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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回头看向虞念娇,虞念娇会意。工种.号猫.加书酷.临走前,她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这两个为所欲为的开光,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一把拎起瑟缩在角落的男人:“带路。”
虞念娇走后,昭昭把青州王五花大绑,拖过圈椅坐到一柏面前,抬起头朝他乖巧一笑。
“我猜,一柏师兄现在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们明明没见过你,却认识你,还知道你守了二十年的秘密。”
一柏已然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他板着二十年如一日的棺材脸,不说话。
“因为我们无所不知。”昭昭笑起来,“比如说,一柏师兄那被人盗走的气运。”
一柏握紧了手。
昭昭再接再厉:“天道本来批给你的命数,是五十年内入大乘,功德若满,便渡劫飞升。可是,二十年前你还是合体的时候,被人重伤,并且盗取了你的气运。你耗费二十年仅能将修为维持在合体,凭借本命灵器的加持,才拥有化神初期的灵压。”
一柏闭了闭眼,昭昭不忍看他额上暴起的青筋和微红的眼圈,撇开眼轻声道:“师兄想听听自己的前世吗?”
“都说十世功德,方能历劫成仙,这是师兄的第十世。”昭昭道,“如果没有变故,师兄定会功德圆满。”
昭昭没有再说下去,一柏师兄是聪明人,她想他一定能听明白其间残酷的真相。
不仅仅是他被窃取的气运,还有他在青州助纣为虐的累累血债。
——跌入谷底时的抉择,让他前九世的修行前功尽弃。
一柏高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慢慢屈膝跪下去。他将脸埋在手掌里,不知是哭泣还是懊丧。
昭昭咬了咬牙,还是狠心说道:“师兄不是答应过会回答三个问题吗?我现在就要问你第二个问题。”
“你还记得二十年前是谁对你下毒手吗?”
一柏一颤。
昭昭没有催促,她安静地等待着。
来别院之前,谢浔白推测说青州王身边或许会有合体以上的高手护佑,昭昭便想着如果真有高手坐镇,她便将二师姐打晕,然后放谢浔白。
不料那人是一柏师兄。
来修仙界五年,昭昭也在暗中查探他的下落,今日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虽然在小事上糊里糊涂,但谢浔白适才问一柏师兄的第一个问题,她是听明白的。
一柏师兄很早就知道自己会飞升,但被人窃取气运后,便不再相信所谓的“天命所归”,于是当青州王试图利用异兽逆转自己的健康与寿命时,他默许了。
因为他也想看看天命到底可不可逆。
长久的沉默后,昭昭还是问道:“那个人,是不是天衍仙门的首徒,宋涛恩?”
【作者有话说】
虞念娇:你俩开光小菜鸡看我像不像大冤种?
第40章证据
◎第三个问题◎
弦月西斜,庭院深深,一柏抬起眼眸看向面前这个似乎过于温软可欺的少女,她目光恳切又通透,仿佛能看穿他二十年来所承受的煎熬。
一柏嘴唇动了动,嗓音艰涩:“我不知道。”
昭昭皱眉。
接受白泽传承后,昭昭很久都没有得到天道的谕令,她神游至天极道,才发现天道已经沉睡百年,更糟糕的是,修仙界气运混乱。
她从水镜里看众生万象,几经推敲才将目光放在宋涛恩身上。
这颗骤然升起的新星命轨奇特,她怀疑宋涛恩身份有鬼。在五年前进入天衍仙门后,她从其他弟子口中得知宋涛恩机缘感人,于是越发笃定心中的猜测。
只不过,她没有证据坐实宋涛恩劫掠他人气运这件事。
即便药神谷的还魂七色莲一度落在她手中,但宋涛恩大可用“机缘巧合进入秘境,机缘巧合得到灵宝”来推脱。
昭昭要的是宋涛恩动手的证据。
如果一柏师兄能指认宋涛恩,那即便宋涛恩当真是天道的亲儿子,她也要举白泽全族之力,将这个如同蓝桉一般的毒瘤连根拔起!
但一柏师兄说,他不知道?
昭昭有些着急:“师兄,你再想想。”
“这个答案,对你很重要吗?”
“不是对我,是对所有人都很重要。”昭昭双手合十,恳切道,“拜托。”
一柏慢慢垂下眼睛,蓦然笑了一声:“是该说的,仙门之中,有我一个就够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语调悠远:“二十年前……”
*
二十年前,无涯海秘境,一柏和浮光岛的弟子走散,不得不独自一人摸索着前进。
那一年秘境里的游魂凶残无比,饶是已经到了合体期的他都应付得有些吃力。
在某处石窟中拿到灵宝后,他不得不打坐疗伤。
宋涛恩便是在那个时候进来的,但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知道石窟中有人后,他便乖觉地离开了。
一柏并没有将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直到从石窟出来以后,他发现总有乱七八糟的修士来找他的麻烦,他们好像永远都能知道他下一步会去往哪里,然后在路上埋伏他。
这群修者下手又狠又毒,他为了躲避追杀屡次乔装,却依然无果。旧伤添新伤,他不得不退到秘境外围。
等到秘境关闭重回演武台上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已经很严重了。更诡异的是,他在秘境中拿到的灵宝并不多,演武台却偏偏让成名多年的唐挽秋成为他的对手。
唐挽秋修为不如他,但宣阳教的术法如灼天之日,唐挽秋的灵力中正平和,每一击都让重伤的他左支右绌,早早落于下风。
他勉力与唐挽秋过了数十招便落败,而后才遇上宋涛恩。
双方行礼过后,宋涛恩朝他抱拳道了句“得罪”,修为便从金丹期扶摇而上至元婴。
全场哗然,宋涛恩一战成名。而他,以合体修为败给元婴初期的初生牛犊而让浮光岛沦为笑柄。
大比结束后的夜晚,他穿过抚舟岛的火树银花,躲开师尊与同门在酒庄买醉。
上好的桑落酒还没有入喉,肩头便搭上一只冰冷的手。
来人身披玄黑斗篷,将面容隐藏在兜帽下。他没来得及看清那人装束上的细节,便被他用奇特的刀具划伤了脸。
演武台上他撑着重伤的身体透支修为,都远不及这一刀痛苦。
他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从他的伤口中提出一小团金色的光,扬长而去。
*
“一觉醒来,我的修为从合体跌落元婴,再半个月,就只剩下金丹修为了。”一柏垂头苦笑,“我独自离开抚舟岛前,和唐挽秋见了一面,她为我看天命,发觉我气运微薄,天命已乱,我无颜再见师尊。”
“我在凡界流浪了二十年,尝试各种方法稳固修为,即便是魔道术法,我也……但也仅仅如此了,我已经废了。”
一柏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他咬着腮帮,满眼恨意。
怎能不恨呢?昔日的天之骄子,就因为那一刀,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昭昭放在膝上的手握成拳头,过了许久,她伸手试图抚摸一柏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但指尖还没有落下去,她便提起衣摆转身跑了出去。
少女袖口的馨香扑来时,一柏下意识偏开头,然而昭昭比他抽离得还要快,一眨眼便跑没了踪影,他不由怔然。
“看来,”谢浔白从八仙椅上站起身:“第三个问题,还是要由我来问了。”
“关于青州?”
“不,”谢浔白微笑,“关于天命。”
“什么意思?”
天命无常,连宣阳教的道士都不敢轻易窥视,眼前这个小小的医修却敢说“问”?
如何问?向他问吗?
一柏唇角勾起讥嘲的笑,他若知道,又何须蹉跎这么多年。
谢浔白抬手将随手放置在桌案上的朝生鼎唤到跟前,青色的华光照亮一柏脸上的伤疤,内里死去的血肉竟如同鼎身上游动的铭文般舒展开来。
一柏压不住痒意抬手便抓,却被谢浔白拂开了手。
“浮光岛的灵器谱在百年间陆续撕掉了三页,”谢浔白平静道,“第一页是魔神之剑执离。岛主确认此剑已碎,残余的铁块被铸成灵剑藏在天衍与鸿元两大剑冢中。”
“第二页是鬼王之印断妄,鬼王身死道消,鬼王印踪迹难寻。”
“第三页,是神女之鼎朝生,然神力殆尽,被药神谷收藏百年,沦为寻常药鼎。”
灵器谱的迭代举世皆知,这三样上古神器的消失让修仙界唏嘘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柏捂着脸难耐地看着眼前这座青光璀璨的小鼎,咬牙:“但我想,灵器谱很快就会再次收录朝生鼎的名字了。”
谢浔白以医入道,行走尘世数载,世人敬他,不仅因为他出神入化的医术,更是因为朝生鼎在他手中神迹般从一堆废铁翻身成为重器,
谢浔白不置可否:“仙门大比上,朝生被昭昭一剑劈碎。”
一柏震惊地抬起头,再看向谢浔白时,眼底带上探究:“你是谁?”
谢浔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若此世成为漫漫修行路的起点,你会如何?”
青色的小鼎被谢浔白覆手收走,他敛衣跨过门槛,消失在转角。
一柏怔怔地看向院中天井投下的皎洁月光,不自觉地“呵”了一声,而后便是止不住的大笑。他抱着头慢慢蹲下身去,将眼底涌出的泪藏在臂弯。
一个拥有神力的神秘人与他论天命,愿意为他那残破的命轨添上一缕生机——这算什么?
他摸着脸上平整的皮肤,二十年前剥离天命的痛觉似乎还在,却又好像,在缺了一块的伤口深处,长出新芽。
谢浔白在别院的大门处找到昭昭,小姑娘垂头丧气地抱着流云剑坐在门槛上,目光呆呆地看着树上两只依偎的乌鹊。
谢浔白敛袍坐在她身侧,昭昭侧眸看了他一眼,脸垮得更厉害:“一柏师兄心里知道答案,却不敢明着告诉我。”
小姑娘激动起来:“他是怕我包庇宋涛恩吗?”
谢浔白笑:“你怎么笃定他知道那人的身份?”
“我又不是笨蛋!”昭昭气鼓鼓,“一柏师兄要是一点都没有怀疑到宋涛恩身上,就不会跟我们说他在石窟里遇到宋涛恩这件事了。”
昭昭叉腰:“他就是在引导我!但又不肯指认宋涛恩!懦夫!”
“因为他也没有证据。”谢浔白叹息,“你的大师兄行事谨慎,一柏没有见到他的脸,故而在二十年间一遍遍盘剥的细节都只能辅佐猜测,他不能因为仇恨之下的猜测而离间你们的同门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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