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城】

青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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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成贪污一案也算是震惊朝野的大事了!于是派谁去查案就是个大问题了,窦太皇太后属意窦婴,可是刘彻更想让田蚡去——一方面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能办实事儿;另一方面要告诉朝堂上的某些人,他王氏一族还是有可以用的人的。省的大家一提起王氏外戚都是一副轻蔑的样子,连带着他这个皇帝也面上无光。

    窦太皇太后倒是也没强坚持,毕竟老太太说过,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只要刘彻不干什么动摇祖制的事情,老太太乐意让刘彻锻炼一下用人的能力。于是……现在田蚡可谓是朝堂上除了韩嫣以外最闹心的人了。

    毕竟大家对他的期望实在是太高,王娡企图靠他能在朝堂插上一两句话,窦太皇太后想看看刘彻看人的准头,而刘彻干脆直接道:“务必给朕查清楚!”言下之意,查不清楚你就别回来了。

    于是下朝的时候韩嫣看向田蚡眼里有那么一丝同情,刘彻看了看向来精明的田蚡苦着一张脸驼着腰垂头丧气的样子同样莫名想笑。只不过刘彻看了看慢悠悠就是不动弹的窦婴,似乎是像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似的,但是却又表现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刘彻垂下眼帘思索一下,最后还是瞅着大殿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后走到窦婴面前问:“魏其侯有什么事儿吗?”

    “老臣见过陛下。”窦婴轻轻地对刘彻一行礼,刘彻笑着虚扶起窦婴。老头子轻轻的清了清嗓子道:“老臣确实有些话想告诉陛下,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皇祖母的意思?”刘彻微微皱起眉头,眼里有一丝丝的抗拒。可是即使万般不愿意,刘彻还是慢慢的开口道:“皇祖母有何指教?”

    窦婴也知道刘彻跟老太太有点儿政治上的矛盾,一边哀叹着自己又要做战火的炮灰一边缓缓的把窦太皇太后的意思告诉了刘彻。

    刘彻抿着嘴,想了想后点了点头,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淡笑着对窦婴说:“朕知道,皇祖母煞费苦心为了大汉的基业,朕倍感感激。时候不早了,侯爷且回去休息吧。”

    窦婴瞅了瞅刘彻暂时看不出什么的表情后,微微的松了一口气道:“老臣告退。”

    ……

    下了朝后,韩嫣伸了个懒腰锤了锤自己的后背,越发觉得自己现在跟个老头子一样。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自己上次的话刘彻确实听了进去,于是只好苦了卫绾了。一想到那个累的气喘吁吁的老头子,韩嫣忍不住为自己的不厚道暗暗的检讨了一下。

    只不过让韩嫣没想到的是,卫绾不但没有埋怨他,反而还挺感激他。因为因着刘彻的命令,卫绾这边弄完儒生的相关考题后又转战了一下其他领域,不耻下问的样子让那些其他学说的大臣们颇为意外。要知道这个老顽固平时可是很骄傲的一个人啊!于是大家即使知道卫绾是为了选官的事情来学习但是也挺佩服这个老头子的,无形之中卫绾的口碑倒是好了一些。

    只不过这些韩嫣暂时都还不知道,只是看着对面的卫绾一副情绪高昂的样子,他倒是苦了一张脸。——这个老头子做事情要不要这么认真?韩嫣欲哭无泪的看了看卫绾列的一大堆的资料,硬着头皮抽了一卷出来翻了翻,貌似自己拿到的是纵横学派的,老头子稀里哗啦的列了一大堆苏秦的见解,其实纵横学派可以归纳为如下两步——第一步是谈判,最后一步还是谈判!只要有了舌头,走遍宇宙都不怕!

    但是卫绾居然情绪激昂的写了一大堆,还加了些自己的见解。韩嫣看了看那边跟自己一起忙碌的卫绾,莫名觉得有点儿头晕。

    “哈哈哈,阿嫣啊,说实话,老夫以前总觉得儒学很不错,比其他的学说要好很多。可是如今一看啊,其他学说也有很多的优点值得提倡!”卫绾这个老学究在知识的海洋里得到了无比的满足,头一次对韩嫣说话语气带笑。

    韩嫣有些受宠若惊的道:“老师高才,学生只是纸上谈兵说了些建议给老师添了不少麻烦,老师莫要怪罪才是。”

    “唉!”卫绾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此言差矣,老夫倒是觉得这样倒是能学到很多东西,老夫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造福百姓,让天下……”

    “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是谓大同!”韩嫣挠了挠鼻子,这篇全天朝的初中生都会背的《礼运大同篇》啊……

    “你居然也拜读过儒学?”卫绾颇为惊讶的看了看韩嫣,要知道曾经自己一讲儒学,闪着眼睛听的永远是刘彻,那个溜号跑神儿的永远是韩嫣。自己曾经问过韩嫣为什么不喜欢儒学,韩嫣倒是挺委屈的道:“反正打匈奴也用不上儒学,还不如留出点儿脑子多背背兵法。”

    “嘿嘿,这不算什么。”韩嫣虚伪的低头看自己的东西。

    卫绾欣慰的忙到自己的,虽然他很欣赏其他学说中的很多优点,但是他骨子里还是个儒生。于是见到自己的学生也拜读过儒学还能记住!老头子还是很欣慰的啊,虽然这次不能扶植儒学成功的打压下道家,可是不代表没有希望啊!

    窦太皇太后听着窦婴跟自己禀报朝堂上的事儿和选官的事儿,听到卫绾最近正在拜读百家后,老太太倒是愣了愣,意味不明的道:“哟,这卫绾不是向来只忠于儒家吗?这是怎么了?转性了还是吃错药了?”

    窦婴讪讪的笑了笑道:“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窦太皇太后冷笑一声:“他又不跟那些儒生瞎蹦跶了?”

    “陛下说到底还是您的孙子,他怎么会做这种动摇祖制的糊涂事儿呢?”窦婴还没说完,老太太便挥了挥手道:“行啦行啦,哀家知道你夹在哀家跟陛下中间难做,哀家也不为难你了,肯定是有人跟陛下说了什么,陛下那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哀家知道。只是这宁成的事儿……到底是王家那个去了?”

    “回禀太皇太后,老臣身子骨老了,有些事儿还真是力不从心,不如让给那些年轻的,毕竟这长途跋涉,老臣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窦婴说完后便自嘲的笑了笑,窦太皇太后听后也跟着笑了两声:“你呀你呀……”

    “不过……”窦太皇太后那双无神的眼睛幽幽的“望”向窗外:“只怕这事儿让田蚡去了,可能陛下又要头疼了。”

    “太皇太后何出此言啊?”窦婴有些不解的问道。

    “哼。”老太太冷哼一声:“有人……可是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

    ……

    “什么?真的?”王娡欣喜的跳了起来,那个来传话的小宫女笑着对王娡点头:“回太后娘娘的话,千真万确!陛下把这事儿交给了武安侯,侯爷现在正在府里准备呢。”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王氏一族不可能没有一个能人。”王娡欣喜不已的看向长信殿的方向,深吸一口气道:“哀家等这一天可真是等了太久了,总算这些年的忍气吞声没有白挨。陛下不愧是哀家的亲生儿子。”

    大殿内的宫人们看了看王娡身上的势在必得的气势,互相对望一眼赶紧行礼道:“恭喜太后娘娘,贺喜太后娘娘。”只是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里,一个小黄门眼神意味不明的闪了闪,把脑袋埋在了宽大的衣袖中间。

    相比起来,最平静的恐怕就是阿娇的椒房殿了。阿娇听着一旁人焦急的碎碎念,一边试着簪子,一边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们跟本宫说这些有什么用?”

    “哎呦我的娘娘啊,这武安侯得势,那太后势必也会得势,奴婢怕她对您……”一旁一个老嬷嬷看着阿娇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很是着急。

    “怕什么。”阿娇将头上的金步摇摘了下来,放到了梳妆台上,漫不经心的道:“她王娡怎么当上的太后她心里有数,自己干过什么龌龊事儿她自己也清楚,她有多少把柄在本宫手里她也不可能糊涂。她若是敢对本宫动手,别说这些,她那个嫁进我堂邑侯府的女儿也别想活!”

    老嬷嬷跟周围的几个长太主特意调教出来的心腹们对视一眼,默默地摇摇头。——小翁主长大了啊,也有主意了。

    阿娇漫不经心的继续看着刘彻派人送来的翡翠镯子,只不过那漫不经心的表情下,眼底闪过的是一丝悲哀。不经意间伸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肚子,发呆了片刻,还是把镯子套到了自己纤细的手腕上。

    ……

    刘彻一边翻着今日的奏章,一边听着堂下的王公公跟春陀回报的东西,刘彻深吸一口气,重重的把手里的东西拍在了桌案上,两个老公公一缩脖子只听刘彻压抑着怒火道:“朕就选个官,派田蚡舅舅去查个案怎么还能翻出这么多的事儿?都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王公公跟春陀对视一眼,决定不插嘴。万一被刘彻的炮火击中那就得不偿失了。任由刘彻在哪儿撑着下巴生闷气,只不过王娡跟窦太皇太后那边儿他插不进去太显眼的细作,不代表他玩不转向来心直口快的阿娇!有些事儿从阿娇哪儿也能探听个七七八八,于是刘彻在无奈生气之余,他最在意的还是阿娇那句——自己母后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