌颤着手,扶起官大老爷,平静地问道:“二伯呢?”
“在里头。”官大老爷露出些悲凉,沉声答道。
“让他出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